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杜某直起身躯,双手合十说道:“陛下,请恕平僧怠慢之礼,平僧闲来无事,在御花园散步,发觉此处花开正旺,而我摘下的这朵明显要高于其他花朵,当然也存在一些还未绽开的花苞。”
肃宗依言看了看杜某整理的花丛,果然如杜某所言,但心中疑惑颇深,他知道杜某乃得道高僧,一言一行都有其哲理蕴含在里面。杜某接着说道:“想必陛下已经知晓如今江湖上发生的消息,玉罗门横空出世,玉罗门是继当年江湖浩劫之后出现的第一个隐世门派,关于究竟是何方势力散布的消息眼下已经不再重要,随着玉罗门的出现,很多之前未听过的门派也相继宣布重出江湖,让原本平安无事的民间一时间门派林立,地方官员深为震惊,坐等陛下你的命令,而满朝文武百官对于如何处理这一现象,定是众说纷纭。”
杜某的话让肃宗眼前一亮,至于杜某如何知晓朝堂上的商议内容,肃宗没有去追问,而是开口问道:“法师可有何良策,不妨直言,也好排解朕心中之顾虑?”
杜某附身将放于一旁的花瓶拿起,指着花瓶说道:“玉罗门的突然出现便如同这朵开的最为旺盛的鲜花,而其他较为旺盛的花便如同在玉罗门之后出现的各方势力,至于至今未曾出现的门派和暗中黑手便如同还未绽开花朵的花苞。贫僧虽不是江湖人士,也鲜有江湖经验,但江湖规则还是略懂一二,优胜劣汰不仅适用于动物界,同样适用于江湖。暗中黑手将玉罗门与颜开等人合作的消息散发开来,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蠢蠢欲动的江湖增加催化剂,让踌躇不前的江湖势力提前出现参与孤涯刀的争夺,眼下的江湖与之前并无任何不同,只不过是矛盾表面化了而已。如果贫僧猜测不错的话,倘若陛下与先皇一般派兵镇压,相信过不了多久前方便会传出战线吃紧的消息。”
杜某将花瓶放到一边,拉着肃宗来到凉亭处,待各自坐好以后,杜某说道:“很显然暗中那双手对朝廷势力极为忌惮,但同时倘若陛下不派兵镇压的话,一旦江湖势力形成统一,而华夏军队又在前方与敌方交战,江湖势力便会集结对陛下形成威胁。”
肃宗闻言大惊,在朝堂之上他为民间动乱而担忧,杜某的话让他猛然惊醒,面带惊容询问道:“如若真如法师所言,那该如何是好?”
杜某摆手做安慰状,说道:“陛下无须多虑,贫僧既然开口,自会为陛下排忧解难。颜开此人想必陛下知晓吧?”
肃宗被杜某的提问突然弄晕了头脑,但颜开他自然熟悉,江湖中竞相追逐的孤涯刀便在颜开手中。虽说肃宗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杜某笑道:“陛下倘若详细斟酌,便会发现,之前天罗世家的覆灭,到现在玉罗门的突然出现,这其中都无法与颜开脱离干系,他都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或者说是其手中的孤涯刀在趋势着这一切向前发展。之前我也与陛下交谈过,颜开初入江湖便声名大噪,一举击败多位成名已久的侠客,就连猛虎山庄都避其锋芒,甘拜下风。他出手之狠辣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生怕他前去挑战,而此后颜开突然销声匿迹,不再在江湖中行走,至于其去处,不用我说陛下也能够猜到。五年来他一直跟随在我左右,无论我前去各地讲经论道,还是静坐布达拉宫,他都寸步不离,日夜的佛法洗涤,再加上其自身的善心,五年之后心性大有改变。其实还有更为主要的原因,那边是当年败于他手下之人或多或少都有欺压百姓之举,并非颜开生性残忍。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颜开既然手握孤涯刀,而此人并非大恶之辈,不若放手为之,而后陛下您调动部分依附于朝廷的江湖势力,暗中控制住整个局势便可。至于暗中那双手,陛下不可掉以轻心,还需认真对待,以防其出其不意,搅乱整个江湖的局势,而给陛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肃宗欣慰道:“与法师的一席谈话,让朕如同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一盏灯光。法师所言言之有理,只是朕常日稳坐朝堂之下,民间真正的事态都是听从各地官员和身旁之人所言,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意欲微服出巡,查看民间百态,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杜某当即说道:“陛下心系天下,自然是万民之福,只是陛下贵为天子,关乎着整个华夏的安慰,而江湖有风起云涌,万一……”
肃宗笑道:“不碍事,当年先皇因为对作乱人士进行围剿,生怕江湖上的高手对其进行厮杀,专门培养了大批的武林高手,朕既然微服出巡,自然做好万全之策。”
肃宗伸手,一旁的侍卫来到跟前,肃宗吩咐道:“前去武德殿将天机神手请来!”
