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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荥泽之战(五)

2018-07-23发布 3066字

当李弘益赶来与曹用行会合时,已经是近夜了,众将都还未休息,见到李弘益来,慕容阎昆心中舒了一口气。

李弘益便召集了众将,齐聚中军大帐,说:“自我军东出潼关以来,各军多有伤亡,泾国公已经前后抽调各州折冲府民兵一万六千余,又有剑南道蜀兵一万正在赶来,可以补充一下了。”

曹用行听完,心里总算放下,目前各军损失最大的,主要是玉门、彰义、镇西三军以及折嗣祚的神捷军,彰义军已经损失近半,便是玉门军也差不多如此。

如今薛宗讷只带着三个营的彰义军在前线,高宗益则领着四个营驻守后方,其中多半都是伤员,折嗣祚同样也撤回到后方休整去了。

李弘益看向阴继武,说:“吾知玉门军同样疲惫不堪,告诉众军士,再坚持一下。”阴继武拱手说:“玉门军乃元帅一手带起来,是我大唐第一精军,不消元帅说,我们还能打!”

作为李弘益起来的老部队,玉门军出潼关以来一路攻坚,可谓是最为敢战也最为善战的一支军队。李弘益一手组建去了大唐的军队,可不仅仅是训练新兵调整部队那么简单,在他看来,若是一支军队没有军魂,最终还是要泯然消失。

所以李弘益建立军事学院,以“忠诚、荣耀、无畏”为口号,培养了一批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战、因何而战的中下层指挥官,在军中同样开展思想教育工作,目的就是为了与神策军那种彻底沦丧了的旧式军队区分开来。

但是如同李弘益的各项国家政策制度改革一样,与其说是推翻了重建,不如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优胜劣汰,是一种不算很激进的改变,勉强可以说是改良。

听到阴继武斩钉截铁的一番话,李弘益心中很是欣慰,这说明哪怕从河西带出来的那支玉门军,其中超过六七成的士兵都已经换过,而且换了不止一茬,但是玉门军的老传统仍在延续着。

与朱温大战了两天,总体看来,依旧是朱温吃了些亏。到了第三天,双方都打得疲了,于是各自休战,同时积极准备着下一次的大战。

镇西军被抽调派往攻取河内城,如今李弘益以下,曹用行、慕容阎昆等诸将的兵马总数,大约六万之数,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轻伤员,而根据斥候日夜不停出动侦查,探得消息,朱温军大约有九到十万之间。

李弘益认真地听取了曹用行等人的汇报,经过两天的大战,他对朱温这一次带来的军队战力有了一个粗略的评估,而曹用行也通过两天的表现,逼得朱温不敢分兵,反而将郑州南侧的杨师厚部调了回来。

朱温原本料想这一次休战至少可以休息个五七天,哪曾想一休战就是十余天。朱温还不知道李弘益前来,犹在诧异曹用行怎么突然熄了火,正好抓紧时机赶紧调配粮草物资。

两只大军隔了约四五十里,虽然大的战事停了,但小规模的冲突仍旧不断,遍布两军之间的空地成为了斥候们的战场,朱温大军每日折损斥候一二十人,最多的一天竟死了八十多人。

这样一算,休战的这些日子,只损失的斥候就抵得上大战小半天的伤亡了。朱温以及部下诸将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特种兵之间的战斗,一个个惊惧不已。

朱温现在内心焦虑似火,怀州那里早已经断绝了消息,大唐军队背靠荥泽,拦住了汴口,而王彦章的骑兵在获嘉县一带游走,再加上李存孝将河内城围得水泄不通,他现在也不知道张归霸是死是活。

现如今朱温可以调动的兵力,一部分是随州接替杨师厚的张全义,要防备大唐荆襄方向,而且杨师厚这一次北来,带走了大部分精锐,留张全义在彼处,只能被动防守而已。

另一部则是镇守徐州的寇彦卿,虽然张颢、徐温等人在朱温的挑动下造反,但是寇彦卿数次与张颢二人联系,都没有任何回应,想来这两个人也不愿意真心归附朱温。所以寇彦卿也不能妄动,谁知道张颢会不会突然反咬一口?

