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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衣锦还乡悼故人

2018-08-22发布 3902字

状元衣锦还乡祭祖,朝廷亲派两万御林军护送,这是何等的风光?一路上鸣锣开道,引来无数为观的百姓,大军行至云拓山山脚下,霍萧下令就地等候,由他一人独自山上,去请云逸大师。

霍萧来到从善寺才得知,云逸大师近日来云游去了,不知何时归来,状元祭祖乃是圣上旨意,耽搁不得,无奈圆静大师只好代劳走一趟。

大军走走停停,路上已过十日,才到达了南阳县,县令不敢怠慢,急忙派人连夜赶至亚麻湾,通知岛上的渔民,做好迎接状元郎的准备。

亚麻湾只是一个小岛屿,这里的人们世代以捕鱼为生,大字不识几个,更没有人进京赶考,还高中状元,渔民议论纷纷,暗骂这县太爷是不是糊涂了?报错了地方。

次日一早,霍萧带领十名御林军护卫,带上祭祀用的祭品,亲自护送状元与太老爷,连同圆静大师,乘船渡海到亚麻湾海岛,其他人就留在南阳县驿馆等候。

今日所有的渔民都不出海,天还没亮,岛上的男女老少就相继赶至海岸边,想要一探究竟,就算不是亚麻湾的渔民,也能一睹状元郎的风采,沾点喜庆。

阿九站在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起与爱妻初次相遇的情景,还有个无数个出海捕鱼的画面,不禁双眼泪流,言如墨搂着父亲的肩膀,轻声呼道“爹,船头风大,你小心着凉!”

“没事,爹不冷,墨儿,爹当年就是在这片大海上,遇见你娘,你娘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那年南阳县与岛上的乡亲得了瘟疫,狗官县太爷为求自保,居然举家逃离,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是你娘几乎拼了性命,为乡亲们炼就丹药,解了一场瘟疫之灾,也就是这场瘟疫成就爹爹的心愿,娶到美丽的姑娘为妻,只可恨上天无情,你娘……”

阿九伸手握住儿子的锦缎袖袍,触景伤情,忍不住的哭咽道,只是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敢将妻子的来历告诉儿子,怕儿子接受不了自己是妖精的儿子,更怕儿子的身世会影响他的仕途。

心中血流成河,暗自苦叹,可怜亡妻死得惨,当年只是将她草草的掩埋在海岸边,如今早已化成一堆白骨,怕是被海水冲散无踪了吧?

“爹,墨儿生下就没了娘,这些年你也不愿跟儿子提起娘亲,就算儿子问起,你也是含糊其辞,儿子不知道,我娘竟还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

言如墨望着白光闪闪的海面,哽咽道,心中伤感无比,爹爹和伯父大人都说,娘亲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兼得女子,她的善良堪比南海观世音菩萨。

还说自己的相貌与娘亲一般无二,多少次夜深人静时,他独自一个人,流着眼泪,自己照着镜子,幻想着娘亲的模样。

从小到大,他一直想不明白,娘亲这样出众的女子,为何会看上自己的父亲,一个大字不识,相貌平凡的打渔郎。想问父亲,却怕伤他的心,面对大伯,更是不敢开口。

有一次问过倩儿,她说,爱一个人不需要对方有多优秀,或是相貌有多么的俊朗,而是他独有的一面,深深吸引了自己,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爱上他。

如今回想起来,他似乎不再那么恨她,也许是自己没有让她不由自主爱上的独特一面。所以此生不能拥有她,而不是因为自己出生卑微,倩儿看不上。

阿九不敢回答儿子关于爱妻的事情,便默不作声,父子俩各怀心事,望着广阔无边的大海出神。

“善哉善哉,老太夫人是个仁慈心善的活菩萨,上天定会厚待她,所谓今生善修得来世福,下辈子她一定会有福报的!”

圆静大师闻言,双手合十呼声道,阿九缓过神来,对着大师,恭敬的行了佛礼,启唇道“大师佛法高深,一定要助亡妻脱离苦海,让她早升极乐!”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衲奉旨前来,不敢有半点疏忽!”圆静大师手握佛珠,单手作鞠,呼声道。

言如墨一路上心事重重,言语甚少,如今回乡祭祖,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惆怅,若是没有母亲的仁义和善举,换来丞相大人的恩德,何来今日官袍加身的自己?

船离海岸越来越近,阿九看见岸边聚集的乡亲们,顿时热泪滚滚,挥手大声呼道“阿叔,阿婶,阿哥,乡亲们,阿九回来,阿九终于回来了!”

“大家快看,是阿九,是阿九,阿九回来了!”

“哎呀,还真是阿九,那状元郎不会是阿九的儿子吧!”

渔民们听见阿九的呼唤声,顿时议论纷纷,船还未靠岸,阿九就跳下去,好歹是捕鱼之人,水性好身手也利索,后面言如墨待船停稳之后,在御林军的搀扶下,上了海岸。

“阿九啊,真的是你,这状元郎是……是你和倩儿的孩子吗?看他的模样,与倩儿生得一般无二,简直像极了!当年你们怎么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了呢?”

“是啊!阿九,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倩儿都临盆了,对了为何不见倩儿?她人呢?”

乡亲们扯住阿九的袖袍,呼声询问道,看着一身锦缎长衫的阿九,官袍加身的状元郎,以及御林军,还有一个和尚,唯独不见朱倩儿的影子,心中疑惑连连,不知这些年在阿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起自己的爱妻,阿九泪流满面,摇头哭咽道“这是我和倩儿唯一的儿子,言如墨。今年秋试高中状元,请旨回乡祭祖,当年之事,实在是一言难尽,阿婶,阿叔,待我们回村,阿九与你们再慢慢说!”

