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微微发亮,墨乔便叫醒了颂儿,她带着颂儿纵马奔走,一直走了一个时辰太阳才彻底出来。她二人在路上吃了早饭,问明了路径直往峨眉山白枫堂方向奔去。如此奔波两日,她们便到了白枫堂。在山门看守的人还是当年之人,看到了墨乔之后不禁大惊大喜,急忙奔过去相迎,道:“陈姑娘来了。这些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呢。”墨乔也很是欢喜,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说着又让颂儿过来见过各位伯伯。众人见墨乔这些年都有了孩子,不禁更是欢喜。自从七年前墨乔经历了那事情之后,她就只回过两三次白枫堂,而且都是静悄悄地回去,白枫堂中出了薛定薛诚等最为亲近之人以外,都不知道墨乔还存在于人世间。这时墨乔出现,众人欢喜至极,急忙用马车待她们到了白枫堂,而堂中之人见了墨乔,也都欢喜。
到了厅堂,薛定是前几天才赶回来,因为他听说后山上出事儿了,二人墨乔等人都不在了。这时见墨乔过来,极为欢喜。见了颂儿,自然又是说了许多话。
撇去闲话不谈,墨乔把这几天的经历与薛定说了,薛定道前几天她那妹子姜墨千过来了,而且还和方小楼一起。现在他们知道了情况,已经走了。墨乔又问明了现在祁连山总派之中的问题,把张九年与紫蚕秘籍,以及谢笑天谢笑海兄弟二人与褚山泰的矛盾说了。墨乔点点头,道:“那天我见到的之人便是谢笑海,武功寻常,为人也很是恶劣。”薛定道:“可是据说他的兄长谢笑天是个厉害角色,而且他手下当年的故人众多,不可小觑。”
提起紫蚕秘籍的事情,他们都认为是祁连山那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关于张九年的头绪,因此时间一久,竟然找到了墨乔这里来。由此可见,现在张九年依旧是不明下落,生死未卜。
知道了这些事情,墨乔就要离开了,她想着先回榕树洞看看,又觉得榕树洞恐怕不安全,于是就想着让颂儿留下来。这话一说,颂儿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就要滚出泪来了,墨乔过去安抚了一阵子,说一会儿就回来,兀自不安心地去了。
到榕树洞一看,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而且吴出尘婆婆的尸身已经在前几天被下葬了。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留给墨乔。墨乔心想墨千和方小楼一定以为自己还落入了敌人手中,因此便急忙出去寻找了。
她心想这里也没什么了牵挂的了,便稍稍地离去,把入口隐藏好。墨乔把东西都安排好了,便急忙过去到了白枫堂中,因为自从颂儿出生以来,她甚至都没有与她这么久没见面过,这时已经分开了半天,墨乔自然也想念。
到白枫堂中,只见颂儿和两个丫鬟在院中玩耍,可是很显然颂儿根本没什么心思玩耍,见了妈妈过来,急奔过来。墨乔顿时心里又是一软。她想到自己在和颂儿差不多年龄的时候,已经在白溆堂中各处转来逛去,再略大了一点儿时候已经满烂柯山地玩耍了,往往一过就是一整天,哪里这么乖过。墨乔心想这样对颂儿恐怕也不好,可是她心里却丝毫也割舍不下,只觉得抬头所见之处能看到她心里才安。
在白枫堂里住了两天,墨乔知道了大前年佳枳和温白土已经成婚,去年生了个小子,现在都在徽州住着。说是等到秋天就要过来住几个月。墨乔听到他们已经成婚,而且还有了孩子,不禁很是欢喜,笑道:“若不是我的颂儿比他大了几岁,我还想着要给他们偷偷订个娃娃亲呢。”又说:“佳枳脾性温和,温白土呢,也是个谦谦之人,可是想必他们的孩子也一定不如我颂儿乖呢。”说罢,众人都大笑。
第三日一早,墨乔就要走了。薛定执意不允,墨乔说如今祁连山中的人也都在寻找张九年的下落,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不过没有明说而已,现在我正好趁机去寻找。薛定知道这是可能的,说要带上人陪着墨乔一共去,墨乔笑说不必了,又说自己现在武功了得,别人恐怕还是帮倒忙。薛定又说让颂儿留下来住些天,她一个人出去灵便些。墨乔苦笑道:“伯伯你瞧着我们母女二人还能分开片刻吗?”薛定心知既然如此,也只好罢了。
她给墨乔带来盘缠,又带来了一把寒气四射的碧水剑给墨乔防身。墨乔心想带一把宝剑也是好的,毕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而且这把碧水剑真的是一个削金断玉的利器。于是又行了礼,倒了谢,骑了一匹白枫堂中的一匹上好的枣红马走了。
走到山下最近的市集之上,她才打开那盘缠包看,只见里面都是些金玉之物,而且许多都是当年带的首饰,其中华贵的足矣值几百上千两银子,不禁觉得薛伯伯待自己真的好,怕自己的包袱重,可是也怕自己钱不够用,带上了这些更为值钱的。
第二日,她到了一个大镇之中。现在她银钱多,也不精打细算了,找了个上好的客栈住下。那客栈小二见来的是一个华服女子,还带着个粉琢玉器的小女孩儿,不禁急忙过去照顾,还一口一个姑娘。还说颂儿是她的小妹子。墨乔听得别扭,随即便觉得有趣儿了。
