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城中,太守府内,李元卸去风尘,身着镶着金边的黑色滚服出现在主厅之中。多日不在,整个武威郡依然运转如常,这其中自然有杨胖子等一干人等恪守本职的功劳,更多的是李元的威望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主厅之中,李元端坐主位,杨不悔、闽冉、卫鸣以及数名郡守衙署和军中将校分坐两侧。李元此时身上说散发出来的气息犹如利剑般锋利,压迫得在座之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为了缓和这凝重的氛围,杨胖子飒然一笑道:“郡守大人,数日不见,您老人家的一身业艺又有精进,长此以往,我杨不悔看样子是拍马不及了,莫非又有奇遇?”
对于杨胖子假意奉承,李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前些时日,因为本官的一件私事,深入了一趟河西草原之中,知悉秃发树机能狼子野心死灰复燃,正多方联络,大有反攻之心。”
杨胖子、闽冉、卫鸣闻言都是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没有失态之举,而太守府衙署中的一众上得了台面官员皆是面露惊诧之意。
武威郡太守府别驾程连生起身道:“府尊大人,此言当真属实,秃发树机能刚刚得到朝廷的封赏,不止于这么快就翻脸了吧?”
武威别驾陈连生本事石鉴幕中客卿,因多谋善断,跟随石鉴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在泰始九年初,经石鉴向朝廷举荐,成为凉州刺史府的功曹,在咸宁元年左迁到武威郡,任武威别驾,可以说陈连生是心腹。
功曹李素谦闻言嗤笑一声道:“陈别驾少见多怪,这秃发树机能本是反贼,微福自用,哪有什么信誉可言,指望他们谨守臣礼,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出尔反尔的事情做起来就像喝水那般容易。既然府尊已经知悉,自然是不假的。”
陈连生眉头一皱道:“李大人,本官可没有质疑府尊的意思?”
李素谦冷笑一声,没有作答。
西晋官职沿袭的是曹魏制度,而曹魏沿袭的汉制,太守府乃是一郡最高军政机构,太守府太守之下设有别驾从事、功曹从事、布曹从事、都官从事、兵曹从事、治中从事等,分管行政、司法、民政、检查、兵士及文书等。陈连生身为别驾从事是太守府中名义上仅次于李元的二号人物,但是在杨不悔和闽冉身为李元幕府中绝对心腹而言,只当是没有那么重的分量,更因为陈连生是石鉴的门生,至于李素谦等一些老于世故的老吏哪能看不出李元并不待见陈连生,所以言语之中有些不敬,甚至是冷嘲热讽。
对于李素谦和陈连生二人之间的争执,李元也是乐见如此,只有下属之间产生这种较劲的氛围,才有利于自己去驾驭他们。
李元双手下压,制止了二人的争执,道:“陈别驾所疑不无道理,而李功曹所言更是点中了秃发树机能的本质,秃发树机能畏威而不服德,要想让他们甘心永远臣服在大晋脚下,实在是有些为难了他。但是我所得的消息未经证实,不能轻动刀兵,所以,我已经安排快脚递向石大人说明来由,由石大人向朝廷上书,由陛下来定夺。”
功曹李素谦道:“府尊的安排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怕朝廷刚刚册封了秃发树机能,现在更不会轻言战事,这样有损朝廷的威德。”
兵曹从事项一城道:“不管朝廷作何想,我们武威郡直接面对这河西鲜卑,不可不防,下官斗胆恳请府尊下令军中,做好应战准备,以防不测。”
陈连生道:“万万不可,没有朝廷的旨意,擅自调兵可是大忌。”
项一城冷笑道:“陈大人,没听清楚我的话么,我只是恳请府尊下令做好应战准备,何时说过要调兵了?”
陈连生被噎的一窒,冷吼一声,对着李元道:“还请府尊三思。”
李元冷冷道:“三思是肯定的,李某有守边之责,不能对秃发树机能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那样上对不陛下,下对不起辖地百姓,虽不能调兵进驻草原,但是做些防备的话,本官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各位听令。”
主厅之内,杨不悔以及一干人等纷纷起身,列队站与李元面前。
“杨不悔将军协同兵曹项一城加强士兵整训,一日不得松懈!”
杨不悔和项一城双双抱拳领命。
“闵校尉,将你手中的谍子尽数放出,草原上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汇报与我。”
闽冉躬身领命。
“功曹李素谦、治中韦大成深入乡里,稳定郡内治安,打击所有宵小作乱之辈。”
李素谦和韦大成也是领命下去。
李元顿了顿,看了一眼陈连生,道:“陈大人,所谓备战,最重要的还是粮草马匹的供给,役夫的征辟,这件事就要劳烦陈大人多多上心了。”
陈连生闻言,心中叫苦不迭,但却作为太守府主管行政的别驾,却是推脱不掉,于是硬着头皮道了声领命。
李元缓缓起身道:“有句丑话放到前面,如果在此次备战过程中,有人阳奉阴违,坏了本官的大事,毁了武威郡得之不易的局面,本官定斩不饶。”
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势刻意散发出来,主厅中的众人的腰杆都微微一弯。
待众人退去,主厅之中,只剩下李元、杨胖子、闽冉和卫鸣四人。
李元问卫鸣道:“藏锋军目前在何处安营?”
卫鸣道:“日前按照将军的意思,已经深入姑藏山中,日日训练不断。”
“很好,卫校尉处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只不过我还有一事需要卫校尉去做。”李元缓缓道。
“将军请说,卫鸣但凭吩咐。”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秋后,就是秃发树机能再次起兵之时,一旦那厮起兵,势必会和西羌的羌人勾连,届时需要文鸯将军阻断西羌与河西这边的联系,不得放一个羌人过来。所以,需要你命心腹之人向文鸯将军送这个口信。”李元吩咐道。
卫鸣点了点头,道:“属下领命就是,只是不知将军不亲自派人与文鸯将军说明此事。”
李元摇了摇头道:“我和文将军明里走的太近的话,对文将军不是好事。”
卫鸣似懂非懂的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