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耀薄唇动了动,看着邢黛莺的背影,还是没有叫住她。
新婚不过第三天,他就离她而去,这本不是他想要做的,可是当下发生的事情让他坐卧不安,如果不去,他怕自己会后悔。
有些事情可以后悔,可以承担后果,有些事情,他承担不起。
尤其是知道花雨竟然抱着忱琴的骨灰一个人回到刘家,他只要想想,心里就很不好受。那种和爱人生死两隔的感觉,即使没有经历过,也知道那样的苦,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看到花雨荒凉淡漠的背影,竟然要靠着一堆骨灰来给自己的心填图温暖,他当时就恨不得一拳把花雨手里的骨灰盒打掉。
一个男人,到底要爱到什么程度,才能深情至此……
想象着花雨抱着骨灰盒,一个人去刘家,想象着,那个背影渐渐变了 ,变成自己的样子……
百里耀深重得吐了一口气,没有再多停留一秒钟。
....................
“古隽……古隽……”冷曦醒来了,眼皮还有点沉重,看着周围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围着自己,下意识叫出心里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
“冷小姐,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侍女站在床边上,不到一米处的位置。
冷曦没有听到古隽的声音,有点失望。
感觉自己好像躺了很久,久到身体有点发酸,冷曦的眼皮抖了几下,还是努力睁开。
四周都是生面孔,没有一个自己认得的,甚至一个同学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五年出国的日子虽然过得充实忙碌,可是却和自己的亲情、爱情,越发离得远了。冷徹和蓝沁跟她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她常常会感觉自己孤苦无依,除了冷彻每个月给她定期寄钱过去,打电话的次数一年都没有几次。
这次回国也是因为接到了c国王宫的请柬,蓝沁才会给她打了个电话,而距离上次给冷曦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请柬是送到v国冷家的,她也是被蓝沁通知之后,才知道百里耀结婚的事情。
知道百里耀会送请柬给她,她原本是不想去的,后来蓝沁说了宴请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忱缘之前所有的同学,她才纠结着立刻赶了过来, 甚至连v国都没有来得及回。
不想见到忱缘,但是不见到忱缘,就见不到古隽,冷曦的心里矛盾,却没有办法给自己做任何的选择。爱上了古隽,这辈子,她都不懂什么叫放手,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才会觉得人生还是有追求的,尤其是……在蓝沁和冷彻对她越来越冷淡之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自己的生活好像变得越来越身不由主。不时,周围就会出现一些古怪的冷血人,那些人没有表情,没有沟通,只是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然后强制性地教给她一些本领。
最简单的,便是杀人和自卫。
一开始,冷曦以为是冷彻和蓝沁怕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受欺负,才会请了人过来教她防身术,可是在她去法国一段时间之后,那些训练和学习变得越来越变态,到难以承受,再到最后的麻木不仁。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只是确定一点,那些人,和冷彻跟蓝沁一定无关。
即使那些人对她狠,对她要求严格,在他们的眼睛里,她还可以看到一丝丝的尊重,那样的直觉太明显,不用过多的去刻意感受,就能察觉到。反而是冷彻和蓝沁,对她越发宽容起来,即使在学校犯错,他们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样紧张自己,甚至任由她在学校受欺负……
在法国上的是贵族学校,原本在v国的所有优越感都没有了,她在班上,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除了样貌美丽之外,没有人会去注意到她的其他方面,甚至长得漂亮,在那也算是一种错误。
学校里面的管理严格,但是一出校门,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就算自报家门,也没有人买她的账。因为脾气不好,不懂得逢迎,好几次差点被人占便宜,后来冷曦学乖了,接受了那几个黑衣人的培训,学了最简单的擒拿手,慢慢又加深自己的本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随便动她。甚至在巴黎,她已经小有名气。
原因,她一直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想要她喜欢的人,只想跟着古隽,在他身边,一辈子不离开。
没有了古隽,她在这个世界,真的一无所有!
“冷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不过您身上的蛇毒才刚刚解,不适合吃味道太重的食物,这里有些小米粥,用血燕炖的,味道不错,您尝尝?”
侍女把粥端到冷曦面前,见她还是不吃,也不说话,只好带着完美的笑容,把粥重新放回床头柜上,恭敬得站在一边。
“你先下去!”
“是”侍女得令,给冷曦笑笑,很快退了出去。
冷曦朝着下令的人看去。
是个中年男人,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法国见过他几次。
“你好,我是邢佑,你还记得我吗?”
