第二百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

有了一整套证件，行动就方便了。

“十年了，我回来了！”

我不敢先回黄都，更不敢直接打电话回家，我怕，我没办法面对父母，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们失去我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丁有一定在广州，因为电视上还播放着那个雪蛤广告。

“每天一块，脚步轻快！每天一口，健康长寿！圣山神药，蛤蟆雪蛤！”十年了，还没变。

峻山的南北干货生意，都转给了丁有的公司，那些门店都还在。

我拉着小如，在傍晚时分，到了爱群大厦附近的1号店，这里曾是雷老二发家的地方，一直是雷家门店的总部。

映入眼帘的，是装修一新的店面，不再是那种货物堆放在中间的原始粗放式经营模式，而变得象一个高级的柜台式商场，那些令丁有受不了的腥味也已经闻不到，简单地说，这里变得高档了，几乎跟黄金珠宝店一样。这个设想以前我跟丁有一起讨论过，现在在他手里实现了。

名字也改了，叫做“粤港澳望山南北干货店－珠江总店”！

我心里一阵激动，眼中有点迷蒙，知道他在期待我与峻山的回来。

走进数百平方米的店里，尤如走进一家珠宝店一样，有点不习惯，小如则是紧贴着我，好奇地东张西望。

我在柜台边站下来后，一个年轻女店员马上走了过来：“先生，小姐，想选些什么？我们这里的雪蛤产自东北，是最好、最有名气的，能滋阴补肾，女人吃了，可以滋阴养颜，男人吃了，壮阳补肾……”

“你们老板是不是姓丁？”我微笑着问。

女店员的眼光快速在我和小如身上转了一下，说：“先生是丁老板的朋友，我给你打个五折！”

“我找丁老板有事，你能不能通知一下？”说到这里，心里抽动了一下，十年过去了，丁有还记得我吗？还认得我吗？

丁有，还是以前的丁有吗？

女店员笑着摇头：“丁老板这几天都没到这里，你要找他，过了这几天再来吧。或者，你留下姓名和电话，我替你转告他。”

“谢谢，不用了，我改天再来。”我拉着小如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弥漫全身，事后想起来才明白，那是因为那时我认定自己不能算是个“人”，在潜意识里觉得与任何人都有隔阂，甚至有低人一等的想法。

出了店，我才留意到自己与小如穿的衣服，买的时候选的款式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跟现在的流行时尚有些分别，或者说，我们两人穿得比较“土”。

“小如，你还记得丁有他们吗？”我轻声对小如说，“还记得西关吗？我现在带你去走走，或许能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让小如接触更多的旧人旧物，可能会对她有帮助。

小如傻笑了一下，紧紧挽着我，好象怕我跑了一样。

我拉着她，沿着珠江边慢慢走着，朝着西关走去。

华灯初上，这一带的江边比以前更热闹，人流如织，小如显然很紧张，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

我心里暗叹一声：“怎会变成这样了！”

进入西关了，那些新旧不一的房屋出现在面前，古旧的西关大屋更少，更多的房屋被现代的装饰侵蚀着，古老的味道没以前浓厚，但更整洁和干净。

“小如，前面转角处就是21号大屋，你应该记得的。”我拉着她走了过去。

很幸运，这条巷子一点都没变，21号大屋那大木门、木趟栊，还有旁边的青云巷，都没变。

“陈尧博和大白会不会住在里面？！”我心里忽然一阵激动，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大门，往里面叫了几声，但是，没有回应。

我苦笑了一下，拉着小如在门口坐了下来，小如温顺地依在我身边，将头搁在我肩上。

我呆呆地望着巷子的景物，看着周围的灯火渐渐亮起来，心头一片茫然，但这里给我一种安全感。

我与小如就这样依偎着，过了很长时间，想起一件事来，侧头对小如说：

“小如，你记得赚美金的事吗？”

这应该是个很深很美好的记忆。

“我要赚美金！”小如双手抱着我，嘴唇亲了过来！

我心中惊喜莫名，也侧过身去，抱着她的头痛吻起来！

天可怜见，小如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我们的亲吻，被一阵叫喊声打断了。

“方山、雷方山！小如、冯小如！”声音四面八方的传了过来！

是的，叫声四面八方的从周围的巷子传了过来，不只是一个人在叫，是一群人在叫着我和小如的名字！

我心中剧震，拉着小如站了起来。

在这些声音里面，有一个叫得最响的，也是离得最近的声音，我认得，是丁有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快就到了巷口，一条人影象飞一样冲了过来！

“方山！方山！果然是你，是你和小如！我一听店员说到你们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你们，你们一定会到这里的！你想死我了！”丁有飞扑过来，一把抱紧了我和小如。

