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于德梁到校门口打探情报回来,说没发现敌情,程逍欢便与吴斌像昨天一样跳墙、绕路回到家。
程逍欢预感到,曾鹏肯定会在今晚放学带人来校门口堵截他,因为昨天曾鹏不知道吴斌班级里究竟有多少人能打,所以不敢冒然相拼,怕带的人少会吃亏。另外,曾鹏肯定不敢带人直接往班级闯,那样警方就会介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所以曾鹏唯一的指望就是对手能跟他火拼……
——不怕流氓太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程逍欢跟流氓打过硬仗,所以他不怕流氓,更何况他读过很多历史书。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很多,例如“破釜沉舟”……
如果有冷瞬和康广亮这样的虎将在身边,程逍欢就敢联合冷瞬和康广亮,三人各拎一把大砍刀与曾鹏他们玩“破釜沉舟”。可是身边就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吴斌,这样的阵容怎么和敌人玩“破釜沉舟”?
“火烧连营”“火烧赤壁”?
敌人没有安营扎寨,也没有划船过来,所以这两个计策也用不上。
“围魏救赵”?
趁曾鹏的人都在学校门口,跳墙逃出走去,攻打曾鹏的老巢,(影剧院的游戏厅。)进屋二话不说,先砸几台游戏机?
好像此计也略显不妥……
古今最伟大的战略家,当数毛主席了。毛主席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只要曾鹏不敢带人往教室里闯,就用这十六字方针对付他!我就不相信,曾鹏带的人再多,再能打,还能打得过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战略?
但实施这个战略方针的前提条件是,不能被对手逮住,如果被他们逮住,这“十六字方针”就会演绎成“满清十六大酷刑”了……
教室里人多的时候,曾鹏不敢往里闯,但是放学以后,他敢不敢闯就不确定了。所以放学铃声刚响,程逍欢就领着吴斌躲在教学楼后面,并令于德梁继续打探情报。
于德梁跑得气喘吁吁地向程逍欢禀报说:“欢哥!校门口有一帮人!我看到昨天上咱班来的那小子,也来了!”
“咋办啊?欢哥!”吴斌紧张地问。
程逍欢没理会吴斌,继续问于德梁:“看清他们究竟来多少人了吗?”
“我没敢仔细看,怕昨天你揍的那小子把我认出来,我就看到那小子身边站五六个人!”
“带家伙了吗?”程逍欢问。
“好像手里啥都没拿。”于德梁答。
吴斌有些纳闷:这和电影里演的黑涩会片,也不一样啊?电影里都是三五十人,各各手里拎着大砍刀,老大一声令下,就冲上去一顿乱砍……曾鹏今天怎么带这点人,而且啥都没拿呢?
吴斌和于德梁都在等程逍欢拿主意,却没想到程逍欢把脖子上的套帽往上一拉,遮住鼻子问:“你俩能认出我是谁吗?”
一句话把两人问愣了,于德梁说:“反正我看眼睛,还是能认出来的。”
程逍欢说:“你跟我天天见面,当然能认出来了,那个叫大辉的,就未必能认出我来。”
吴斌说:“欢哥,你把脸遮住干啥啊?”
程逍欢没有回答吴斌的话,而是对于德梁说: “德梁,你混在人群中走吧,尽量离他们远点。”
“嗯,知道了欢哥。”于德梁应了一声。
“你跟我跳墙走。”
程逍欢对吴斌说完,便转身走到挨着两米多高的院墙一棵榆树下,登了一下树干,两条胳膊扶住了墙头,双臂一用力,登了两下墙臂,爬上了墙……
当吴斌同样从墙上跳下来后,程逍欢对他说:“你先从后面的路口绕道回家。”
吴斌说:“欢哥,那你呢?”
程逍欢说:“我去校门口看看情况。”
吴斌说:“别让大辉把你认出来。”
程逍欢说:“他跟我就见过一次面,我没穿昨天的衣服,又用套帽遮住了脸,他哪能认出我来啊?”
吴斌说:“咱俩一起绕道回家得了呗,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程逍欢一笑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能天天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啊!”
吴斌说:“那欢哥,你想怎解决啊?”
“他让咱提心吊胆,我就让他心惊肉跳!”程逍欢说完,便沿着墙根向学校门口走去。
……
墙根尽头的拐角处,距离学校大门有二十多米远,程逍欢靠着拐角处的墙,探出头向大门口方向张望……
他看到校门口有很多人都在看热闹,曾鹏、大辉等六人站在看热闹的人中间,正在与从学校刚出来的一个人,有说有笑地攀谈。
离曾鹏八米远的墙根下,或坐、或站着七八个校外的人,树底下的残雪中,露出了几个刀把和镐把……
程逍欢便知道他们早就把武器藏在了残雪中。
学校门口的商店前,还站着几个外校的人,对街的商店门前,也有几张生面孔……
程逍欢猜想,曾鹏肯定是把大部分带来的人,都埋伏在商店里,让他们在里面等信。
既然有人看热闹,何不跟着一起看看曾鹏在说什么呢?
想到此,程逍欢把套帽往上拉了拉,若无其事地往校门口走,尽量让大辉背对着自己。
走到近前,他听见曾鹏在说:“……98财会班的吴斌,M了个B的,欠我钱不还,我让人找他要,让他们班一帮大狗懒子,把我兄弟给揍了!领头那小子是叫JB啥,也不知道!等我抓住他,我非JB整死他!”