邢佑?
邢黛莺?
她怎么说感觉有些眼熟了,原来是邢黛莺的的父亲,他去过法国几次,她和他还在一起吃过饭。
邢佑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他和各国王室的人都走得很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关注她。
带着一点点疑惑,冷曦点了下头。
邢佑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刚刚才醒过来,现在问你问题不是很好,不过在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太好的,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当然 ,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你觉得身体可以,没问题的话,就点点头,如果不行,我可以下次再来!”
冷曦摇摇头,示意邢佑自己没事。
这个男人看着有点神秘,似乎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可是……他要的是什么?
她不明白!
“冷小姐,你为什么会中毒,在你看来,有没有可能,会是有人刻意地加害你?”邢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钢钉般打入冷曦的心里。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不同于她刚刚醒来看到他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一抹长辈的和蔼。
他身上的气势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像海葵一样爆发出来,冷曦看着他, 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得往后缩了缩,眼光有点躲闪。
“你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的,冷小姐,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方能在这里对你行凶,出宫之后呢,你也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专机已经在等着把你送回法国了……”
言下之意,在这里都能行凶,到了法国,天高地远,她会更容易被人袭击。
“我,我不知道!我很多年都没有回家了,这五年,我一直都在巴黎!”冷曦的脑子不停转动着,却无法捕捉出邢佑想要的信息。她自己心里一团乱,只想着为什么古隽不在,为什么所有的同学都不在,她无心去关注自己的健康。
没有父母的疼爱,古隽也不再关心她了,她要去管是谁害她的,又有何用?
“你父母这几年都没有去看过你吗?”邢佑眸光微闪,眼里划过一抹狠戾。
“我爸他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我妈……她……”冷曦说不下去了。
突然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和邢佑说这些,他问的只是案子,这些私人的感情,她在法国,即使心里感觉无助到极点的时候,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邢佑这个人,她只是见过几次,很意外, 在他面前,她竟然会没有一点防备。
“冷小姐,你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邢佑动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夹,还给自己的领带夹特意调整了位置。
感觉好像调下了一点,邢佑又再次往上调,如此反复两三次,他终于找到了个自己满意的位置,放下手,然后看向冷曦。
冷曦的眸光变得有些迷离起来,看着邢佑有些刚硬的脸部轮廓……越来越柔和……
“嗯,我不想睡觉,只是心里感觉疲惫,我想回家,家里似乎容不下我,他们越来越不喜欢我了!我感觉到困惑,以为他们只是严格要求我,才会这么做,我拼命地学习,让自己的成绩一再提高,我还兼职做工作,甚至不要他们额外给的零花,我付出所有可以付出的能量,希望家庭的亲情能在我的世界里,永远不离不弃,可是,我觉得,一切都仿佛成了徒然……他们还是不喜欢我,他们甚至连打电话,都越来越少了,我只想要最普通的亲情,他们不给我,就让我来尽女儿的孝心,前半辈子,他们为我操了那么多心,我想着,现在我有能力了,能多为家里做些事情,可是,他们不需要,甚至很多次,我打电话,他们都不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难过……”冷曦倾尽词语,说完话之后,仿佛大病未愈,整个人半躺在枕头里,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邢佑一只手背到身后,微微眯缝了下眼睛。整理好情绪,他接着问她:“除了亲情,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不用有任何顾忌,想说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因为,在我面前,你是没有秘密的,知道吗?”
冷曦木然点点头,小脸微红,说:“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人,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没有一切,但是,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点点!我要他,我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虽然被催眠,但是女儿家的娇羞是天然存在的,说完这些话,冷曦的小脸已经红透了。
邢佑似乎有些不高兴,微微皱眉,之后才说道:“你喜欢古隽,但是他不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吗?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找来!”
冷曦茫然得摇头。邢佑的话,完全没有提起她的兴趣:“这世上男人固然多,优秀的也不乏,可我想要的,就只有一个!”
“真的非他不可吗?”