对于张归霸,朱温不是不想救,他去年就派出了卫州守军前往支援,却被王彦章打退,如今战战兢兢,生怕王彦章反攻入卫州来。

如此黄河以北,能够调用的便只有魏博、成德两镇了。一想到魏博,朱温就一阵心烦,前次他与罗绍威联手,剿灭了叛乱的李公佺部,顺势剿杀了部分魏博牙将,但终究不敢杀戮太过,朱温也害怕再逼得牙兵们造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罗绍威虽然铲除了不服自己的牙将,但是他在魏博镇的声望大跌,又被朱温召入开封为官,故而魏博镇名义上的节度使还是罗绍威,但实际的节度副使却是朱温派去的大将张万进。

张万进原本是云州小校,因杀人而投奔幽州,被刘仁恭派到了刘守光部下为将。前年朱温派李思安围沧州,后来又撤军回师潞州接替康怀英,刘守光以胜了朱温一场为借口,带兵将其父亲刘仁恭囚禁了起来,自立为卢龙镇节度使、燕王。

然后刘守光留儿子刘继威镇沧州,张万进则协助之。偏偏刘继威这个人不学好,为人残暴好色,看上了张万进的妻女,竟然命人掳入府中奸淫之。张万进大怒,于是召集心腹士兵攻入府衙,杀了刘继威。

然后张万进领兵投了朱温,朱温大喜,于是任命他为魏博镇节度副使,又特意调了六千魏博骑兵前来,然后在战场上坑了这帮骄兵悍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尽快削弱魏博镇牙兵实力,好尽快将魏博镇诸州县掌握在自己手里。故而张万进虽然富有才干,短时间也不可能再派兵支援怀州了。

慕容阎昆一战歼灭六千魏博骑兵,俘虏了大约两千余人,审讯了一番之后,结合军情司的情报,如今大唐对于魏博镇的情况也了解得很是详细。

到了休战之后的第十三天,朱温突然接到了李弘益的邀战书,他这才知道原来李弘益来了。原本朱温御驾亲征,发现面对的是曹用行,心中就很是不爽,在他看来,自己的对手应该是李弘益才对,只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这一次见到李弘益的邀战,想了一想,便批示了。

在此期间,又有三万余民夫从汴州方向赶来,而根据斥候们拼死探得的消息,大唐那里也有一支大约一万人的军队赶来。朱温原本还以为李弘益休战多日是有什么诡计,现在看来,是要等这万余人的援兵,心中暂时放下。

一场春雨已经停了三四日,天气渐渐转暖,当两军整齐地到达商定好的交战地时,已经是近中午了。不论是朱温还是李弘益,两个人都知道,虽然所谓“兵者,诡道也”,但他们现在要打的,却是堂堂正正的大战。

如果不能够在战场大规模地剿灭对方的有生兵力,无论什么样的战术,对于整个大局都无关紧要。李弘益若胜了,大半个河南道便是大唐的了,朱温便再没有地方可逃,也再没有兵力可调用;而朱温若胜,不但河南府洛阳可以收复,便是反攻入潼关也有可能,至于河东,到时候便另说了。

朱温有自己的骄傲,他先为大唐军将,后来投靠黄巢乱兵,然后再度洗白上岸,从一个小小的宣武镇,吞并了大唐人口、财富最为精华的河南道,周边敌人虽多,但大多是朱温来攻,其余人等被动放手而已。

所以朱温知道,自己必须在正面战场大败李弘益,才能够挽回这过去一年多的连续败仗之颓势,而且在他看来,李弘益起家比自己晚,他正要在战场上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小辈。

随着震天的战鼓擂响,两只大军缓缓地动了起来。朱温知道,被动地防守,只能做唐军火炮的靶子,还不如拼死前行,若能搅在一起,才有可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李弘益排兵布阵与上次曹用行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是慕容阎昆领骑兵在南,温韬则领三千骑兵在北。

大唐正面大军作战的战术已经成型,这是一套经过十余年战事总结出来的,李弘益也不可能做出太大的改变,他毕竟在军事上的能力有限,依旧是求一个稳字。

这一仗贺瑰被派上了前线,他前次大败,朱温是要他戴罪立功来的,而杨师厚则领兵在侧翼护卫,同时也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加入战斗或者护着朱温撤退。

与前次不同,这一次慕容阎昆很早便带领着骑兵出动,只是他并未立即加入战团,而是绕了一个大圈,远远地落在了朱温军阵的南侧。

朱温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的骑兵实在不多,故而最精锐的落雁都,一直都呆在身边。尽管战场与前次相差无二,朱温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后一名斥候歪歪斜斜地后背插着一枝羽箭,狂奔到了朱温的龙旗之下,大喊:“李存孝来了!”朱温的脸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