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呼韩邪单于的部队受到郅支单于的偷袭,汉军护北校尉董忠与卫北校尉韩昌十分震怒。董忠立即派人向朝廷报告,并请求增兵。同时,董忠主持召开了一个战前会议,商议如何打击郅支单于的嚣张气焰。
呼韩邪单于很是沮丧。他本以为在汉军的护卫下,郅支单于根本不敢与自己接战。没成想,这个家伙的胆子这么大,不仅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的人马还全身而退。现在也不知道逃往了哪个方向。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了。
右贤王加多利对自己的这个叔叔从来都不服气。这一次被打了一个伏击,己方损失不小,他认为主要原因就是自己不在父亲身边。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去领导先头部队,他一定会找叔叔单挑!可惜的是,这个叔叔到底是个胆小鬼,得到了便宜立即跑得不见影踪。
卫北校尉韩昌在会上大光其火。他指责呼韩邪单于说:“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和董将军就跟你反复强调,不可轻敌,不可轻敌!要和我们行动一致!我们讲的话,你们听到鼻子里去了吗?!大单于,我们听你介绍说,你这个兄弟性格狡诈,工于心计。你以前就吃过他很多亏!这次是怎么回事,明明到了一个容易遭到伏击的山沟,居然不加搜索,轻敌冒进!你们让董将军和我脸面何存?”韩昌十分担心朝堂上那些文官的弹劾。
呼韩邪单于满面通红。他辩解道:“我也没想到我这个兄弟胆子这么大!我原以为有汉军护卫,他肯定是望风而逃的。谁知道他居然在逃跑之前还狠狠地咬了我们一口!”
韩昌继续发怒道:“没想到,没想到,你想到了什么呀?是不是娶了一个汉家阏氏,就以为进了铜墙铁壁,谁也不怕了?汉军能够护卫你一时,还能护卫你一世?最后还不得靠你们自己!”
加多利接口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嘛!韩将军你现在下令,我马上带人去追击,提我叔叔的人头来见将军!”
韩昌乜斜着眼睛,语气里饱含讥讽地对加多利说:“就你?你打过几仗?杀过几个敌人?你父亲手握重兵尚且不是你叔叔的对手,你难道有三头六臂,能够以一当百?还是拥有撒豆成军的魔力?”
加多利被韩昌的话气得满面胀紫。他气呼呼地说道:“你要不信,我来立军令状!”
董忠见气氛有些尴尬紧张,赶紧打圆场道:“韩将军,右贤王,大家消消火。我们现在还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今天,我们要抓紧时间讨论如何追击郅支单于!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还能全身而退。大单于,漠北的情况,你们比我和韩将军熟悉得多。我们现在最应该搞清楚的是敌人的逃跑路线!把这个情报搞准确了,下一步的行动就好办了!”
呼韩邪单于说道:“我这个兄弟呀,手下的十几个部落人口加起来有差不多二十万,有老人孩子跟着,他们一定跑不远。他从小就在西部几个国家当人质,对西部很熟悉,最大可能逃跑的路线就是向西。最终的目的地肯定是康居国!他跟我提起过,说他跟康居国王萨利是拜把子兄弟。”
董忠点头道:“嗯,这个情报很重要!大单于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假定郅支单于的大部队会往康居方向逃窜,但他们会走哪一条路线呢?”
呼韩邪单于说:“董将军,韩将军,让我的军师居靡说说他的看法,他对我匈奴左右属地都十分熟悉,号称我匈奴的活地图。”
居靡身形消瘦,猛一看,感觉似乎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的两颊上只包着一层皮,面孔惨白,眉毛稀疏,胡子很少。就好像是一个病人。
居靡咳嗽一声,清理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大单于言之有理。胡图乌斯只能是向西逃窜。理由有三:一是他在西部生活多年,熟悉西部情况。二是他与康居国王萨利既是结拜兄弟,又是岳丈和女婿的关系。郅支单于有个阏氏是萨利的女儿。漠北地区往东,皆属我大单于旧部,他怎么敢逃往东部?那不是自取灭亡吗?所以,他只能往西。从我王庭往西,一共有三条路。分为北、中、南。北路处于者阴山中,道路崎岖难行,只能适合小股人马通行。中路,道路平坦,但有一段路位于沙漠腹地,没有人烟和饮水。如要通行,必须准备好至少十天以上的食物和饮水,快速通过。南路靠近大汉疆域,人烟较多,饮食和水源都有保障。只是路程在这三条路线中最长,也最危险。”
大家听得全神贯注。关键时刻,居靡却停下来,手捂着嘴巴假装咳嗽,不再言语。
韩昌着急地问道:“军师,你怎么不说了?你认为胡图乌斯会走那条道?”
居靡笑道:“如果将军是胡图乌斯,您会怎么走?”
韩昌略略考虑了一下说:“我会走南线。”
居靡笑道:“一般人肯定会要走南线。起码南线有水有食物,补给没有问题。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胡图乌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认为他会南线和中线一起走。”
董忠很客气地问道:“居靡先生,愿闻其详!”
居靡摩挲着脑袋上稀疏的毛发,矜持地笑着,语气倨傲地说:“老夫敢断定,胡图乌斯的大部队一定会冒险走中线!他会派出小股部队在南线故意骚扰大汉各个关隘的守军,吸引汉军的注意力,以掩护中线大部队的撤退。”
韩昌不解地问道:“先生不是说中线路上没水没人烟,他的大部队进去不是找死吗?”
“没水可以带水,没人烟正好很安全呀!”
董忠沉吟片刻,赞许道:“居靡先生的分析有道理,很有道理!”