“嗯,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了父母的关爱,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哪怕……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冷曦伤心地流泪,因为竭力隐忍着,声音听起来无比悲恸。
邢佑刚要说什么,门迅速敲响了。
“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让他绳之以法!”邢佑站起来,离开冷曦的床铺一米远。
冷曦愣怔了下,看到邢佑,有着明显的意外。
“进来!”冷曦开口。
金祯睿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邢佑,脸上划过讶然,随后归于平淡。
“金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关注案子?”邢佑语气轻松地说道。
“身为警察,这是我的职责,倒是邢先生如此上劲,倒是让我感觉有些意外了。”金祯睿的语气带着疏离的客气,对邢佑的行为,十分明显得表示自己的不满。
“冷小姐是冷总的千金,我和冷总算是朋友,他女儿有事,我过来看看!”邢佑无所谓地说道,朝着金祯睿的方向走去。到了他身边,邢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冷曦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她和黛莺一般大,我挺喜欢她的,所以,想收了她,做我的干女儿!”邢佑客气得说道,在说话的过程中,还温柔地看向冷曦,透出一抹关怀的神色。
冷曦听得眉头一跳,看向邢佑。后者也继续看着她,儒雅笑了笑说道:“你愿意吗,冷曦?”
“我……”冷曦看着金祯睿有些不悦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没想到邢佑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有些接受不了。
主要是太意外了,她和邢佑见面不过数次,聊得也不是很多。
金祯睿的身份,冷曦多少知道点,c国王室特警,在c国有着最高级别的警衔,他对邢佑露出那样的表情,让她心里觉得瘆得慌。
金祯睿这么晚过来自然是公事公办的,邢佑自然也是,可在她的个人认知下,两个男人的态度摆在她面前,自然她是更加偏向于邢佑的。
刚刚邢佑只是问了案子,现在当着金祯睿的面,却说出那样的话,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感觉到冷曦身上透出的疑惑,邢佑没有再逼问冷曦,只是说了让她休息,放松心情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冷曦看着门关上之后,目光自然落到金祯睿身上。
“冷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邢先生他是?”冷曦确实不清楚。
“只有百里家族关联的案子里,他才会亲自参与,他只受命总统阁下!”
冷曦心里一跳。
“冷小姐,你现在的身体恢复如何?”
冷曦心里还在想着刚刚金祯睿说的那句话,心里还在波涛汹涌着,突然听到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她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愣怔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微微的麻痛感,可能是睡得有点久了!”冷曦照实说。
“这是毒性在身体里戕害时间过长的后遗症,虽然毒性已经彻底解除,不过身体被毒性侵蚀过,受损的部位和功能都需要时间来调理,我会给冷小姐安排最好的医生,希望冷小姐可以配合治
疗!”
“谢谢金警官,可是我还要赶回法国,我在法国的课程还没完全结束,有个课题……”
冷曦从前在v国功课不好,去到法国之后,尤其是在遇到邢佑之后,她的功课便开始了大幅度提升,五年的时间,她已经拿到了金融系博士的学位,现在博士后。
“冷小姐,我并不是在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如果冷小姐想要早些回去,只要能保证随时能电话联系到你就行了,其他的,都由冷小姐自己做主!”
“谢谢金警官,我,考虑一下吧!”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金祯睿冷着脸,微微缓和了下表情,这才离开。
冷曦猛地喘了口气。
面对金祯睿的时候,比她大考的时候还要紧张十倍……
才刚躺下,脑子里又盘旋着古隽英俊不凡的脸,无法入睡的她,整夜想着……
....................
两个小时以前。
忱缘和花雨已经游到了湖心亭的位置, 两人隐蔽在湖心亭下面,水中间的位置。
知道有人来救援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很快,危险解除,有船过来营救两人。
忱缘坐在船舱里,想着刚才的刺杀,心里抹过一点点疑惑。
刚才背后的那辆改装车如果火力再强一点,她和花雨随时都可能没命。就是再好的防弹玻璃,也无法阻挡狙击枪的连续攻击。
如果真的是为了要暗杀她才会有了之前马路上的惊险一幕,在水里虽然躲避的地方更多,可要是有一点埋伏,他们也同样难道死亡的威胁。
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花雨从忱缘的眼里也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老师,你说他们是真的要刺杀我吗?”
“恐怕是另有目的!”花雨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可是,我想不明白!”忱缘脑子有点浆糊。
她出宫的时候,心情本来是糟透的,经过了刚才的死里逃生,反而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只是脑子也不愿意过多得去想那些错综复杂的背后牵扯,看着花雨,她只想知道,到底是谁,煞费苦心
要安排这么惊险刺杀。
没有过多的分析,因为脑子已经累得不想转了。可还是有不少的面孔和名字,在眼前浮现着,只是那抹重点在哪,她始终抓不住。
“不用想,小缘,如果你真的有事,你觉得,最紧张的人,会是谁?”
