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军的头脑一向冷静,他联系到陈晓兵自从当上建平集团的董事长以来,在集团内部搞的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他对那位前高管在这种非常时期抛盘的事情,有着他自己的看法。
他建议林语不要立马答应那人的要求,他想等明天见到杜建国以后,再作决定。
林语同意了章军的意见,她转身回到包间以后,坚决不同意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就决定是否接这个盘。
陈晓兵和那位前高管在内心里面一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们没有想到林语只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回到包间里面以后,脸上的神色都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许多。
他们知道,林语刚才去外面,一定是搬救兵去了。
陈晓兵探过身子喝了一口茶以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语的脸说:“老王马上要去加拿大陪老婆孩子一起过年,如果现在你们不想让他抛盘的话,他也会在二级市场上进行抛售的。与其让他来造成市场恐慌,继续降低公司市值,还不如我们自己人直接接下这些股份,一切还来得更简单一些。”
“陈总,杜总现在不在,我没有办法动用他的资金来买下这些股权。我个人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来接盘。”林语知道陈晓兵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看着陈晓兵的眼睛,忍不住将了他一军,“陈总,我知道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跟关总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但是,陈总,您是有这个实力的。您手里面的现金流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是最充足的了,不如您把它接下来?”
陈晓兵没有想到林语这个看起来像个白痴一样的女人,说起话来,口齿竟然会这么厉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位前高管见自己和陈晓兵跟关海峰、林语之间的谈判,马上就要崩掉,他不等陈晓兵再次说话,他抢先开口,“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让二位接我手里面的这些股份,确实让你们有些为难。这些股份,当初也是杜总亲自奖励给我的,我是为建平集团效力时间最长的那帮人之一。我跟在杜总身边,南南北北都跑遍了。
说一句不算夸海口的大话,杜总的事情,我知道的,在座的各位未必知道。杜总现在进去,被判的只是一个单位行贿罪。在我们那帮老臣子看来,其实这个已经算是最轻的罪名了。每一家公司,在它发展的初期,用的那些手段,说出来都不光彩。我们咬紧牙关不说,也是为了整个建平集团。
我现在虽然已经离开公司了,但是杜总对我的好,我是一辈子都会记挂着的。杜总现在有难,我也帮不了什么。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为了自己的利益,给他添乱。我手里面的这些股份,在公司的整个股份中占比并不大,我自己拿到二级市场上去卖,也完全可以卖掉。我这也是为公司的利益打算,所以才很诚恳地过来跟二位谈。
如果二位不想接盘,我明天就把它们挂到市场上去卖。至于它会不会引起公司股价的进一步下跌,那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我已经移民了,不管我过去在建平集团里面干得愉快,还是不愉快,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股票出手以后,我跟建平集团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那位前高管这些话一出口,林语和关海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关海峰是在离开他的前妻——刘西的家族企业以后,才正式加盟建平集团的。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从建平房产刚刚组建的时候,就跟在杜建国身边的。
关海峰不知道那人手里面究竟握着公司怎样的证据,他看了林语一眼,他觉得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切最好是相机行事。
林语在关海峰的眼神中,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也知道,眼前的这人,已经离开建平集团,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可能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切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林语和关海峰都不敢拿公司的前途,跟那个早就已经背弃了建平集团的人赌。
而且,那人的这些话,林语也不敢转述给杜建国听。
杜建国近来身体有些不好,前段时间,章军去见他的时候,他正为集团几位老臣不顾关海峰的再三挽留,执意离开建平集团的事情,气得有些胸口发闷。
