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森集团的前身是大国企化工集团的三产,后来被原国企职工王三森买断,包括独立办公楼及楼下阔达的院子。
韩含坐在总裁办外等着见王三森。
总裁办在五楼顶层,很安静。
“还没好?!”凉薄的声音透着几分懊恼,正是适才越野车副驾驶上的男人。
“彬总,还没好呢,应该快了。”秘书毕恭毕敬地。
男人目光扫过来,迟疑间上前两步,“是来找……杨院长。”
“不,我找王总。”韩含含蓄地笑着。
“找…王总?”他眼神闪烁了两下。
哗啦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魁梧肚子挺得老高的男人陪着杨流走出办公室。
“王总,留步。”杨流瞄了一眼韩含,不在意地回身对大肚子男人说,“放宽心态,眼晴往前看,别揪在不起眼的细处比什么要紧。”他有意无意地带着王总看向韩含。“韩警官,是来找王总的?,那我不耽误你们了,不过,我提醒一句,王总刚进行过治疗,最好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管,好好休息。”
“什么事?“王三森果然变了脸色。
“警察想来拜访你。”秘书小声禀报。
“王彬,你替我接待一下。”说完,迫不及待哐地一声把门带上。
“请吧。”王彬好象没意识到适才的尴尬,带头往楼下走,“我在四楼,以后要找我可以直接去四楼。”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来。”韩含认真看看王彬的背景,挺拔不羁,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但脖子处露出一段苍白的皮肤让人 不由地缩了一下,他心里先是嗤了一声,和安度比起来,他还差得太远。
“你问吧。”王彬翘起二郎腿,不待秘书走出门就说。
“我是想问问三森集团购买境外原始股的事情,不知彬总是否知道。”王三森身材依然魁梧, 但眼角鼻翼额头都布满黑斑,脸色黯淡,神色恹恹。
“我知道点,你问吧。”王彬说。
“那请把原始股的……
“小王,把那玩意儿拿来。”他直接打断韩含。
王秘书取过一张彩印纸递给韩含。“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信息都在里面。”
韩含扫了一眼,“杨流牵线?”
“对。”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还与别人联系过么。”
“国内没有,直接与境外发起人方联系的,联系方式电话都有,但……最近都无法联络。”他讥讽道,“多说两句,公司的确真的,也的确上了市,只是业绩不佳而退市。这些调查我们公司还有点实力。”
韩含暗自鄙视,脸上却不显。
“杨流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只是代为推荐,人家也没多说一句话,全靠三森自己的判断。”他耸耸肩。
“你当时参与意见了么?”韩含收起那张纸,笑着问。
“我……参与了,我也不瞒你,与国外企业合作,当时我们还借机大力宣传过,我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事情,而且那家公司,包括上市的相关手续我们都看过,也调查过,也不知是我们的运气不好还是上了当。”
“那边是怎么解释的。”
“开始说是公司运营中被人欺骗,后来干脆直接申请破产。就这么简单。”
“你们没有怀疑过杨流?”韩含问。
“怀疑有什么用,父亲也离不开他。”他气馁道。
“他到底有什么医术,王总这么依赖他?”韩含 试探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秘书说好像他的催眠术不错,我父亲就是抑郁失眠导致的头痛,如果能睡着估计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你也看见了,他状态非常差,脾气暴躁,只有杨流可以疏导他。”
韩含的手机无声地亮了一下,小彦说,“你快过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在调查杨流?!”王彬睃睃他,“什么事?”
“只是例行公事。”韩含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如果不是你父亲的病,你们还会和杨流打交道么?”
王彬沉吟片刻,“如果是我,就不会。”
“为什么?“
“一个能够操纵人喜乐的人,让人恐怖,有点像过去的真人道士。”
一语中的。
风驰电掣地回到红山院,韩含才发现已是下午六点,除了早饭他塞了两口,在三森时灌了一杯茶,他什么也没吃。他在路边买了两袋包子,又静静地观察了一阵,才上楼走进402.
