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窦天权心里,蒋老爷子一直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他自认为前面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结果人家压根不当回事。心里一抵触,语气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伯父,这感情的事,还是得讲个你情我愿,您说是不?”
“你他妈就明说,你们窦家是不是想赖婚啊?”方才两人打哑谜,蒋斜眼没能全听懂,只得捧着脑袋在一边发呆。这窦天权一着急,就忘了旁边有个火药桶,说话没再斟酌,那火药桶一见火星当然是轰地一声就炸了。
“信,信生,”蒋老爷子也是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儿子会在这地方骂脏话。
在窦天权看来,这婚压根就没成过,何来的赖婚。狗日的,在窦家说话还敢带脏字?他还是太年轻,一下没搂住心里那火,也跟着爆发了:“我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熊样,还,”话一出口,窦天权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想往回收,已然来不及。
蒋斜眼知道自己眼睛有缺陷,可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当面拿这事攻击过他。来窦家这两天,为了成功把媳妇娶到手,他也一直听父亲的话,尽力去装一个有素质有涵养的青年。这下他终于不用装了,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他一个箭步窜到窦天权跟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妈拉个逼的,你骂哪个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蒋老爷子想劝架,就一把抱住蒋信生。蒋信生顺手一推,他就倒在了地上,嗷嗷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蒋信生这一耳光,彻底把窦天权用一个晚上想来的谋略和委婉给打没了。他揪着对方的衣服领子,照准鼻子就是一拳,只见鲜血飞溅之后,那蒋信生不仅眼睛斜,鼻子也跟着歪到一边。窦天权越打越来气,突然就想到赵得力为自家的事而死,他却被这该死的歪眼睛困住不能离开,那拳头就更重更快了,就跟捣蒜一样,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下巴上、胸脯上……
蒋信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号叫:“爸,救我,爸……”
蒋老爷子刚哆哆嗦嗦爬起来,就看到窦天枢穿件睡衣从卧室那边冲了过来,还离得老远就晃着手冲窦天权喊:“臭小子,你给我住手喽!”其实,对蒋信生那惨烈的模样,他还是很满意的。在卧室门口站了那么久,总算等来了想要的结果。要不然,在父亲那儿,该如何区分他们之间的高下呢。原本他不想赶尽杀绝的,只要窦天权还愿意继续做花天酒地的混混,他并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可这家伙好像野心不小,竟有了取代他的想法,这就怨不得他了。
窦天权一松手,蒋信生就一滩烂泥似的怂倒在地上。
“伯父失礼了!”窦天枢把蒋老爷子搀扶到一边的椅子上:“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事的。”
蒋老爷子没能缓过劲来,只是轻轻摇了摇手。
窦天枢又是一个熊抱,把斜眼也抱了起来,这才回头瞪着窦天权:“你说,这是个什么待客之道?”
“就他这模样,还想娶我家窦璇。”窦天权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我跟他说不行,嘿,他就跟只疯狗似的乱咬人。”
“他们可是指腹为婚,妈当年定下的,怎么就不行了?”在窦天枢心里,窦璇嫁不嫁给蒋斜眼他并不在乎。这会儿,他只需激怒他的对手就可以了。
“哥,我不要嫁给他!”一听窦天枢这话,在门口观察事态发展的窦璇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事由不得你。”窦天枢冷着脸对窦璇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而有之。”
“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窦璇完全没想到,打小疼她爱她的大哥,竟真要把她嫁给蒋斜眼,她一边哭一边喊:“我不嫁,死也不嫁!”
窦天权往窦璇跟前一站:“哭啥,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敢逼你嫁。”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窦天枢轻蔑地看了窦天权一眼,又悠悠地度步到蒋老爷子跟前:“伯父,他们的婚事,您择个日子通知我们就行。这个家我说了算。”
“哥,哥!”窦璇绝望到几乎是跌坐在地上。
窦天权心里有点乱,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顺手一捞就弄了根板凳在手上,他示威般晃了晃:“姓蒋的,马上给我滚出窦家大院,要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蒋斜眼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看窦天枢的反应。他以为这个时候他会出来主持公道,没想到这货一言不发,就跟站在旁边看热闹似的。
“信生,我们走。”还是蒋老爷子看出些门道来,冲兄弟俩礼节性的拱了拱手:“两位贤侄,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爸,大少爷不是说了,这个家他做主的吗?”蒋斜眼还有点不甘心,说完这话他又胆怯地瞄了窦天权一眼。认识这么些年,他才知道这小子的拳脚够狠。
“伯父,您稍等,”窦天枢不紧不慢道:“我这就去找家父议个具体日子。”
窦天权一听急眼了,他这一去要真把日子定下来该咋办?,都没多做反应,他举起板凳就到了蒋斜眼跟前,原本想顺势往脑门上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白杏,手上的劲一泄就卡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你要再不滚蛋,老子让你爬出窦家大院。”
窦天权手劲很大,蒋斜眼根本无法呼吸,只一会功夫那脸就被憋得跟茄子一样紫幽幽的,他只得用力扯开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放开,我走。”
蒋老爷子伸手扶住了差点倒地的蒋斜眼,爷俩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出了窦家大院。这辈子,他蒋家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看那蒋斜眼已经出了窦家大院,窦璇这才一头扎进窦天权怀里呜呜哭泣。
窦天枢冷哼一声转身向父亲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