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拓和吾遂商量妥当,将都布的尸体拖到里屋,盖上一床毡毯。沙拓拿着兵符前往乌垒城中四处调兵。吾遂则带着亲信封锁乌垒王宫,将国王利多软禁。
不到一个时辰,沙拓和吾遂就集合了三百多人的队伍。吾遂站在队伍前面,按照沙拓设计的思路,演说道:“弟兄们!汉军欺人太甚!他们怀疑我们乌垒与车渠刺客事件相关,就扣押了我们的校尉和国王!我们乌垒人,帮他们盖房子,帮他们站岗放哨,帮他们提供饮食,到头来,我们却得不到他们的信任。他们口口声声‘汉胡一家亲’,纯粹是骗人的鬼话!我们乌垒人啥时候都不是他们的亲人!大家看看车渠人的下场。他们比匈奴人还要残暴!弟兄们,现在,我们的国王,我们的校尉就被汉人关在他们的都护府,你们说,我们怎么办?”
沙拓站在队伍前面,振臂高呼:“赶走汉人!救出国王!”
不明就里的乌垒士兵,犹犹豫豫地跟着喊道:“赶走汉人,救出国王!”
吾遂继续说道:“弟兄们!汉人的兵力还没有我们的多!我们只要拿出我们草原雄鹰不怕牺牲的精神,勇敢地冲锋,一定可以打垮汉人!弟兄们,汉人的都护府里,堆满了奇珍异宝,只要大家攻下都护府,里面的宝物都是大家的!”在吾遂的蛊惑下,乌垒士兵心中的野性被调动起来。他们高举弯刀,士气高涨。
陈汤被甘延寿的传令兵请到议事大厅。他见甘延寿一脸严肃,不知道除了什么大事。陈汤问道:“君况兄,何事紧急?”
甘延寿说:“薄信审问赛骏,他供出乌垒副校尉吾遂,译长沙拓,他的姐姐莎莉,还有利稚等人都参与了刺杀行动。刚才译长沙拓参与了审讯,赛骏认出了沙拓。我感觉很不好,担心乌垒有异!所以请你来一起商议!”说着,甘延寿将审讯笔录交给陈汤。
陈汤接过笔录,粗略看了一遍。他问薄信道:“他供出给我们领路的那个人没有?”
薄信说:“供出来了!那个人叫吾乃,可能跑到姑墨或者莎车国去了!”
陈汤说:“赶紧向两国发文,搜捕吾乃!”陈汤又对甘延寿说,“为了安全起见,发兵捉拿吾遂、沙拓、莎莉等人以及他们的家人、朋友!一个都不能漏网!”
甘延寿说:“吾遂负责乌垒城的内务,城里的兵马大都是他的亲信。贸然发兵,有可能酿成兵变呀!”
陈汤点点头,说:“都护所言不无道理!那就将他们的国王、国相等人,还有吾遂、沙拓等,以商议要事的名义召集到都护府来,一网打尽再来甄别!”
三人还在商议,都护府外人生嘈杂,喊杀声震天。一个中军进来报告:“都护大人,大事不好,乌垒军队正在攻打我都护府!”
陈汤喊道:“传令,所有人上城防守!”
陈汤陪着甘延寿来到攻打最凶的南边城门。
吾遂身披铠甲,骑在战马上,举着弯刀督阵。
陈汤喊道:“吾遂将军,何故攻打我大汉都护府呀?”
吾遂喊道:“你们抓了我们的国王和校尉!还要灭了我们的乌垒城!我们不得不反!”
陈汤对甘延寿说:“谁抓了他们的国王和校尉呀?”
甘延寿说:“鬼话连篇!”
陈汤喊道:“吾遂将军,你们误会了!你们的国王和校尉不在都护府!”
吾遂喊道:“乌垒的弟兄们听到了吗?他们一定是杀害了我们的国王和校尉!大家冲啊!”
都护府的城门比不上内地城市的强度。有十几个乌垒士兵已经冲过了堑壕,到达了城门。他们使用木柱使劲撞击城门。城门摇摇欲坠。
刚刚被提拔为百户长的张琦亲自带队,带头扛起百斤重的沙包,堵在城门口。沙包的封堵,加强了城门的强度,减缓了敌人撞击城门的力度。
陈汤和甘延寿在城墙上,亲自弯弓搭箭,射杀进攻的敌人。乌垒士兵见破城无望,丢下几十具尸体,退了下去。
陈汤对甘延寿说:“都护,乌垒国王一定是被吾遂软禁在宫里,或者被他杀害了!我现在带一百人冲到王宫去摸清真相。只要国王出现,这场暴乱立刻就可以平定!”
甘延寿同意陈汤的方案。他说:“如有突发情况,请速联系。我带兵前来接应你们!”
陈汤点了一百精骑兵,在张琦的陪伴下,快速冲向乌垒王宫。
陈汤预料的一场恶战并没有发生。乌垒王宫里一片狼藉。各个房间都被抢掠过。
陈汤命令士兵们在宫里全面搜索。士兵们搜索到王宫最后一排房子,见一间房门紧锁,里面似有动静。一个强壮的士兵找到一块石头,将锁砸开。里面挤着十几个人,有国王多利及其三个妃子,还有国相、监国侯、卫士长等。大家见到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
一个士兵飞奔向前,向陈汤报告找到国王等人的情况。
陈汤赶紧跟在报信的士兵后面,来到国王多利面前。
陈汤问道:“大王,何故如此?”
