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李代桃僵

作证前，警察告诉陈冬梅，必须实事求是，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有一个警察，甚至专门拿出一本书来，从里面翻到有关的章节条目，叫她自己阅读了一遍。

这个程序，叫陈冬梅一下子紧张起来，弄得她有点神经兮兮的。说到法律责任，虽然她具体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责任，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有张慕润的榜样，她从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恐惧感的。

警察问她，“你跟张慕润一起去过报社吗？”

陈冬梅点点头，很平静地说，“去过。”

“你们去报社见了谁？之前你们认识吗？是通过别人介绍，还是什么途径？”

陈冬梅说，“我们也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之前根本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报社里面任何人，只是姐夫觉得报社有可能公布他的发现。我们去见的是一个女编辑，名字叫秋实。”

警察看了陈冬梅一眼，“既然你们之前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不认识，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由于她后来提出要钱，我就觉得这个编辑怎么这样呢，我们要公布一个发现，属于向报社投稿，报社应该给我们发放稿费的。即便是不向我们发放稿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向我们收费呢？而且，一开口就是2000元。”

“这个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就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正好她的桌子上有桌签，上面写着的就是秋实两个字。所以，我认定她叫秋实。”

警察又问，“在你们的交谈过程中，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陈冬梅想了想说，“交谈，主要是姐夫张慕润跟她讲解有关手机后门的事情，这些东西我也不大懂，所以也插不上嘴，只是在听。偶尔也插嘴说几句，大都是跟钱有关联的时候。”

警察继续问，“你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发现过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

陈冬梅这一次停留了很长时间，警察也不催她，她自己认真地在回想。她说，“这个，我当时也没有觉得什么反常，什么可疑之处。只是觉得她向我们要钱有点可疑，怀疑是她自己要，还是报社有什么规定。”

“那么你现在想起什么来了吗？”

“现在想起她在交谈的过程中，不时地把玩手机。不过，这个习惯很多人都有，我自己也有，现在谁不是整天低头看手机啊。不是刷屏就是刷微信。”

“你现在也觉得很正常吗？还是觉得不正常？”

“当时我也有过一闪念，觉得她这个是正在接待客人，算是工作期间，不是业余时间，不能玩手机。既是对客人的不尊重，也是违反工作纪律的事情。可是，当时我们算是有求于人家吧，也就不能计较了。”

作证完毕，警察把记录拿到陈冬梅跟前，叫她再看一遍，看看跟她刚才说的，有没有什么出入？

陈冬梅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不放心，又看了一遍，这才确认，“跟我刚才说的一致。”然后人家就叫她签字。

完成了所有的程序以后，警察告诉她，她可以走了。她也没敢多问什么，立刻就走了。

陈冬梅走了之后，警察拿着她的作证笔录，跟张慕润的口供，作了对照，尽管两个人没有事先商量过，但是对到报社的情况所作的描述，高度一致。

不一致的地方也有，警察认为这是因为两个人的专业背景不一样的缘故。张慕润在口供中说，他当时看到秋实玩手机，没有在意，以为这是现代人的通病，是一个大家都有都会原谅的坏习惯。

但是，张慕润认为，现在有了这个音频文件之后，他才意识到，当时秋实玩手机，实际上是在偷偷地设置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对于这一点，陈冬梅，她就没有任何意识往这方面想。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手机还有这个功能，也许她知道手机的这个功能，但是不知道有人会在他们见面的时候，起用这个功能。

张慕润想到的事情，警察也想到了。从作案嫌疑上讲，张慕润是没有这个动机的，如果他想到了要借后门问题，敲诈手机生产厂家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企图到报社去要求公开他的发现呢？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就是他在报社遭拒之后，一时冲动，决定自行了断这个问题。这个作案动机不能排除，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就不好解释了。

作为一个大学老师，一个软件的研发者，他本来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实施他的敲诈行为的，他为什么选择了技术含量不高，很容易暴露他自己的音频文件呢？

这个音频文件，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声音，并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就那样原汁原味地寄给了受害者？他没有想到警察会顺藤摸瓜地来破案吗？

但是，秋实的嫌疑也是不容忽视的。最合常理的推测就是，她在听了张慕润的讲解之后，意识到了手机后门问题的重要性，在要求有偿新闻被拒绝之后，临时起意，设置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把张慕润的讲解录了下来。

然后向手机生产厂家索要巨额的封口费。秋实利用张慕润的讲解音频，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创意。一个是她自己不一定能把这个后门问题，说得很清楚，而张慕润的讲解就非常专业了，一下子就说清楚了；再一个呢，能叫对方相信，这个音频本身，就是一个公开后门事件的威胁，一旦放到网上的话，就可以有很多的点击量，即使一般的使用者，听了这个音频之后，也会对后们的问题，有了一个很清晰的了解。

第三个好处是，使用的是张慕润真实的声音，一旦对方报警，可以转移警方的视线，可以栽赃张慕润，起码可以把水搅浑。

但是，有没有这个秋实呢？光是有张慕润的供述，有陈冬梅的证词还是不够的。毕竟，陈冬梅跟张慕润是姐夫小姨子的关系，她的证词是要打折扣的。

警察需要第三方的证据。所以，根据张慕润的供述和陈冬梅的证词，警察又到报社调查。他们调取了那段时间的报社传达室的客人来访纪录，看到了张慕润跟陈冬梅进入报社大门的登记。

登记很详细，不但有他们的名字，工作单位，还有陈冬梅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这就足以说明，张慕润跟陈冬梅是来过报社的。

警察还调取了报社大楼门前的视频记录。记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人相跟着进了大楼。大楼的前台纪录也显示他们去了报社的社会新闻部。

有了这些外围的资料，秋实的嫌疑就越来越大了。但是，办案要看证据的，虽然这些外围的证据都指向了秋实，可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秋实就是向手机生产厂家发送敲诈邮件的那个人。

最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张信用卡，也就是敲诈者指定的汇款的信用卡。报警者说他们是付了款的。

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很有疑点的。一般说来，被敲诈者是不愿意付款，才选择报警的。而这个手机生产厂家，是在付了敲诈者要求的款项之后，才报的警。

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但是比较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