小彦正拿着望远镜不停地张望着。
“出什么事了?“他接过望远镜把越秀涧扫了一圈,又对着紫峰阁那几个窗口看了一会儿 ,没未发现任何端倪。
小彦脸色有些严肃,看上去很陌生。
“怎么回事?”韩信猛然感觉焦躁不堪,他扯扯衣领。
“平时这个时候况晴早回来了,今天不仅她没回来,三十七层也人影全无,纪思兰竟然叫了一桌子菜独自又吃又喝,还没叫小姐,都有点反常。”
韩含又看看表,“才七点,时间还早。”又拿出手机,给尤然发了条短信,“有刘姨的信息,见面细谈。”
等了约十分钟都没回音,干脆直接打过去,声音竟然像石沉大海,连点浪花都没有泛起。
他又试着拨打了一次,依然没有音讯。
他嘶了一下,“怎么样?”小彦问。
“尤然的电话打不通。”两人对望一眼。
“给安度打一下。”
“我没他的电话号码。”
“我就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小彦又拿起望远镜。
“去度宁投资找找?!”
韩含闭了闭眼睛,“不,还是静观其变吧。”说完干脆拖过包子,一口一个。
两人默默地站在窗前,落日余晖只是一闪念就被黑夜吞没,对面熟悉的几乎让他生厌的窗口却没有如约亮起。
三十七层,三十五层,包括二十七层的许放家都是漆黑一片。只有纪思兰的客厅里,纪思兰还在拼命灌酒,安度家陆小冰戴着围裙拿着拖把挥汗如雨。
“怎么办?”小彦忍不住,两人心照不宣,谁都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
“我已经向刘队汇报了,他一会儿过来,我出去转转。”韩含穿上大衣。
他一转身上了502,轻轻敲了两下,毫不犹豫地拿出钥匙上的铁钩子捅了两下,门吱呀一声,他敏捷果断地推门而入。
屋子里搬得很空,只在窗前有一张躺椅,一个小茶几,茶几上还留着几丁未启的蓝带啤酒,他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一捻,灰尘颗粒很明显,又在躺椅上捻了捻,这个窗口比402的观察角度还好,几乎与三十六层的安度家平行,陆小冰放下拖把,又挥动抹布,正搭着梯子擦拭水晶吊灯。
韩含把楼里其它几个观察点都看了一遍,还有三家也布放着躺椅和茶几,不同的是茶几上有的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零食包装盒,有一家茶几上的饭菜已经发出了一股霉味。不同的窗口看到的越秀涧紫峰阁都不同,但到底怎么不同法又很难说得清楚。
他又掏出手机打给尤然,依然没有声息,连电话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内这种的安慰都没有。
他一拳怼在墙上,无比气馁地承认,他们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么,等待有人先来启动开关。他又何必在这里耿耿于怀。
回到402,刘向前已经来了,他也同样默默无言地站在窗前。
“不要急。”他终于坐下来,“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不是么!”他声音嘶哑。
几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别泄气,有时候……怎么说呢,这是必要的。”
韩含点头,“这几天摸到其它情况,原本想找个时候向您汇报呢。”
“你说。”几个人都没往窗外再看一眼。
“肖惠现在在私下集资,和崔常友的模式一样,赚了钱按比例分配,这次不同的是客户的资金得集中在她开出的账户上由她统一操作,这事她干了有半个多月了,每天约十五六人,五十万起步,人很踊跃,嘴也很严。”
“她的信心还挺足。”刘向前歪歪嘴。
“你是觉得况晴这次肯定不会成功?!”小彦脸色怅惘。
“这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尤然好象很懂得心理学,听她表姐说她给杰彬置业做员工培训完全是一种心理辅导式的。”韩含揪着眉头。
“你的意思,她要是用在安度身上,那安度就是在劫难逃。” 小彦急切地说。
“可我觉得她不会,否则也不可能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我是觉得,”韩含皱起眉头,“有她在,说不定安度的毛病已经好了。”
“还有么?”刘向前没有发表意见。
韩含掏出那张彩印的纸递过去,“流川医院有一百多位会员,都是大老板,杨流恐怕要拿这些会员做文章。这是三森集团前年买的原始股,具体情况我还没有调查,据说由于经营不善破产退市,原始股都成了垃圾了。“
“越弄越复杂。”小彦啧啧道。
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紫峰阁。
“小彦最清楚,杨流这人在美国硬是查不到任何信息,我原本今天想去出入境管理局问问,还没找着时间。”韩含小声说,他不敢抱怨人手少,他还是那种感觉,自己是被牵着鼻子东奔西跑,如果真是这样,就遛他一人就行。
“就看明天了。”刘向前站起来,“别气馁,有时候就得过了这道坎儿,才会看见真正的溪流。今晚越秀涧估计不会再有其它动静,安度,尤然,赫德宝,况晴,许放,包括安宁,安明的动向,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全部报我到那里去。切记,不能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