拂袖擦拭眼泪,扭脸牵着儿子的手,轻声道“墨儿,来,见过乡亲们!”

“如墨见过乡亲们!”言如墨屈身行礼道,听闻乡亲们称呼自己的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娘亲名唤倩儿,为何丞相也要给自己的掌上明珠,取名倩儿?难道说真得只是因为娘亲当年的那点赠银之恩吗?

“哎啊!岂敢岂敢!哪有状元老爷也我们行礼的,阿九啊,你真是好福气,一别多年,你让我们恍如做了一场梦啊!”

阿九父子在乡亲们的陪伴下,回到了昔日的家中,望着一贫如洗的破屋子,言如墨心中百感交集,无法想象十多年前,自己的父母靠海为生,过着是怎样艰辛的日子?

而对阿九来说,这偌大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爱妻的影子,还有她遭受雷劈,剖腹生子的惨烈一幕,叫他撕心裂肺,若不是手中年幼的儿子,他势必随她而去。

乡亲们纷纷见阿九神情恍惚,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无不叹息落泪,却也不敢多问,看着状元衣锦还乡,带着得道高僧回来,想必是朱倩儿早已遭遇了什么不测。

“爹……”言如墨轻声唤道,阿九这才慢慢缓过神来,望着儿子,在转身看着乡亲们,良久才缓缓说道

“十六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倩儿腹痛难忍,强行生下墨儿,便撒手人寰,临终之前,嘱咐我将她草草掩埋在海岸边,让我连夜带着儿子去京城,寻找昔日的南阳县陆家老爷的养子何子俊,也就是前朝巡按大人,如今的丞相大人。

他感念当年落难之时,倩儿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将我们父子收留在府中,锦衣玉食,不让我们受半点委屈,也正是因为丞相大人的恩德,才有今日官袍加身的状元郎!只是,倩儿她……再也回不来了!”

“阿九啊,当年倩儿临盆,你为何不跟阿婶说一声?就算是再大的风雨,阿婶也会拼了命的过来,你这孩子,要是阿婶来,也许倩儿她就不会死,可怜那孩子,美丽善良,当年一场瘟疫,要是没有她,我们早就去见阎王爷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明是非?好人不长命!”

老妪佝偻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干枯的双手紧紧的拽住阿九的锦缎袖袍,呼声哭道,乡亲们闻言无不悲泣,为死去的朱倩儿深感痛惜。

“阿婶,是我阿九没有这个福分,墨儿高中状元,奏请圣上,请旨回乡祭祖,为死去的娘超度亡灵,圣上感念他孝心可嘉,降旨让御林军统领霍萧,让从善寺的大师,随同两万御林军一同与我们父子回乡,现今大军暂住在南阳县驿馆,霍统领陪同我们过海!”

阿九搀扶着老妪,哭咽道,妻子是修炼成人形的狗妖,此事他也是在妻子临终之前才知道的,如今这世间除了丞相大人,他再也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好,好孩子,果然有孝心,也不枉你娘为了生下你,断送了性命!只是倩儿她,老妇人实在是痛惜啊!”

老妪伸手握住言如墨的手腕,哭声呼道,望着高高在上的状元郎,想起昔日温柔美丽的朱倩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言如墨搀扶老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阴霾难散,心中更是疑惑缠绕难解,自己娘亲的名讳时至今日,在乡亲们的口中才得知。

娘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父亲要这样对他苦苦的隐瞒?难道说真得只是因为他痛念母亲,不愿意旧事重提?

霍萧拱手屈身道“大人,是否可以摆放祭品?让圆静大师看好吉时,祭奠老太夫人,末将也好护送大人回京复命!”

“大师,你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还有这祭品要摆在何处为宜?”言如墨转身看着圆静大师,轻声呼道。

“老衲斗胆,暗里说祭品是摆在老太夫人的故居,但适才听闻老太爷说,当年将老太夫人草草掩埋在海岸边,所以要先去掩埋处把尸骨找回,择一处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再行超度法式!”

圆静大师的话让阿九瞬间脸色惨白,去挖回尸骨,岂不是将朱倩儿的身世暴露于天下,他们的儿子,岂不是成了人人唾弃的妖孽之子?

若是圣上龙颜大怒,儿子犯了欺君之罪,莫说当官了,就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想到此处,阿九慌忙扯住大师,急声呼道“不行,我不同意,娘子她死凄惨,已经入土为安十几年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去打扰她,让她不得安宁!”

阿九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反常,尤其是渔民们,当年朱倩儿难产至死,阿九何至于连夜将妻子掩埋,远走他乡,不曾给乡亲们留下只字片语。

如今儿子高中,回乡祭拜生母,自然是要为自己的母亲寻得一处宝地安葬,阿九反应这般激烈,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爹,大师所言不无道理,你为何要反对?她是墨儿的生母,岂可乱葬在海边,再说墨儿这是请旨回乡祭祖,皇上也下旨请大师前来超度我娘,若是此事稍有不妥,一旦传言出去,让圣上知道了,可是欺君之罪,你知道吗?”

还没等大师回话,言如墨便抢先一步说道,父亲的举止让他心中生疑,暗自决定一定要将母亲的尸骨挖出,或许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孩子,我……”阿九面对儿子的质问,支支吾吾道,一时间慌了神,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霍统领,此事就有劳您和将士们!”言如墨不理会父亲的话,转身对霍萧说道。

“是,末将领命!还请老太爷为我们带路!”

阿九见已是骑虎难下,咬咬牙只好带领众人到埋葬朱倩儿的地方,寻找她的尸骸!只希望她的尸骨早被海浪冲走,无迹可寻,这样他们的儿子才会安安稳稳的回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