“是,皇上!”侍卫应声离开。
关于红衣是谁,杜某虽说心中疑惑颇深,但并未出口询问,肃宗对自己百般尊敬不假,但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对身边之人推心置腹,将自己的底细全部透露出来。杜某于皇宫中时日依旧,却根本未听过有红衣这一号人物,可见保密程度之高。
不消片刻,侍卫归来,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个身着红衣,面若冰霜的女子,女子的怀中抱着一只斑点小狗,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斑点小狗身上抚摸,小狗也颇为柔顺地依偎女子怀中,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舐女子的玉手,此女子正式肃宗口中的天机神手。
肃宗见到天机神手出现,脸上始终洋溢着无所谓的表情,似乎没有因为天机神手身上散发的冰冷而感到任何不适。杜某则瞳孔微微一缩,他从天机神手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似乎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具不带任何感情的野兽,天机神手缓缓走来,踏在鹅卵石铺成小路上,一身红衣随风舞动,她怀里的斑点小狗则双目圆睁,虎视眈眈地望着肃宗,显然对肃宗充满敌视。在斑点小狗目光转移到杜某身上时,凶恶的目光明显改善,更是伸出舌头做乖巧状,对于斑点小狗的变化,天机神手丝毫未加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抚摸着斑点小狗的皮毛。
天机神手站立在凉亭之中,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块糕点,放到斑点小狗嘴边,斑点小狗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头将糕点尽数吞入口中咀嚼起来,肃宗对于天机神手的举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天机神手面如冰霜,轻启红唇,说道:“不知招我前来所为何事?”
“红衣,你还是记恨于朕?”肃宗盯着天机神手,颇为无奈地说道。
天机神手冰冷的眼神扫过肃宗,轻启薄唇,说道:“你没必要假惺惺的了,你不会无缘无故将我喊来,有话就直说吧。”天机神手的话丝毫不顾及肃宗贵为天子的颜面,每字每句都针锋相对。
肃宗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放到嘴边,摇了摇头,又将茶杯放到茶几上,开口说道:“其实当初朕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那件东西关系重大,朕不敢轻易使用,才有后面的事情发生,而且他明白朕的心意,所以你……”
“够了!”天机神手突然打断肃宗的话,吼道:“你不用解释了,就算是你说的天花乱坠,事情已经发生了,倘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回去了。与你多待一刻钟,都让我感觉恶心。”
肃宗苦笑道:“好,好,朕不说了,此次将你请出,是为了让你跟随朕微服出巡,而后朕便会给你自由,不用再逗留于武德殿中。”
天机神手柳叶眉轻佻,身躯靠近肃宗,轻声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在皇宫内你受众多侍卫重重保护,我无可奈何,倘若走出皇宫,哼!”
肃宗望着天机神手冰冷的双眸,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因为肃宗知道,天机神手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对自己当初的举动不满而已,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杀心,依靠天机神手的武功,区区武德殿根本无法留住她,哪怕皇宫内的全部侍卫加在一起,就算无法将自己斩杀,也能够全身而退,可最终的结果是天机神手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安静地停留于武德殿。
天机神手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容,这丝笑容在她冷冰冰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肃宗尽管见惯了天下美女,天机神手的这份冰冷美却足以撼动他内心的那根心弦,只是他知道,天机神手的实际年龄远远高于她所展现出来的样貌,若按照实际年龄,天机神手足以有资格成为肃宗的长辈。肃宗将内心的那份躁动强行压下,询问道:“不知你是否可随朕一同前行?”
