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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2018-06-28发布 3614字

第九十二章

西土镇,天泉洗浴,仓库。

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打头的是二干的弟弟三小,他四下里看了看,对旁边的兄弟说道,二力,把通风口打开,这也太臭了。

他走到桑玉超跟前蹲了下来,问,咋样啊玉超,钱咋还呀?

桑玉超裹了裹被子,歪着头答道,没钱。

三小皱了皱眉头,玉超,我跟你说,我就是看在道哥和你们矿长交情不错的面子上,没收拾你知道不?在西土,还没人敢欠我的钱不还的嘞。再给你三天时间!丑话说前头,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桑玉超抬眼看着三小,答道,三哥,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跟你撂个实底,三十万我肯定还不起,你爱咋样就咋样!

三小一怔,朝桑玉超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着牙骂道,你的意思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跟我耍光棍路子?

桑玉超道,不是不还,是还不起,你看我,要家没家要业没业,就这么个工作,一个月千数来块,咋能还得起?

三小拍了拍桑玉超的肩膀,站起身,问道,认识孙德福不?

桑玉超回道,认识。

三小道,那就行。

桑玉超咧了咧嘴,问道,你意思我和他去借钱?他刚从监狱出来几天,哪有钱?

三小笑了起来,不不不,我还不知道他也是穷光蛋一个?我不要他的钱,我要他的人,我找不着他,你帮我把他弄来,我免你十万,另外,他的一只胳膊十个,一条腿十五个,你要是把他弄死了,三十个我不但不要了,还另给你十个。

桑玉超浑身一哆嗦。

两年前,他曾亲眼目睹了曾武是怎么被三小打断了一条腿和割断了脚筋的,那场面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钱是我欠你的,这条命值多少你看着办,别的事,你想也别想。桑玉超说道。

三小哈哈笑了,回头对着那个叫二力的人说道,你不是就待见你玉超哥?行了,今天三哥把他白送给你了!

二力挠了挠下巴上的那撮胡子,往三小跟前凑了凑,问,真的呀三哥?

废话,老子啥时候骗过人?

二力嘿嘿一笑,用胳膊碰了一下三小,低声说道,三哥,还是你对我好……不过,我自己怕是弄不住他,你给我派俩人帮着点。

三小呸了一口骂道,这忙谁乐意帮,看一眼倒霉三辈子,还不得恶心死了?

二力轻轻锤了一下三小,哎呀三哥,你咋说这话!我有那么恶心?

行了行了。三小打断了二力的话,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继续说道,去拿绳子,绑了不就行了。

哎!二力应了,到墙角搜了一根绳子出来。

三小走上前,抓住了桑玉超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不让你动你别动,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脖子。

二力一边整理着绳子,一边说道,哎呀三哥,你小心着点,别弄出血来,一会儿沾我一身。

桑玉超惊恐地吼道,你俩想干啥?

三小笑道,玉超,其实我背后帮过你多少回你都不知道。

桑玉超问,帮我啥了。

三小道,这个二力,待见男的,半年前他就看上你了,要不是我拦着,他早把你搞了。

桑玉超的脑袋嗡地一声,大叫着,你他娘的不是人,王八蛋龟儿子,你有本事宰了老子!

三小的手微微用了些劲。

桑玉超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感觉就像有一股温水流了下来。

哎呀!出血了!二力道,三哥三哥你轻着点!

只穿着一件内裤的桑玉超被拖出了被子。

二力趴在地上将被子铺平了,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看了看三小,说道,三哥,你出去行不,你在这,我不好意思。

三小站起身,收起了刀子,说道,你他娘的还知道害臊唻?他可是当兵出身的,老子走了,怕你连小命也丢了哩!

在被三小绑进来的这几天,桑玉超想过后果,也许他们会以此要挟自己卖宅子,威胁自己的家人……等这些招数用完了,接下来就是被打甚至被杀,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比杀了剐了还屈辱的方式来对付他,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山羊胡子,满脸雀斑,一嘴黄牙的二力淫笑着褪下了裤子,他彻底崩溃了。

我答应,啥都答应!

三小站住了脚,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晚了。

桑玉超感到有些绝望,他拼命地想从绳索中脱离出来,但是绳子捆得很结实,挣扎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他向二力央求道,兄弟兄弟,求求你了!放了我,等我出去你要啥我都答应行不?

二力光着屁股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桑玉超的脸,啧啧,看你这哭的,成啥样了,唉,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哩。

别别,二力,我知道我们矿上也有好这个的,你放了我,我给你找,不管你看上谁,我也把他给你弄来,行不?桑玉超觉得胃口里一阵翻腾,闭着眼再不看二力裆下的那个家伙。

二力长长地呼了口气,一股浓烈地酒气吹在桑玉超的脸上,哎,你说的这个还真是好,可不行哇桑哥,就算我想放你,可三哥也不答应哇。你老实点,少受点罪,要硬折腾别怪我下手狠!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扯着绳子,将桑玉超翻了个身,拽到了棉被上。

桑玉超趴在破棉被上撕裂着嗓子大叫,三小,老子要杀了你全家!

三小朝地上吐了口痰,二力你他娘的到底弄不弄?

二力回道,弄,弄!

桑玉超终于扛不住了,他大声哭道,三哥三哥,我认了,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都答应行不?放了我吧!

