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任逍遥离去,魔灵公主紧握着的双拳,顿时松开,脸色苍白痛苦不堪,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吐出一口黑血,瘫倒在地。
“公……公主,你……你这是……怎……怎么了?”周章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抽去了另一半的魂魄,扑通一身跪在地上,连滚带爬上前,不敢触碰眼前高贵的长公主,颤抖着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挤出这么一句残缺不齐的话。
“本宫和亲北疆,苟延残喘,为的就是能再见你一面,寒熙哥哥,你缺啥这般薄情寡义,不但不肯相认,还将本宫当成妖孽,囚禁在这酒楼里,本宫为了救你,挡住蛇妖一剑,身受蛇毒,只剩三个月的性命,九死一生回到国都城,为的是见你最后一面,见我皇兄最后一面,希望能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而你……咳……”
魔灵公主声泪俱下,神情无比凄凉,这话显然是说给周大牛听的,适才她凝聚了所有的魔力,护住心脉,挡住了灵光宝扇的神力,至此也令她几乎心脉俱断,三个月的寿命恐怕都维持不下去了。
若是任逍遥多加停留片刻,自己必然被识破,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已经攻破了道士的心里防线,看他匆匆离去的模样,眉宇间遗留的那一抹痛楚,显然是否决了自己的判断,相信了一半,那剩下的另一半,还不是手到擒来。
“公主,公主你不要伤心了,适才世子不是说了吗?待命案破了之后,再……”周大牛看魔灵公主这般模样,脖子忍不住的泛酸,说了一半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再如何?妖孽诡计多端,怕是早已闻风而逃了。等他何时破了命案,本宫早已魂断于此,可怜周章忠心护主,却是不见了踪迹,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了,本宫真的好恨,恨芳心错付,恨上天对我从未仁慈过,就连死前的心愿都难以了却。”
魔灵公主捂住胸口,绝望的哭喊道,惨白的脸色与身上的长裙,融为一体,在骄阳的折射下,像极了一面透明的镜子,照出了她那悲凉的身世。
周大牛见长公主悲痛欲绝,实在可怜,暗骂那个南楚王世子,不念旧情,独断专行,太过狠心。
咬了咬牙,磕头呼声道“公主,公主你别再哭了,保重玉体,周章不在了,还有我周大牛,草民就算拼得一死,也要让皇上知道你在此处,让你们兄妹相聚,让公主得偿所愿!”
“周大哥,你……你快快起身,你愿意帮助本宫,本宫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是你一介平民,如何能进得了皇宫?见到我皇兄?”魔灵公主伸手慌忙扯着周大牛厚实的臂膀,颤抖着发白的嘴唇,看着他泪眼朦胧道。
“公主你有所不知,周章的表兄是当朝重臣,礼部尚书霍天宁,草民只要进了尚书府,见到了尚书大人,道出公主的处境,恳求霍大人觐见皇上,公主回朝定能得偿所愿。”
周大牛热心的说道,伸手将魔灵公主轻轻扶起,让她坐在木椅上,心中盘算着如何顺利进尚书府面见霍天宁?为公主传达讯息。
魔灵公主掏出手绢,轻轻擦拭嘴角的黑血,哀伤的说道“周大哥你的慈悲之心,让本宫好生感动,只是这官海沉浮,有着太多你所不知道的为官之道,加上如今的楚寒熙乃是得道高人,他的话举足轻重,也没有人会质疑,酒楼的命案,已经是人心惶惶,只怕那些大臣,对本宫早已是唯恐避之不及,就算你见到了霍尚书,也是无济于事。”
“那依公主之见,草民应该怎么做?只要能帮道公主,草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周大牛毫不犹豫的说道,只是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善良和大义,是在助纣为虐,残害苍生。
“不慌,你让本宫好好想想!”魔灵公主轻声说道,眼下她已经顺利博得周大牛的怜悯,利用他的善良来达成自己进宫的目的。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如何才能见到九五之尊?
“公主,草民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大牛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双手,看着魔灵公主,激动的说道。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当不当讲?什么法子,你说说看!”魔灵公主双眼冒着光,呼声说道。
“公主你难道忘了,再过三日就是城隍爷的寿辰!”周大牛兴奋的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看着魔灵公主,急声呼道。
怎奈公主是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知道周大牛心中所想,急得他直接呼道“公主难道不曾听说过我朝皇家的祖制?”
魔灵公主警惕的看着周大牛,心中暗自咒骂道,这个该死的凡人,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本宫乃是堂堂魔界公主,哪里会知道他蜀雁国皇室的什么破祖制?
“你不知道啊!不过草民可是听说过,我朝皇室有一个祖制,那就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城隍爷寿辰,要亲自摆驾城隍庙,跪拜神灵,祈求国泰民安,如今妖孽猖獗,祸害苍生,圣上必定会更加重视这一次的祭拜。”
周大牛说的是口沫横飞,先皇登基时,自己不曾见过,只是听说那一年京城的城隍庙,挤得是水泄不通,因为皇帝有令,这一天不分贵贱,君臣平头百姓共聚庙堂,祈福求安康。
也正是因为这样,诸多无处可诉的冤屈,御前告状,得以平反,也让无数百姓亲眼目睹掌控天下,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威严和尊容。
这样的祖制让刚刚登基的帝王很快赢得了民心,清扫隐藏在朝中的贪官污吏,以此巩固了帝位。
“是啊,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小时候我母后曾与本宫说过我父王的神威呢,据说在这一天,他抓了几个刮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呢,还平反了一些冤案。成为百姓心中的活菩萨呢,也以此稳固了帝位!”