“妈的，这么多年了，你们去哪啦，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丁有大哭起来。

“丁、丁有……”我也哽咽起来。

这时候，我更听到一个不敢想象的声音，声音很小，怯怯的，就在我耳边，也在叫着“丁有、丁有”。

那是小如的声音！她认得丁有！

这时候，那些在四面八方叫喊着的人，全都走进了巷子里。

“丁有，别吵，小如想起你了，她会想起更多事的！”我生怕打断了小如的回忆，连忙制止丁有。

丁有吃了一惊，放开我和小如，两边挥了挥手，那些冲进来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我暂时顾不上丁有，不断提醒着小如：“这是丁有，我们都是黄都人，你记得吗？”

小如脸上好象激动了一下，皱着眉想了一会，说：“丁有不是长头发的吗？”

我听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小如，你真记起来了！还有更多的事，你慢慢想，不要急……”我拚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方山，丁有不是跟小白相好的吗？小白呢？”小如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知道我是谁！也记得小白！

“是是是，他曾经跟小白感情很好……还有呢？”我这才认真看了看丁有，丁有变了。

长发剪短了，下巴留着短须，整个人很壮实，穿着也不同了，显得整洁干练，要不是刚才那副扁着嘴哭喊的样子跟小时候还一样，我几乎认不出来。

他有四十岁了，我仿佛面对着一个大叔。

小如仰头望天，又转身看了看21号大屋的大木门，迟疑地说：“这地方我来过，那时候你在里面……”

“当时方山在里面，我跟你在外面，还有呢，还有呢？”丁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马上明白过来，也在引导着小如。

怎料小如脸一扳：“我不用你管！”

丁有吓了一跳，马上住嘴不说。

小如又是挽着我手臂，依着我说：“方山，我累了。”

“好好，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我连忙应着，拉着她坐了下来。

这时候，巷子那些人里面，走过来一个女人，这女人外表很年轻，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风韵，样子俏美，身材娇小，一直走到丁有身边，笑看着他。

丁有擦了擦脸，对她说：“笑什么笑，我就不会哭吗？！叫他们回去，每人发一千的宵夜费！”

女人笑着点头，然后又对着我和小如笑了笑，走了出去，刚走两步，丁有低喝了一声：“回来！”

女人马上转过头来。

“叫人将别墅整理好了，方山和小如在那里过夜！”

女人点点头，走过去交待一番后，再转回来，这时候，丁有已经坐了下来，坐在我身边，这女人就坐在丁有另一侧。

“方山，这是我女人，张雪盈。雪盈，这就是我每天跟你提起三次的雷方山和冯小如，你叫大哥和大嫂吧！”丁有介绍着这个女人。

“大哥，大嫂！”雪盈又笑着跟我打招呼，但眼里满是疑惑。我明白她的想法，单以外貌来看，她甚至比我要大一些。

丁有又低声说了句：“孩子安顿好了吗？”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问：“丁有，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丁有笑了笑：“是的，我结婚了，有两个男孩，一个五岁，一个四岁。”

我刚想跟小如说什么，却发现她已经依着我睡着了。

“方山，小如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这几年，你们去哪了？你们两个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化？”丁有一边问，一边擦着眼。

雪盈递过一张纸巾。

我叹了一口气：“我那晚发现了徐之的动静，与小如跟了出去，不料中了他的诡计，被困在山洞中，足足困了十年，前些天才脱困而出。”在没弄清楚峻山去向之前，我还得挑着话来说。

丁有也叹道：“我们都料到了，先是峻山失踪，然后是你和小如，还有云豹、燕子，你们一定是遭到了徐之的暗算，我与陈尧博和大白、小白，还有黄常青，在那里找了你们很久，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你们被掳劫到外地了，不想你们两人却困在天游峰下！峻山三人到现在还不知所踪，相信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没有到终南山找过他们？”我不动声色地问着。

“何止是终南山，还有伊犁一带，我们都找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陈尧博和大白因为跟通济会有纠缠，现在也是不知所踪，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小白心灰意冷，前几年跟随雷老二，带着小非雪，一家人移民去了澳洲……”丁有感叹着说，但马上精神一振，“他们要是知道你跟小如安全归来，三天内必定能回来！”

我心头又是一阵激动，又问他：“我爸妈……”

丁有脸色一黯，没有说话。

我猛的扳过丁有，颤抖着问：“他、他们、他们怎样了？”

丁有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才说：“一开始那几年，我对你爸妈说，你与小如跟着陈尧博到澳洲游玩，同时要开拓海外市场，每逢节日，我都会叫一个声音跟你相似的人给你爸妈打电话报平安……但是，这两年，你爸你妈已经在怀疑了，虽然我与小白一直合力瞒着，但他们好象猜到了什么，你爸还好，你妈不时失神叫着你的名字，唉……凌辰光那边稍好……幸好，你们回来了！”

“丁有，谢谢！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这辈子最幸运就是认识你了！”我搭着他肩膀哽咽着。

“方山！”丁有也搭着我肩膀。

我们两人忍不住又是泪流满脸。

“就是你们两人的样子一点没变，得要装扮一下，这才能打消他们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