“我不认识98财会班的人,都是我们一个学校的人,我也不方便帮你。鹏哥,这件事情,兄弟就不插手了,以后有事儿吱声。”那人说。
“这点小事不用你帮忙,有你这句话就行!”曾鹏客气一番。
“那鹏哥,我就先走了!”
“好,好,咱来日方长!”
程逍欢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佩服他:就这么一问一答间,就能让曾鹏领他的情,以后有事也能说上话……
“鹏哥,这小子是98财会班的!”
程逍欢看到曾鹏身边站着的一个人,正指着刚推着自行车从大门走出来的人说……
指人的那个人,是98汽修班的人,但程逍欢不知道他叫什么名。此人张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印相中,这个人经常欺负他们班的同学,说话总带“JB”“草”“傻B”“B样的”之类的脏话。
程逍欢早就想揍他了,只是因为他没惹过自己,学校里这样的人也太多,他也揍不过来,但是此刻他已把这小子,划入必揍的黑名单……
此刻推着自行车,从大门走出来的人,是程逍欢的同学,名叫郝万友,是个比较老实的人。由于程逍欢认为他的智商和情商,跟那些初中孩子一样幼稚,平时也懒得搭理他。
“你下来!”曾鹏冲着听到话音,紧忙骑车逃命的郝万友喊了一句。
郝万友装作没听见,仍旧要逃命。
“卧草你玛!说你那!”
曾鹏高声怒喝一声,追了上去。同时,身边的几个人全都一拥而上。郝万友刚骑上自行车,登了两圈,就被大辉抓住脖领子,从车上拽了下来。
“草你M的!你再跑啊?”
大辉给了郝万友一个大嘴巴子,瞪着眼睛喊,似乎要把挨揍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身上。
曾鹏换了一副笑脸,对郝万友礼贤下士般地说:“你是98财会班的吧?”
“嗯。”郝万友来不及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泪眼蒙蒙地答。
“我问你点事呗?”曾鹏用商量的语气问。
“嗯。”郝万友眼中只有恐惧,像见到了死神。
“昨天帮你班吴斌出头的那小子叫啥名啊?”曾鹏依然心平气和。
郝万友犹豫了半天,没敢吭声。
“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
曾鹏撂下这句话的同时,一巴掌打在了郝万友的脸上。
郝万友欲哭无泪,不敢去捂被打肿的脸,脸上的汗不断滴落。
“瞅啥?问你话呐!”曾鹏换了一张极为凶残的脸逼问。
“叫程逍欢……”郝万友像快被冻死的人一样,哆哆嗦嗦地说。
“他现在走没走啊?”曾鹏懒洋洋地问。
“早就走了……”郝万友带着颤音答。
“和谁一起走的?”曾鹏又问。
“和吴斌……”郝万友伴着急促的喘息答。
“都有谁动手了?”曾鹏接着逼问。
“没……没看清……当时我……”
没等郝万友说完,曾鹏又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把郝万友的鼻子打出血了。
郝万友只顾着用手擦鼻血,流着泪的脸不停地抽泣着,不敢再抬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今天你就别想站着回家了。”
曾鹏不耐烦地说,说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留给了郝万友心里斗争的时间。
“还有谁动手了?”
二十秒过后,曾鹏闭着眼睛如同呓语般地问了一声。
“还有孙峻、吴斌、杜文超……”
郝万友终于在曾鹏的威逼下,把他的同学都出卖了。
“还有谁啊?”曾鹏又漫不经心地追问一句。
“还有刘芳、宋晓静……”
“草……”曾鹏睁开了眼睛,笑着说:“女的就不用说了,就说男的吧!”
“男的就这几个人,没了……”
“祥子,把他说的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
身边那个叫祥子的人,掏出了小本问郝万友:“吴斌、程逍欢对吧?还有谁?你重说一遍。”
“还有孙峻和杜文超……”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郝万友,只能问什么说什么了。
“知不知道这几个小子的家住在哪?”曾鹏又开始逼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郝万友急忙说。
“一个都不知道?”曾鹏又问。
“真不知道……”郝万友泣不成声地说。
“我是不是跟你太客气了?”曾鹏不动声色地问。
“我真不知道啊!我平时连话都不跟他们说,我咋能知道他们家在哪呢?啊啊啊啊……呜呜呜呜……”郝万友痛不欲生地哭喊了起来。
“瞅你那JB点粗细,草!”
曾鹏说完笑了,不再看他那张流泪的脸,转过脸对大辉说:“那两个小子肯定是跳墙跑了。你去带两个人进院看看,这么高的墙,他俩能从哪跳出去。”
“强子!大生!”
大辉对墙根下站着的人喊了一句,两个人便走了过来。
“你俩跟我进院看看!”
说着便领两个人走校门,十分钟后回来复命说:“院里都看了,只有楼后面的墙根有一棵离墙很近的树,估计是从那跑的。”
“嗯,知道了,撤吧!明天再说!”
曾鹏一声令下后,墙根下,两个商店里的人蜂拥而动,三十多人各各手里拎着镐把,或砍刀跟在曾鹏的身后。
曾鹏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血色的夕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