魔灵公主闻言,恍然大悟,连声呼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经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拽着一块方巾,捂住嘴,忍不住的咳着。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周大牛急呼道。
“本宫无碍,周大哥,本宫有一个请求,不要对外人宣扬本宫的身份,回宫的计划,只可你知我知,断不可有第三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魔灵公主伸手扯住周大牛的袖袍,哀求道。
“这个自然,此事事关重大,草民会谨慎小心的,请公主放心,草民给您请个大夫看看吧?您这身体……”周大牛一脸忧虑道。
看着面如白纸的长公主,心中很是不安,生怕她突然毒性大发,死在他的酒楼里,届时他的九族都不够皇帝砍杀。
“没有用的,本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在北疆侥幸不死,被一位得道高人所救,他当时就说下,本宫身中蛇毒,毒发全身,无药可治,他也只能用一点灵力,护住本宫的心脉,为本宫寻亲之路,争取些时日。”
魔灵公主幽幽叹道,神情游离,无限凄凉,周大牛摇了摇头,哽咽道“公主,草民扶你上楼歇息吧!”
说完扯开嗓门招来伙计,帮忙一起搀扶着长公主上了二楼的卧房,还专门请来了一个手脚麻利的丫头,供她使唤,只是魔灵公主和以往一样,带着面纱,除了周大牛之外,不以真面目视人。
任逍遥出了酒楼之后,一脸茫然无助,心中隐隐作痛,适才设下结界,那女子没有丝毫的异样,若她是妖孽,又怎会逃得过灵光宝扇的神力,而毫发无损?难道说她真的是蓝铃公主?
可若真是他的铃儿,为什么性情全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又可怕?全然不是昔日那个温柔善良的长公主。
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蓝铃长公主除了额间有一朵美丽的雪莲花胎记,还有一串象征身份的铃铛,可她适才却不曾露出那一串铃铛,还有她手腕上的一排朱砂痣,除了亲近的人,外人是无人知晓。
可自己试探她的时候,为何她会大发雷霆?大骂自己窥探她的隐私,这女子究竟是真还是假?自己也已经分不清了。
“寒熙!”任逍遥恍惚间,听见一声呼唤,抬起头,看见瑜王殿下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的看着他,眉宇间却难掩一抹忧心。
“你也怕贫道会受妖孽的蛊惑,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亦或是甘心变成妖孽的傀儡,变成人人唾弃的恶魔。”
任逍遥看着瑜王,摇头苦笑道,自己所有的亲人,朋友,还有师傅,都害怕自己过不去情关,难舍旧情,被妖孽蛊惑利用,坠入魔道,自毁前程,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怕呢?
魔界那一场大战,自己才明白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爱着蓝铃公主,心中是如何的放不下?若不是师傅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已成魔了。
瑜王见任逍遥神情哀伤,目光游离,慌忙下了马背,急声呼道“寒熙,铃儿已经不在了,你要认清,千万不要上了妖孽的伎俩,当日在北疆,诺易童子亲口对本王说过,蓝铃已经丧身在蛇妖的剑下,绝无生还的可能,今日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道你还心存不忍吗?若你不忍下手,待于扬请来高僧,让他为民除害,永绝后患!”
“殿下,你说的逍遥都懂,可是你有所不知,那女子若真是妖孽,为何玲珑断残玉照不出她的原形?离去之时我在酒楼设下结界,她丝毫不受灵光宝扇的影响,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的陌生,甚至眼中还有一抹杀气,让我无法辨认,让我痛苦,茫然无助的快要发疯!”
任逍遥无助的低吼道,身子跪倒在地,手中的灵光宝扇摔了在地,断玉发出一阵清脆的叫声。
“照你这么说,你已经在酒楼里设下结界,限制了那女子的自由,那倚澜县县令周章呢?怎么处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此事若是让圣上知道了,至亲骨肉至亲,他绝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瑜王蹲下身子,小声的呼道,心中的烦乱不亚于任逍遥,若此人真的是蓝铃公主,逍遥这么做,岂不是太残忍,太让她心寒了。可若不是呢?
那妖孽必定会想法设法让皇上知道,届时引狼入室,祸国殃民,蜀雁国的命运可就跟北疆一般无二了。
“周章早已不见了踪迹,我在国都城转了一圈,玲珑断残玉也不见有丝毫的异样,灵光宝扇也没有感应到丝毫的妖气,妖孽怕是早已闻风而逃了,至于酒楼里的那个女子,眼下只能暂且将她软禁,就算妖孽再来,也进不去酒楼,伤她不得,若她是妖魔,也是逃不出我的结界!”
任逍遥轻声说道,离开酒楼之时,女子那复杂的神情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久久不能散去。
“就一直这样下去吗?”瑜王忧心忡忡道,三日之后就是城隍爷的寿诞,届时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任逍遥抬头看着瑜王,良久之后,咬着牙根一脸坚定道“没错,直到她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蓝铃长公主为止,否则,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蜀雁国的江山千秋万代,贫道只能将她软禁在结界里,一辈子!”
瑜王不再言语,伸手搀扶起任逍遥,牵着马匹,与他并肩走在街道上,向皇宫缓缓而去。
突然间抬头愤恨的望着天空,心中暗自悲泣道,寒熙与蓝铃前世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你要这样折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