多利见陈汤并无恶意,这才哆哆嗦嗦地说道:“吾遂与沙拓叛乱,他们裹挟士兵投匈奴人去了!”
陈汤对多利说:“大王,事不宜迟!快,备马,我们一起追击吾遂叛军!不可让他逃跑了!”
多利镇定了许多。他对卫士长喊道:“却虚,赶紧召集你的人,我们跟随陈将军,追击吾遂!”
却虚答应一声,赶紧出宫,吹响了集合的牛角号。不一会,好几十个没有跟着吾遂逃跑的士兵,齐聚王宫门前。
多利简短地说:“乌垒勇士们,吾遂假传我的命令,叛乱投敌,带着不明真相的士兵逃跑了!现在,我命令你们,和我一道,跟随陈将军前往追击!”
陈汤上马,大喊一声:“出发!”
吾遂带着两百来个士兵,带着从王宫里抢来的金银珠宝,一路狂奔,准备逃往郅支城,投奔匈奴人。
天色渐晚。恐惧加上劳累,士卒们都喊叫要休息。沙拓与吾遂商量道:“校尉,大家午饭就没有吃,真的是累了饿了!就让他们休息吧!明天早点出发就是了!”
吾遂很担心陈汤率队追来。他朝身后望了望,说:“把暗哨放远一点,可不能让汉人偷袭了!”
沙拓对着队伍里喊道:“原地宿营!加强警戒!”
陈汤督促队伍全速前进。
陈汤知道,绝大多数乌垒战士受到了吾遂与沙拓的蒙骗。他有责任将事实真相告诉他们。国王多利心中被愤怒充塞:他不能理解一直深受自己信任的吾遂为什么要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来。还有那个都布——他还是自己的姐夫,为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那个沙拓,平时游手好闲,花言巧语,自己多次提醒都布,让他小心此人。到底还是坏在此人身上。他要尽快抓住此人,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夜色渐浓。一弯月牙挂在天边。天边一颗孤星闪烁,不解地注视着地上这支奔忙的队伍。寒意穿过战士身上的铠甲,考验着战士们的意志。
陈汤传令队伍原地休息。
战士们就着水囊里凉水,吃了几口干粮。
陈汤鼓动大家说:“汉军与乌垒的战士们,吾遂叛军就在不远处,我们加把劲就能将他们追上。除了吾遂和沙拓,大多数人都是被他们蒙骗的!只要大家将被骗的弟兄们追回来,无论汉胡士卒,大汉都护府都将奖励大家每人一两黄金!”
队伍里发出一阵欢呼声。
国王多利接着喊道:“每人再加一头羊!”
战士们更加开心了!
队伍在热烈的气氛中再度开拔。
半夜,终于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篝火——这是吾遂的队伍的宿营地。
陈汤与多利商议道:“大王,你带人去截断他们的前路。我们举火为号。等我这边发起冲锋,你就赶紧点燃全部火把。一定要让大家看到你的本人!”
多利答应一声,带着本部人员,迂回包抄过去。
陈汤的队伍静静地等着多利的消息。
大约半个时辰,对面山头上一星火光闪现。陈汤举刀喊道:“传我命令,投降者生,反抗者死!弟兄们,冲啊!”
吾遂的队伍除了几个哨兵,大多数已经进入梦乡。陈汤带着骑兵,一边冲锋,一边喊道:“投降者生,反抗者死!”
乌垒的士兵则喊道:“国王在此!国王在此!”
在睡梦中惊醒的乌垒士卒们,哪里还有反抗的斗志!
除了极少数死硬分子之外,大多数被裹挟的乌垒士卒都得到了解救。
陈汤将投降者收拢之后,立即开始甄别。
可是,人群里却不见了吾遂和沙拓,以及他们的贴身亲随护卫。原来,吾遂与沙拓在大部分人入睡之后,心里还是很不踏实。他们犹如惊弓之鸟,总感觉道脊背上阵阵凉意。沙拓说:“校尉,我心里还是在打鼓!陈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脾气,他一定会来连夜来追赶我们的!”
吾遂也赶到十分恐惧。他说:“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丢下队伍,几个人跑到郅支城去吧?”
沙拓说:“这些人要是知道国王没有被汉人杀死,他们很快就会醒悟的!不如我们连夜走吧!带着这些人也是累赘!”
“就我们几个人,匈奴人会欢迎我们吗?”
沙拓说:“这个您可以放心!我见过郅支单于的,只要是反对汉人的人,他都会欢迎的!何况您是乌垒的副校尉,掌握很多汉军的军事机密!他们一定会对您礼遇有加的!”
在沙拓的蛊惑下,吾遂终于答应丢下队伍,与沙拓带着十来个亲信,连夜逃跑了。
多利对被蒙骗的士卒们喊道:“弟兄们,吾遂与沙拓,居心叵测,欺上瞒下,公然叛汉,罪不容恕!但你们是被他们蒙骗的,大家没有错,跟本王回家吧!”士卒们一片感激之声。
陈汤接话道:“吾遂与沙拓,以及参与谋划反叛的其他主谋,按照汉律,本人及家属一律处死!胁从者不办!”
第二天,陈汤亲自带人搜查了吾遂的府邸,以及官署,找到了乌垒校尉都布的尸体。
吾遂与沙拓逃跑得十分匆忙,家属子女一个都没有带走。多利将他们全部抓获,在城外芦苇滩处死。与赛骏的头颅一道,被悬挂在乌垒东门城墙上,示众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