林语不敢在这个时候,对杜建国说,他曾经重用的这帮人,除了背信弃义以外,现在还开始挖起了他的墙角。用他当年赠与他们的股权,变相地来敲诈勒索他。
这样的话,杜建国会更加生气。杜建国的心脏一向不太好,虽然前几年做过手术,但是并不代表它永远都不会复发。
林语不敢拿杜建国的身体健康来赌。
她知道:人心不古,由来已久。这些人要走,那是留也留不住的。
关海峰此时的心思,跟林语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意气用事的时候,他跟杜建国曾经很器重的这位前高管在公司层面上,虽然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但是那人为人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在集团里面是出了名的态度强硬。
过去,杜建国在的时候,还有人能够制他,现在杜建国不在,而且他又已经离开了建平集团。那除了国家的法律法规能够制约他以外,还真的没有人拿他有办法。
关海峰低着头,默然无语地喝着杯中的茶水。
林语看着关海峰的脸,她从关海峰紧蹙的眉头间,看到了答案。
她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人现在要的无非是钱,大家想办法给他就是了。
她趁着关海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她用眼神跟关海峰交流了一下。
他俩都觉得那位前高管既然抛售股份的意志已经很坚决,现在想办法说服他,是说服不了的。与其因为这件事情跟他闹得不愉快,不如大家好聚好散。
关海峰从林语的表情中读出了,她是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向杜建国汇报的。
他想了一下以后,目光深邃地看向那人的脸,“今天我事情很多,没有来得及看公司的股价。要不这样,我们就按照明天的开盘价来定价,我来接下你所有的股票。你看,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那人跟陈晓兵相互看了一眼以后,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很不情愿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那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关海峰抿着嘴唇,仔细思索了一下以后,沉声说:“我手里面现在没有那么的现金,你宽限我一段时间。最晚在春节之前,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筹到资金,把你的那部分股权折成现钱给你。”
“还要等那么久吗?我机票都已经订好了,我下周四就要离开北京的。”那位前高管本来是希望跟关海峰一谈好价,立马就能够拿到钱的。他听关海峰说还得再等一段时间,他就一脸的不爽。
关海峰见那人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也是一脸的不高兴,“这么大一笔现金,我哪可能随时放身上。为了接你的盘,我还得卖掉其他公司的股票才能凑齐。”
那人见关海峰生气了,他也怕这门好不容易谈成的生意黄了,他只好很不情愿地同意了。
谈完股权转让的其他细则以后,陈晓兵和那人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两人就先走了,林语和关海峰则留在包间里面继续坐了一会儿。
关海峰没有想到,自己强拉林语来跟陈晓兵谈判建平房产增资扩股的事情,最后却演变为陈晓兵伙同那位前高管,不择手段强行卖股份给自己的闹剧。
关海峰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幕,心里暗暗地冷笑不已。
关海峰看着林语,忍不住慨叹,“当初公司刚上市的时候,这人因为分到了股权,还激动了好一阵,在大哥的面前一再表忠心,说会为建平房产效力一辈子。
现在看到大哥出事了,他就担心自己会有危险,他在我们最困难、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提出辞职。现在,他又想抛售股票。他拿着大哥给他的股份,来找我们换钱。这人要是没有良心起来,真的是猪狗不如。”
林语明白树倒猕孙散的道理,她不忍心苛责别人。
她看着关海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原来也为建平集团做了很多事情,现在他有他的去处,那就随他去吧。”
关海峰听到林语这话,这才闷闷地不再言语。
对于这次收购,关海峰的内心里面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排斥。他只是觉得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收购,自己出价有些高,不划算而已。
陈晓兵组建自己的房产公司时,因为手里面的现金流有点紧张,他在建平房产上市以后,就抛售了一部分股票到二级市场上去,套了一些现出来。
因此,现在关海峰在建平房产上市公司里面占有的股权,跟陈晓兵比较起来,只是略微少那么一点而已。
前一段时间,趁着公司股价走低,关海峰通过香港那边的股票代理机构,用他的远房亲戚关海涛和陈欣然两人的名字,已经在二级市场上,吃进了一部分。
现在,关海峰接下那位前高管的股份以后,他跟陈晓兵之间股权占比的差距,就再一次缩小。
如果陈晓兵按兵不动,而关海峰继续增持的话,那关海峰手里面的股权,就将会比陈晓兵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