天机神手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而后扭身目光望向武德殿的方向,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为什么我的心中没有一丝快乐呢?是因为身边少了他的陪伴吗?
“爷爷,您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在江湖中做自由的侠客不好吗,为什么要答应皇上的请求,做他的保镖呢?”年轻女孩摸着怀中的小黑狗,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迷糊。年轻女孩正是天机神手。
天机神手口中的爷爷正是木剑大师,木剑大师摸了摸天机神手的头颅,叹息道:“江湖险恶,就算是我,在很多时候也难以自保,江湖毕竟是与朝廷对立的存在,眼下各派首领因为争夺孤涯刀而身死昆仑山巅,其管辖下的势力为争权而大肆残杀,天下土地莫非王土,各门派的争斗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当地的太平,朝廷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存在的。我一生在江湖中行走,无战师兄自那一战后下落不明,之前跟随在我身边的人也因为各种原因身死,你跟随我时日尚短,不懂江湖的可怕之处,我选择跟随在皇帝身边,一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二是厌倦了江湖的生活。”木剑大师的眼中满是哀伤,他的儿子便死于江湖仇杀,他的孙女也被仇人斩杀,他的孙女便经常穿着红色的衣服,喜欢小狗,而且经常跟随在自己身边,爷爷长爷爷短。眼前的天机神手无论穿着、喜好都与他逝去的孙女无任何差别。
“爷爷,你又想起姐姐了吗?”天机神手噘着嘴,摸着木剑大师苍老的脸庞,出声问道。
木剑大师笑道:“好了,咱们走吧,皇上如今大肆派兵镇压江湖势力,江湖上势力雄厚的门派对他定然恨之入骨,你我长时间离开他身边,恐怕迟则生变。”
时光飞转,肃宗登上皇位,年轻气盛的肃宗励志做一个好皇帝,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走出皇宫,怎奈被江湖势力偷袭,若非木剑大师突然出现,肃宗早已命丧黄泉,肃宗在天机神手的保护下侥幸脱险,而木剑大师则身中剧毒,凭借身后的内力掩护心脉,才能够抵达皇宫。看着奄奄一息的木剑大师,肃宗深深自责,为木剑大师看病的御医束手无策,只得请当年名震江湖的苗医龙依莎进行医治,龙依莎看过之后,说道:“他的毒可解,只是代价巨大!”
肃宗抓着龙依莎的肩膀,急切道:“苗医有话不妨直言,无论是何代价,我定要救治前辈。”而后肃宗的目光转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木剑大师,“倘若没有他,我恐怕早已死于他人刀下。”
龙依莎示意肃宗不必冲动,而后凑近肃宗的耳边,轻声低语一番,只见肃宗脸色大骇。
原本奄奄一息的木剑大师突然坐起,说道:“不可!万万不可!”
肃宗看着木剑大师,说道:“前辈,与您的命比起来,那件东西微不足道。”
木剑大师惨然一笑:“不必了,我了解自己的情况,就算是将毒解了,我的武功也尽废了,无法再陪伴在陛下左右,保护陛下的安危,而且苗医口中的那件东西,关系重大,切不可因为我而伤及根本哪。”
待在一旁自始至终未曾言语的天机神手突然站起,来到肃宗跟前,跪在地上,乞求道:“皇上,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爷爷,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木剑大师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天机神手拉到自己跟前,无力地说道:“红衣,我大限已到,你跟随在我身边多年,又天资聪慧,放眼整个天下,能够与你为敌的人寥寥无几,爷爷终究有离开的那一天,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我的孙女来叫我了,她说在下面很想我。红衣记住,华夏皇族对我有恩,切不可做伤害皇上之事,切记,切记,否则我死不瞑目!”说完之后木剑大师当场气绝身亡,无论天机神手怎样喊叫,木剑大师紧闭的双眼再也无法睁开,他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永久的离开了天机神手。
在木剑大师眼睛闭上的刹那,天机神手的脸色变得冰冷异常,“肃宗,与我爷爷的命比起来,玄黄龙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肃宗的眼中满是哀伤,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无论说什么,木剑大师都已经死了,就算是将玄黄龙血拿出来,也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此后天机神手对肃宗进行了几次刺杀,但当她的刀抵达肃宗喉咙的刹那,脑海中响起木剑大师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刺下去。肃宗迫于朝廷压力,不得不将天机神手囚禁于武德殿。
天机神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突然感觉脸上有泪痕划过,天机神手不动声色地将泪水拭去,抚摸着怀抱中的斑点小狗,头也不回地说道:“希望你遵守诺言!此次是我保护你的最后一次,等你安全回宫,我便自行离去。你放心,你的命是属于我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你,除了我。”
天机神手轻启步伐,苗条的身躯在御花园内异常显眼,在行了没多远,突然停住脚步,说道:“何时出发?”