居靡又说:“最迟后天,最快明天,有关郅支单于在南线与汉军开战的情报就会送到!”
董忠问道:“先生有何妙计教我?”
居靡道:“其实非常简单。胡图乌斯的大部队有妇孺老弱,行动迟缓。我方可派出精兵从南线轻装简行,摆脱郅支单于部署在南线上的零星小股部队的骚扰,不与他们缠斗。快速穿插到中线出口,以逸待劳,一定可以击溃胡图乌斯。如果部署得当,擒获郅支单于也未可知啊!”
董忠大笑几声,对呼韩邪单于说:“大单于,居靡先生神机妙算,你从前怎么总是败给你的兄弟呢?”
呼韩邪单于听到董忠的问话,不好意思作答。因为,他总是对居靡的分析判断将信将疑,又总是担心居靡与胡图乌斯暗中联系,哪里还会接受居靡的献计哩?!
董忠当机立断,命令道:“汉军五千,大单于出兵两万!汉军由卫北校尉韩将军统领,匈奴骑兵由右贤王加多利统领。两家兵马统一由韩将军统一节制!大军明天出发,一定要完成截杀郅支单于的重任!”
第二天早上,董忠还没有起床,司马商烨就急匆匆来到大帐。董忠曾给司马商烨再三强调,不管什么时候收到长安或者是其他友军送来的文件,都要在第一时间给他报告。所以,商烨敢于在他还没有起床的时候闯到他的卧室给他汇报。
董忠听到商烨的呼唤,赶紧披衣起床。
商烨喜形于色地说:“朔方太守成方来信了!果不其然,他们的几个关隘都受到了匈奴人的攻击!”
董忠接过信简,展开,只见上面的大意是说:匈奴骑兵近万人近期不断进攻朔方郡县,杀害边民,抢夺牧民牲畜财物。请董忠将军前往增援。
董忠大略看完信简,不禁在心里赞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居靡,看着病恹恹的,说话慢条斯理,居然还有如此能力!看来,此人不可小觑!”
董忠对司马商烨说:“给成方回信,就说援军很快就到!让他坚守待援,千万不要与匈奴正面接战!”
商烨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又被董忠叫住:“等一下!我有话交代你!”
商烨停住脚步,眼睛看着董忠。
董忠揽着商烨的肩膀,亲切地嘱咐道:“此次,你跟随韩将军千里奔袭,一路上肯定十分辛苦!有没有什么困难?”
商烨回答说:“董将军信任我,给我立功机会,卑职感激不尽!”
董忠说:“嗯嗯,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给你交代两句话,请你一定牢记。一、韩将军性子急,遇事急躁,你有及时提醒责任!二、居靡其人心思深不可测,你须臾不可离开他。如果这两条你做到了,回来我一定给你记功!”
商烨点点头,问道:“董将军的意思是居靡可能会通敌叛逃吗?”
董忠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不太好!这么聪明的人,如果不为我大汉所用,那就更不能被敌人所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商烨严肃地点点头
汉军和匈奴两家共两万五千骑兵,在韩昌和加多利的率领下,马上就要出发。
董忠与呼韩邪单于前来给他们送行。
董忠与韩昌、加多利并辔而行。他有意大声说:“韩将军,加多利年轻,性情刚烈,你们两人一定要多多商量,互相谦让!力争此次将郅支单于消灭!”
呼韩邪单于也嘱咐自己的儿子说:“儿子,韩将军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你一定要接受韩将军的统领!如有违抗,为父绝不轻饶!”
加多利唯唯答应。
一路上,韩昌忠实地执行了董忠的计划,根本不理睬赤黑所率领的小股部队的骚扰。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晚上宿营时,人不解衣,马不卸鞍。三千多里地,两万五千人马只用了半个月就走完。
居靡果然是个人才!他给大军选定的伏击地点,连韩昌看了都暗暗叫绝。此地地形是一个小小的盆地。盆地四周的山上没有什么遮挡,光秃秃的,坡度还十分平缓,特别适合大队骑兵的冲锋。盆地中央,还有一处湿地。
居靡领着韩昌、加多利、商烨等人来到高地视察地形。居靡指着盆地中央的湿地说:“此地叫野雁洼,是走出沙漠之后的第一处水源地。我认为,郅支单于胡图乌斯带领大队人马走出沙漠之后,第一个宿营地点必须是这里。韩将军,大家来看,我们两万五千骑兵,埋伏在盆地四周,谁能察觉得到?这里的山坡大多数都很平缓,特别适合骑兵部队的冲锋。等到敌方进入盆地,我方突然发起进攻,那就是稳超胜券啊!”
韩昌突然提出一个问题:“要是胡图乌斯不往这里走怎么办?那我们不是白费劲了!”
居靡哈哈笑道:“胡图乌斯阴险狡诈,的确很有可能进或者不全部进到这个伏击圈。但我们可以赶羊入圈啊!”
韩昌问:“怎么个赶羊入圈啊?”
居靡分析说:“胡图乌斯生性多疑。在他带领大部队离开沙漠之前,必定会派出斥候前往南中北两三条道路进行侦查。我们可以在北道与南道故布疑兵,做出阻击的态势。胡图乌斯一定以为我们不会相信他敢走中路。最后,他是不是要乖乖地钻进这个伏击圈啊?”
韩昌大喜,按照居靡的建议,他立即让加多利派本部一千人马前往北道,派汉军偏将李驰率五百人往南道。韩昌让他们多插旗帜,虚张声势。他自己则率剩下的人马在野雁洼设伏,静等着胡图乌斯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