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逍欢感觉有个陌生的灵魂 驱使着他的躯体把这顿饭吃完,在他变得和在座的每个人一样,没有目的的东拉西扯,只为填补内心的空缺和寂寞的时候,他知道从此他已在心理战胜了康广亮,并且在某种程度会和他成为一路人。但他没有一丝兴奋和成就感,甚至开始唾弃自己,竟用这种流氓和无赖才肯用的方式,把失去的尊严和面子争回来。
该做什么样的人呢?
另一个自己带着好久没听到过的笑声,回答了他的疑问:该做一个不再是自己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我是流氓我怕谁?
……
走出饭店的康广亮,已经完全无视身边汪寒雪的存在,他那色眯眯的眼神,一直被陆萍像风筝线一样吸引着。可冷瞬比他下手早一步,不给他留下一点“换马”的时间和准备的过程。
冷瞬出了饭店门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陆萍的手,动作是那么娴熟自然。陆萍也自然地接受了冷瞬的手,好像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似的。令别人意外的是,他们好像从认识到牵手没说过一句话,也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彼此在心里已经交谈了好久……
和程逍欢并肩走在一起的邵佳,对他说:“我真没想到你会用这招对付康广亮。”
程逍欢心头一阵发紧,沉默了许久说:“我是被逼的,为了对付今天的局面,我必须改变我自己。”
邵佳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去倒那杯酒的。”
程逍欢说:“那杯酒代表着蔑视。”
邵佳问:“我知道你和康广亮是两类人,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要和康广亮交往?如果我是你,我和康广亮只能做见面点头的那种朋友,绝不会和他深交。”
程逍欢说:“我要学会和不喜欢的人交往。康广亮这样的人代表着社会的一个层面,你不能永远去逃避这个社会的层面。今天一个康广亮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对付更多的康广亮呢?”
邵佳说:“你今天的改变,让我觉得很心痛,一个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活得是很痛苦的。”
程逍欢似乎听到了心灵的声音,但他无言以对,只能笑笑,因为他心灵就没有答案。
许久,程逍欢说:“我也没想到你今天能来。”
邵佳爽朗地说:“有啥不能来的?不都是朋友吗?”
程逍欢问:“你不记恨汪寒雪和康广亮吗?”
邵佳笑笑说:“从我决定放弃康广亮的那一刻,过去的那些事儿,已经在我心里没有痕迹了。呵呵,还是要感谢你,那天在咖啡厅里点醒了我,让我坚定地下了这个决定。今天我能来,心里只想着我和汪寒雪,还有陆萍过去的那份感情,那份感情是我一辈子都要珍惜的。她和康广亮如果处得好,我会祝福她;如果不好,我也只能同情她。提到这事儿,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发现康广亮已经厌倦她了。”
……
陆萍第二天把冷瞬约到自己家的楼下,见到冷瞬,她淡淡一笑,轻声说:“上来吧!家里没人。”
冷瞬机械化地随同陆萍上了楼。他说不清对这个女孩究竟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和自己以往接触的女人都不一样……
从昨天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从她的眼神中发现,她是有很多故事的女孩。虽然她在众人面前,尽量装得随意、自然,偶尔还会表露一点对往事的留恋,以及对两个昔日好友的热情,但这些在冷瞬的眼里,她就是在逢场作戏。因为她身上的气质早已脱离两个好友能真正理解的年代,她的眼神和笑容背后透着寂寞、孤独、无助和对周边别人热衷,却与她无关事情的淡漠……
冷瞬也知道她在酒桌上与他互换心语的眼神,并不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哪个长得像韩剧明星的帅哥那种一见钟情;她只是在呼唤,呼唤一双可以信赖的坚实臂膀,呼唤拥有这双臂膀的人能真正读懂她,并肯让她依靠。
她不是冷瞬梦想中的女人,不具备冷瞬梦想中的女人那种阳光、健康的心态,但冷瞬还是牵住了她的手。并不是因为冷瞬看到康广亮这条色狼在打她的主意,而是他已决定把她改变成梦想中,那种拥有阳光、健康心态的女人。
在牵手的一瞬间,冷瞬感觉到手中的手很凉,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他只想用心灵的温度,捂热这只手。
在牵手的一瞬间,冷瞬看到了她的笑容。那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第一次见到她从内心绽放的笑容。
送她回家的一路上,冷瞬还是牵着她的手不言不语。陆萍也什么都没问,但脸上却带着初恋般的灿烂……
陆萍把冷瞬请进客厅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一张没有封口的信封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冷瞬说:“这是我给我第一个男朋友刚刚写的一封信,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冷瞬把信浏览一遍,从字里行间获悉她的那个男朋友现在在监狱里。信里除了写对那个男朋友关心、问候以外,剩下的就是在写她的寂寞、无助和她多么留恋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冷瞬看完了信,心里很沉重……
他知道陆萍的内心所承受的压抑感,要比这封信所表达的更沉重,才会在刚认识他的第二天,就急于给他看这封信,目的只是让他尽快进入她所希望他扮演的角色,为她分担心中的痛苦和寂寞。
要扮演这个角色必须先了解她和那个人之间的事情,于是冷瞬郑重其事地问:“他判了几年刑?”
陆萍苦笑一下说:“无期徒刑,16岁就进去了,今年是第3年了。”
冷瞬又问:“他犯了什么罪?”
陆萍沉声说:“为了我,他用刀捅在了那个人的心脏上,然后那个人死了。”
沉默,死静。
冷瞬发现这个角色他扮演不了,这不是简单的一句安慰,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如果她想说,冷瞬只能听;如果她不想再说,冷瞬也只能陪她一起沉默。
许久,陆萍又说:“有一次在河边,他因为一件事情惹我生气了,他让我原谅他,我就是不理他,他说我今天如果不原谅他,他就跳河,我还是装作不理他,后来他真的跳下去了。岸边的水不深,他站在河里水能没到他的腰。然后他说,我要是再不原谅他,他就走到最深地的地方。我打算等水没到他的胸,我再原谅他。可水刚没到他的胸,他就不见了。然后我拼命的喊人,拼命地哭……后来他被两个打鱼的救上来了。我紧紧地抱着他,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他。”
冷瞬在听,没有表态。
陆萍接着问:“你会对你的女朋友这样吗?”
冷瞬答:“我还没有遇见过值得我这么做的女朋友。”
陆萍说:“我猜你一定有过很多女朋友。”
冷瞬淡淡一笑说:“你根据什么猜的?”
陆萍说:“直觉。”
冷瞬说:“你猜错了,我没有过。”
陆萍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冷瞬不语。
陆萍说:“一会儿,你陪我把这封信邮出去。这几天,你还有事儿吗?”
冷瞬说:“没什么事儿。”
陆萍说:“那一会儿咱俩再到火车站买两张去XX市的火车票,你如果这几天方便,就陪我一起回一趟学校。”
冷瞬说:“刚回来,还要回去?”
陆萍说:“我想办一下退学。”
冷瞬说:“为啥要办退学?”
陆萍说:“不想念了,在学校呆不下去。昨天我跟我爸商量好了,他答应年后给我找份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