三小慢慢地从墙角走过来,踢了踢已经趴到桑玉超背上的二力,问,这是你说的?

桑玉超使劲地点着头,我说的,我说的。

那行,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敢动别的心眼,后果你自己想。三小冷冷地说道。

雪是在凌晨三点的一声闷响之后停下来的。

那声闷响将桑家洼的所有人都惊醒了,因为这个响动太吓人了,每家每户的人都觉得是在自家的宅子下面发出来的。

要地震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叫喊,把所有人都喊出了屋子,甚至连棉衣也没有穿好,趿拉着鞋跑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跑到了街上。乱哄哄地呼天唤地地吵嚷了十几分钟,忽然有人喊,雪停了。

雪停了,停的这么突然,先是灰蒙蒙的天空,颜色变淡了,渐渐现出了白色,紧接着整个天空似乎裂开了一般,化作了一团团云彩,……没有一丝风,但那些云彩像长了腿似的,从西土的上空快速地散去了。

月光下,胡白杏拖着一条红色缎面的被子冲到了街上,一边跑一边叫着,天开哩地陷哩,桑家洼人遭罪哩!天开哩地陷哩,黑白无常索命哩!

在白茫茫地雪地里,那个红色的缎面被子,像一个漂浮着的鬼影,伴随着她凄厉地笑声和吟唱声,无比瘆人,所有的人都打了几个寒颤。

人们纷纷往自己家躲去,动作快的已经上了门闩。

孙德旺老了,在爱梅硬拉硬扯下才不情愿地出了院子,看到胡白杏光着身子披着被子在外边奔跑,急得用拐棍直戳地面,德才,德才,咱不管住她么!丢死人哩!爱梅,你去,快去拦住你婶子!

爱梅应了一声,向胡白杏追去,胡白杏嘻嘻笑着,她看着孙爱梅,一下一下地蹦跳着。孙爱梅脚下一滑,摔倒了。刚爬起身,她看到了三叔孙德才,大喊,三叔,咱俩一块儿堵住她。胡白杏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似的,她兴奋地奔跑着,跳跃着,大笑着,天开哩地陷哩,桑家洼人遭罪哩!天开哩地陷哩,黑白无常索命哩!

孙德才在摔倒的一瞬间,终于抱住了胡白杏。

胡白杏一下栽倒在了雪地里,突然没有了声响,昏睡了过去。

孙德才觉得心口一阵发痒,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天刚放亮,桑家洼的男人们便起了炕,从屋里到屋外没放过一个角落地搜寻着,这声音明明是从我家地下面发出来的,可为啥啥也没有?

孙德才面无血色地躺在炕上,看着爱梅端过来的红糖水,他无力地摇摇头,娃,没用了,三叔不喝了。

爱梅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三叔,你是着急地,跑得太累了。

孙德才淡淡笑了笑,爱梅,三叔去年……去年就不太好哩……我这个命哇,是你三婶子给的,没她,我早就没啦……三叔这辈子,没做过啥坏事,可也做过几件好事,早些年,你家的日子……日子不好过,可三叔也没伸伸手……现在想起来,后悔哩!

三叔!爱梅眼圈一红,眼泪噗嗒噗嗒地掉了下来,别这么说,三叔对我家的好,我们都记得哩。你别怪我爹,他就那脾气,其实这些年我们过来看你,都是我爹让来的。

孙德才点了点头,好歹也是兄弟哩。爱梅呀,三叔……不行啦,跟前无儿无女,就是靠你们哩,装我的棺材,在镇上穆鼓匠那……我去年就……就订好了……我还留了些钱,等把我安顿完了,你们把你婶子……送到精神病医院去,那些钱够她十年八年的……再往后,她要是还有命活着,我也管不了了。

爱梅抹着眼泪,三叔别说了,你又没啥病,就是累着了。

孙德才摇摇头,还有……有个大事,不能只和你自己说,把爱国,德福和爱芳都找来……找来,我等着。

大事?爱梅看着孙德才,问,爱国在黑石山,叫我爹来行不行?

孙德才有些着急,他大呼了两口气,说道,别,别惊动……你爹,就是给我办……办后事,也别让他看见我……叫爱国,他是一家之主哩……

我走了,谁看着你?

放心去吧,你们不到,我咽不了气。

从三叔孙德才家出来,爱梅急匆匆地往爱国家跑。

玉堂的小面包迎面开了过来,停了车喊道,爱梅,你还在村里干啥唻,烂石洼出事啦!

爱梅一怔,问,出啥事了?

玉堂打开车门,说道,走,我拉你去看看!

爱梅急得一跺脚,说道,哎呀,我顾不上,三叔快不行了!有啥事你快说。

玉堂一愣,急得一拍方向盘,这事咋都往一块儿赶?烂石洼的地塌了!足有两分地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爱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两腿一软,晃了晃,她定了定神,说道,玉堂哥,你帮我个忙,找点绳子把窟窿围住,我怕人们知道都跑去,坏了地酸刺柳倒是小事,万一掉下去人可就麻烦了!

玉堂答道,行,那你三叔这边咋弄?

爱梅道,对了,玉堂哥,趁着时候还早,你跑趟曾家窑找魏长远,就说我要他来帮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