“……”
忱缘茫然得摇摇头。她的心里出现了两个名字,两张脸。
两个男人在心里,压得她转不过气来,两张脸慢慢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脸孔,她感觉,自己似乎完全不懂自己了。
从前,至少刚在璟城二中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虽然那时候情倾百里耀,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所处的局势,不是自己想要的,即使心里再纠结,她也
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到流云星,回到云耀国,回到她呆了一百多年的二王子府,那个紫发男人,是她一生的梦,是她幸福所在,是她要倚靠的方向。
这一刻,她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要追随云灿钧而去,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从前那样勇敢迈步的勇气。
而他,似乎对她彻底失望了,她想要紧紧地抓住,可是眼前出现的,只有一团浓雾,抓不住浓雾背后的场景,抓不住,自己心里,最真实的那点情感。
尤其是,在自己的心,已经开始了摇摆不定。
她……忱缘,再一次沦陷了!
“小缘,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你为什么而努力,坚持在二中上学,为的什么,你都忘记了!”花雨看着忱缘,看着她为情所困的模样,心里泛过一阵疼。
“我没有忘记,我因为千善的失踪而努力,为了找到它,为了回到我自己的国家,我自己的归属地,为忱家,洗刷冤屈!”
“如果你已经查清楚了呢,如果五年前,你已经有了答案,你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跟他离开吗?”
“……我……”
“你不会,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会走到这一步吗?因为你的摇摆不定,因为你不够坚持,因为你不够勇敢!如果你在爱上三殿下之后,能坚持自己,今天,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也不用吃 这
么多苦,为什么你不能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承认你当初的心情,固然会伤害一些人,但是你闭口不言,只会对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老师,你是一步步看着我走来的,你知道,有些事情的发展,不是我造成的……我……”
“不是你造成的,没错,但之后呢,你还是接受了,你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愿意相信你对三殿下的爱,如果你真的恨他,只能说明他在你心里,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
“三殿下娶了邢黛莺,你就那副德行,你的灿钧哥哥呢?”
“……”
她承认,她那时很生气, 简直是气疯了,可是,却没有那种挠心挖肺的疼,那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想要再来一次……
第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如果没有云灿钧的陪伴,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她无法想象。
她利用了云灿钧,利用他给自己的感情疗伤,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在自己痛到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有一个人的痛,不亚于她。
“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了吗?”看到忱缘脸上的表情变化,花雨轻声问她。
“老师,我害怕……”
忱缘害怕面对,她真的害怕面对,尤其是在百里耀已经身为人夫的情况下,她站在什么立场,去为他考虑,她要怎么自持?要怎么面对那个她爱了多年的云灿钧,像大哥哥一样陪伴她成长,
陪伴她一路走来,亦师亦友,亦是初恋的男人?
“如果你再犹豫不定,你会害了三个人!你不知道,刚刚三殿下打电话给我,求我救你!他在求我,他从没有用那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跟我说话!如果没有他的电话,你想,我怎么可能会在那
个时候,出现在海边,我早已回了刘家,也许现在已经在回v国的路上了。”
忱缘大哭起来,蹲下身子,哭到浑身颤抖。
“新婚之夜,他抛下妻子,给我打这个电话,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一定不会打这个电话就算了,他现在,一定在全世界找你……”
忱缘僵硬着手臂,从身上摸出手机。
已经浸水了,手机无法开机。
忱缘睁大着泪眼,看向花雨。
花雨拿出手机,暗叹地放到她手上。
忱缘拨了那个她早就刻在心里的电话号码。
脑海里泛过云灿钧的一句话:【昨天晚上,我没碰你!】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却无言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说了,只是更大的伤害。
“花雨,你找到她了吗,该死,你不说话,肯定是没找到,不……她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出事了?”
听着百里耀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话,忱缘眼里滚出更多的泪,抱着手机,痛苦出声。
听到哭声,那边默了下,随后是两个字,带着疑惑,不可置信地,更多的是惊喜:“忱缘?”
“我没事!”
“……”百里耀听到忱缘淡淡吐出来的字眼,感觉到她情绪强烈的涌动,无言地挂了电话。
“百……”
忱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挂电话的声音。
颓然地把手机还给了花雨,忱缘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朝着黑暗走去。
“小缘,你去哪里?”花雨看到忱缘突然失落到这样,关心地问她。
忱缘咬唇,片刻之后才开口:“已经结束了,我该回v国!”