肃宗说道:“明日早晨,你我在皇宫门口回合。”
天机神手没有回话,抱着斑点小狗离去……
“法师,对天机神手有何看法?”肃宗望着天机神手离去的方向,说道。
杜某缓缓说道:“高手!”
肃宗扭过脸,饶有兴趣地看着杜某,问道:“只是高手这么简单吗?”
杜某点点头,说道:“对,武功非凡的高手!这位前辈在江湖上行走的岁月不亚于当今江湖上的任何一位!”
肃宗面色剧变,他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个照面,杜某居然可以看出天机神手的真实年龄,杜某平日里杜某都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保持平易近人的态度,通常以施主相称,却称呼天机神手为前辈,肃宗知晓天机神手的实际年龄,他坚信平常人无法看出,而杜某却可以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心中对杜某的评价不由再次上升一个档次,杜某给肃宗的感觉那边是高深莫测,肃宗第一次感觉无法看透一个人,同时肃宗心中也颇为惊喜,因为杜某这个高人眼下跟随在自己身旁,朝中武将无数,在战场上无一不是勇猛之辈,朝堂中谋臣自然也不少,只可惜各怀心思,难以真正达到智谋全面,而杜某其眼光足以睥睨群臣,实时为肃宗排忧解难。
山路旁依路而建的茶馆内,此时人声鼎沸,过往的路人纷纷在此留步,进入茶馆歇脚,或点两杯茶水,或点牛肉美酒,商贾侠客齐聚一堂,七嘴八舌地诉说着一路的见闻和趣事。
在茶馆的角落位置,颜开叶洪潇等人占据一桌,桌子上陈列着几样小菜和两壶美酒,昏目老人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洛天秦朗的脸色洋溢着疲惫,反观叶洪潇,则神态悠然,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挂在嘴角,他的手里拎着酒壶,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如同洒脱飘逸的诗人。
叶洪潇拎起酒壶往嘴里灌酒,酒水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他雪白的衣服上面,一顿豪饮过后,叶洪潇随意地将残留于嘴角的酒水抹去,望着疲惫的洛天秦朗,说道:“陆月,连日来的长途奔波,心中作何想法?”
洛天秦朗闻言放下手中筷子,看着望向自己的叶洪潇,婉然说道:“江湖血腥,让我多有不适之感,眼下距离我与东方公子婚约之气渐近,恐怕再过些时日便会被家父寻回。虽说心中已生厌烦之意,但我还是会继续走下去,与你们为伴的日子让我莫生难忘!”洛天秦朗的话音中满是落寞,显然对于此后的处境心生不满,只是作为豪门贵族之弟子,在拥有与常人无法拥有的荣华富贵的同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洛天秦朗是洛天复康之女,更是洛天世家的子女,与皇族楼兰公主一样,出生便带有荣耀的光环,但同时为了家族的利益,有时候连自己的幸福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之前洛天秦朗选择离家出走,闯荡江湖,是因为对洛天复康心存怨念,而在明白了洛天复康心中之苦后便知晓了自己的自私。如今家族大仇得报,而且也满足了自己闯荡江湖的意愿,是时候为家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洛天秦朗幽怨的眼神扫过颜开,发觉颜开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无任何变化,洛天秦朗心中落寞不由更盛:颜开,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呢?与洛天秦朗落寞相同的是杨龙英,同时安慰道:东方世家在华夏内有着雄厚的势力,而陆月又是洛天老爷独女,嫁入东方世家,与东方公子也算是郎才女貌,我理应高兴才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默默支持她的决定。
任何人都未发现颜开平静眼神中的那种怅然若失,颜开始终不敢肯定,他对洛天秦朗的感情是爱吗?