“冷曦的事,你不管?”花雨冷冷的语气,像是一桶夹冰的水,浇在忱缘头上。
她微怔了下,慢慢转过身来。
“不过就是几颗子弹,就能把你乱成这样,uk 的身份,你怎么担得起?”
忱缘猛地抬头看向他。
“当时,很多人都反对让你加入,是我和元恒极力保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师……”忱缘颤抖着身子,叫他。
花雨却没在理会,任凭自己身上湿漉漉地,直接凭着记忆,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忱缘追着花雨跑。
脚下路滑,忱缘一时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磕破皮的地方其实不会很痛,只是一股锥心刺骨的冷,带着花雨最后一句失望转身的话,在她的四肢百骸里,肆意侵蚀着。
忱缘抹干了眼泪,挺直身子,这才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黑暗处云灿钧和蝶舞已经站了很久……
“公子……”
“回去吧!”云灿钧淡淡说道。
转身的时候,蝶舞看到,云灿钧眼里沁出的眼泪……
.............................
百里耀挂了电话,正要赶回新房,想着邢黛莺晚上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法子折腾自己,深深重喘了一口气,往隽宫移步。
隽宫,百里筠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住了,想着那个地方,如今荒凉到无人愿意踏足,可却是自己人生中,最不可忘怀的地方,想着黄金那边带来的,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的消息,心情,沉
落到了谷底。
百里耀走到二楼,刚准备推门的时候,却看到门自己敞开了一条小缝。
“父亲!”百里耀走进去,看到百里筠连孤单挑灯的身影,心里微动。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百里筠连头都没抬,还在不停地批阅文件。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百里耀叫来侍女,吩咐给百里筠连准备一杯参茶。
听到百里耀的嘱咐,百里筠连停下手里的笔,看他。
“耀儿,今天不过结婚第三天,你就忍受不住了?”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百里耀探口气,自己走到沙发的位置,微微仰躺着,双腿毫无形象地搁在茶几上。
百里筠连看着他这样,微微眯缝了下眼睛,撇去眼里的心疼,说道:“黛莺绝对不是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人,如果你觉得麻烦了,那是你自己没有处理好!”
百里耀抬头看着他,一时间无法反驳。
他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他自己招来的,虽然邢黛莺非他不可,可却从来没有逼迫他什么,更没有用强制的手段,让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是他自己陷入了一片毫无生机的泥沼,甚至才只过了三天,他就感觉,自己有种回不去的危机在他的世界里,无时不刻地侵蚀着他的脑神经。
“你一直都是个倔强的孩子,从来不肯多听我一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如今,还陷在自己的迷途里,不肯出来,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时候?”
百里耀脑子里反映出金祯睿对他说过的话,看向百里筠连。
如果一切,都是百里筠连在幕后操纵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父亲,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百里耀微眯着眼睛看他。
百里筠连也同样看向他。
百里耀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一股无法遏制的激昂,伴杂着痛苦不堪的隐忍,在心底一点点发酵,一点点升华成不可撤销的距离感。眼前的父亲,突然变得陌生了……
从百里筠连公开在全世界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那个父亲的角色一直都在深情演绎着,而他,百里耀,一直都在入戏,努力的入戏,甚至,他成了天生的演员,骗过了自己,忘记了,他是一个君王,忘记了,他身上所有的肩负,以为他只是个父亲,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
百里耀入戏太深,这一刻,突然带着醒觉的疼痛,好像一把暖热的尖刀,已经长在自己身体里,支撑着自己走过这近六年的岁月,已经和自己的身体长在一起的尖刀,突然拔出来,拔到鲜血淋漓,而不知疼痛。
又或者,痛到极致,已经麻木……
“这么多年,父亲知道我为什么而努力,也知道,我从来不愿意踏足权势的斗争里,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简简单单,普通地过一生,也许会有成就,也许一文不名, 但那都不是我追求的,我的命,是父亲和已亡故的母亲给我的,对你们,我只有感激,从来不敢多想什么,更加不敢去揣测,今天我所遭遇的一切,和父亲到底有多少关系。我知道,有些当初,不是父亲造成的。但是有些发展,有些结果,是否父亲早已预料,我今天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父亲难道从未觉知过吗?”
一股火药味,在空气中隐隐燃烧起来,弥散在百里耀和百里筠连两人之间,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