就在此时,茶馆内进入一行四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白净,身着普通衣衫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眼神深邃,如同汪洋大海般让人无法看清其心中所想,普通的衣衫难以掩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的让人不敢亵渎的气势,中年男子身旁是一个面白无须,举手投足间暗含病态的男子,在两人身后跟随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这女子面若冰霜,与一袭红衣带给人火热的感觉截然不同,但又看不出什么别扭之处,最后一人是一个书生打扮。这一行人正是微服出巡的肃宗,天机神手等人。
茶馆内歇脚的路人众多,显得异常拥挤,肃宗扫视一圈,在看到颜开的刹那,脸上洋溢出一丝笑容,而后向颜开等人所在的桌子走来,他身旁面白无须的病态男子面露嫌弃,但还是紧随其后,至于天机神手则面无表情。
肃宗来到颜开桌前,说道:“这位小哥,我等四人一路舟车劳顿,而方圆数十里之内也只有此一家茶馆,眼下店内人员众多,可否容我四人与小哥等共拼一桌?”
在见到肃宗的刹那,叶洪潇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动声色,眼见肃宗来到己桌请求与自己等人共坐一席,当即开口说道:“正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四人占一桌是稍显空闲,四位倘若不嫌弃,只管入座便是。”
肃宗乐呵呵地坐到禇玉可腾出的座位上,天机神手则也径直坐到洛天秦朗跟前,至于其他二人则站立在肃宗身后,无论何时,他们都不敢与肃宗同席而坐。书生打扮的男子向茶馆小二索要了一些酒水。
天机神手面容俊美,茶馆内鱼龙混杂,不顾及华夏律法的江湖人士大有人在,在天机神手刚坐不久,便有大胆的侠客端着酒壶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随意地搭在天机神手的肩膀上,调戏道:“小姐,如此穷乡僻壤,难以见到像你这般貌美的女子,哥哥常年行走江湖,见惯了各色各样的女子,向你这般的真是少见,可否与哥哥共饮一杯?”
天机神手脸露厌烦之意,天机神手的年龄远超于她表现出来的,当即面色变得更加冰冷,昏目老人本欲出手,但被叶洪潇用眼神阻止。天机神手冰冷的眼睛盯着男子,“奉劝你一句,离我远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无法走出这家茶馆。”
男子顿时被天机神手冰冷的气质所震慑,他从天机神手的眼神中看出了无情,他知道天机神手的话并非只是恐吓,而是完全有可能将自己轻易斩杀,当即悻悻然说道:“前辈打扰了。”
将男子喝退,天机神手将目光转移到肃宗身上,说道:“肃宗,有话就直说吧,你的身份在踏入这家茶馆的那一刻,已经被知晓。”而后看向颜开,道:“你便是那颜开?”
颜开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前辈所为何事?”
天机神手说道:“你是何人与我无关,而是我身边这位,专门千里迢迢前来寻你。”
肃宗哀叹一声,颇为无奈,没想到天机神手如此直接,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报出,不过想想也并不惊奇,颜开身边的叶洪潇号称小达摩,知道自己并不奇怪,当下也不再扭捏,说道:“颜开,你可认识杜某法师?”
听到杜某两字,颜开脸色变得极为尊敬,说道:“自然晓得,杜某法师乃在下的恩师。”
肃宗继续说道:“我自帝都皇宫出发,一路南行,所过之处随处可见带到侠客横行,侠客欺压百姓之举也不胜枚数,我甚为华夏皇帝,对所见自然痛心疾首,但军队镇压江湖敌对势力带来的动荡颇为巨大,不知老先生可有何见解?”
颜开沉吟一番,思索肃宗话中之意,如今江湖中各方势力纷纷涌现,其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孤涯刀,孤涯刀在江湖中地位颇重,孤涯刀所产生的号召力足以将各方势力聚集在一起,朝廷政权形成冲击。颜开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我只是万千大众中普通的一员罢了,我所面对的是如何在帮派林立的江湖中生存下去,怎样保证自己不被抢夺孤涯刀的势力杀死,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我想凭借我自身的能力,根本无法改变。”
肃宗摆摆手,说道:“老先生切不可妄自菲薄,你初入江湖便名震天下,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老先生忍心眼睁睁看着华夏内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颜开刚欲开口拒绝,叶洪潇率先打岔道:“不瞒您说,眼下我四人处于江湖漩涡当中,在强大的不明势力跟前,我四人只不过微不足道罢了,我不能应允您什么承诺,但是可以向您保证,竭尽我所能,拨开头顶的浓雾,直至身死。”叶洪潇知道颜开生性冰冷,自然不会去顾忌他人的身死,更不会因为肃宗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任何。
叶洪潇的话让肃宗心中大定,他自然识得叶洪潇,叶洪潇虽说以盗成名,但本性不坏,而且江湖人想来注重诺言,既然说出,那便会执行。肃宗望着颜开,询问道:“老先生,您的意思呢?”
“叶洪潇所言,便是我所言!”颜开淡然说道。
就在此时,天机神手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慈爱,开口说道:“你便是洛天世家家主洛天宇文的独女洛天秦朗吧!”
洛天秦朗点点头,轻声说道:“前辈您认得家父?”
天机神手冰冷的脸上洋溢出一丝笑容,脸露追忆道:“当年你父亲行走江湖,与我有一面之缘,看到现在的你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你父亲,你父亲可还安康?”
洛天秦朗笑道:“谢前辈挂念,我父亲身体还算安康。”
肃宗坐在一旁并未开口说话,但当他听到洛天秦朗的话时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洛天复康身死的消息他早已知晓,可观看洛天秦朗的表情,他知道洛天世家并未将洛天复康身死的消息告知。肃宗的情绪变动落入颜开与叶洪潇的眼中,他们两个隐约感觉肃宗知晓些什么。
天机神手说道:“没想到眨眼间那个倔强的洛天复康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只可惜,只可惜……”
洛天秦朗追问道:“前辈,只可惜什么?”
天机神手啊了一声,赶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慨世事无常罢了。”接着天机神手的声音变得冰冷,说道:“肃宗,眼下你的目的已达到,是否可以返回?”
肃宗看了眼天机神手,扭脸对颜开、叶洪潇笑道:“此次江湖动乱事关重大,万望两位出手相助,我定感激不尽!”
叶洪潇说道:“就算不为天下万民,为了我们自己,也会如此,没有人愿意死于他人刀下,而不去享受花花世界。在此,我代表颜开向您保证,只要我们还身在江湖,定然将幕后黑手揪出,还江湖一片太平!”
天机神手面色突变,厉声喝道:“找死!”
天机神手话音刚落,只见她的身影化成一道红色的虚影冲出茶馆,茶馆内人声鼎沸,并未发觉颜开此桌的异常,颜开与叶洪潇对视一眼,均望向门外,门外除了匆匆过往的人群外,并无任何其他较为特殊的现象,包括天机神手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颜开心中暗暗震惊,他坚信天机神手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离去,肃宗贵为华夏天子,微服出巡只带领天机神手一人,便可看出天机神手的厉害之处。颜开自幼在逍遥谷长大,自身的警觉性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早已锻炼得异常敏锐,他行走江湖许久依旧能够安然无恙便与他敏锐的触觉脱离不了关系,而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静坐一旁的叶洪潇虽说也是面无表情,内心深处同样颇为震惊,天机神手的飘然离去,让叶洪潇突然明白,江湖风暴恐怕要真正来临,之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准备偷袭之人虽说他不知是针对肃宗还是针对自己等人,总而言之,江湖中那个无法看清楚的存在是一个危险的存在,稍有不慎,将会葬身于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