进屋之后,她用清水卸了妆,只觉得自己年轻貌美甚至当年最为青春之时也有所不及,不禁极为欢喜。再看颂儿,她皮肤粉嫩,眉眼之中也是个美女胚子,心里更为舒畅。
然后想到了那店小二认为她们竟然是一对儿姐妹,不过妹妹小些,姐姐大些而已。墨乔心想自己现在没有张九年在身边,竟然连成婚女子的装扮也没有化,还是散着头发,跟当年作姑娘时一般的装束,不禁又觉得心里有些哀伤,闭上眼睛更为想念那个无所不能的张九年。
第二日,她先给颂儿打扮好,然后把自己长发盘起,打扮成了已经成婚的少妇。她在头上带了一个最为华贵的珠钗,又画了眉毛。
她们一路赶得并不多,而且也有些随性所致的意思,若是看到了有武林中人,便过去和他们说话,随便打听。人们一看是个富家少妇,还带着孩子,不禁有些别样想看。偶尔在街上的地痞流氓看到了她们,也不敢过来叨扰,毕竟若不是胆子极大的或者极有权势的,也不敢招惹这么一个看上去这么有身世的贵妇。
这一日,墨乔到了达州。达州为川东重镇,墨乔一路上仔细观察,也没有听到什么想要的关于紫蚕派祁连山总派的消息,她在那里停了两天,就再继续往前面走了。这时再往前面去便要路过铜鼎峰了。墨乔想起铜鼎峰这个地方,心里甚是难受,因为她在铜鼎峰上面的所有事情,都是关于张九年的。那一年,还是自己从紫玉棺里出来的第一年,她和张九年分开之后便和薛伯伯到处寻找,后来到铜鼎峰之后便和初云五怪分开了。那时候铜鼎峰还是在南宫风南宫行父子二人的统治下的。墨乔当时只觉得铜鼎峰好大,铜鼎帮好厉害。
后来,墨乔和林罂粟到那里玩耍,被抓住了。也是在那里,她和张九年彻底的交了心,以往的所有矛盾都在极其深刻的爱情中变得无影无踪。墨乔身着红装花嫁,凤冠霞帔,他和张九年林罂粟一同解决了武功冠绝一时的南宫风。
现在墨乔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觉得真的宛如做梦一般,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的所有情况那么的危机,而自己竟然还沉得住气,甚至随机应变的这么成功。
她知道铜鼎峰现在已经是白枫堂的领地了,因此便放心地带着颂儿骑马上去。到了下面山门,有人来拦住。墨乔一问,才知道守在铜鼎峰的就是当年和自己一同捣灭了南宫风的王选王大哥。墨乔一牵马就要往山上走,那山门下面的守卫要拦,墨乔脸一横,道:“你是谁,竟敢拦我?”那人虽然不认识墨乔,可是看着她容貌绝华,而且衣着精致,就是那个小女孩也是富家小姐模样,知道这母女二人不好惹。又觉得她一个年轻母亲,又带着女儿,定然惹不出什么乱子,当即不再阻拦,而且说道:“夫人您要进去那边在小人的陪同下一块儿去吧,山上虫兽多,您孤身走着也不方便。
墨乔见这人甚为有礼貌,也不为难,道:“你在后面远远跟着,我家颂儿最怕生人。”那守卫答应了一声,骑上马在后面七八丈外跟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光艳照人的女子,而且一言一行还这么有逼人之势,早就自惭形秽了,因此也只敢远远看着。
墨乔看着这山上的一草一木,虽然并不十分熟悉,可是觉得自己在这铜鼎一样大山峰上,而且距离当年的地点越来越近,觉得心里更加难受。到了铜鼎峰上,看着重重叠叠的屋宇,墨乔没有直接进去,而且叫那守卫过去报告王选说自己来过了。墨乔便直接往后面转去。
她看着当年自己所处之楼,就是那时候解决南宫风的阁楼,顿觉往事如烟。当年惊心动魄之事竟罔如隔世。而最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张九年的事儿,如果今天有张九年在这里,她真的觉得世界就完美了。可是没了他,就好像天塌了一半一样。
那一半没有塌下来的天是颂儿,虽然只有半边天她也可以活下去,可是谁想在这样满是风雨淫浸之下苟生呢?
正在自叹之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喊自己名字,墨乔急忙回头,只见王选往这边过来。墨乔大喜,叫道:“王选叔叔。”王选满面欢喜地过来,道:“乔姑娘,真的是你吗?”墨乔笑道:“您瞧瞧能有假吗?”王选道:“那一年听说你不见后,找也找不到,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呢。”墨乔笑道:“是啊,当时我也觉得我不行了,可是就这么活下来了,还有了孩子。”说着对颂儿道:“快叫王爷爷。”颂儿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略觉怕生。王选急忙笑着答应,笑道:“你瞧瞧,咱们在这里见面,我也没给孩子准备个红包。”说着变让墨乔往前面厅堂去。墨乔跟着走,笑道:“叔叔您瞧瞧我这颂儿,常年在山里,不跟外人接触,竟这么怕生。”王选笑道:“这个人有个人的性儿,你小时候见人便说笑,自然讨人喜,可是啊,我偏偏更喜欢颂儿这样的。”
他们又说了些墨乔和当年张九年的事情,墨乔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跟他见过面。甚至都不知道他的一点儿下落,可怜我颂儿还没见过爹爹一面。”王选大惊,道:“真的如此?”墨乔见王选这样惊奇,也有些疑惑,道:“是这样啊。”王选急忙带着墨乔到前面去,差开了众人,道:“昨天晚上才来的消息,峨眉山薛老堂主那边估计还不知道,我今天就正要报过去呢。”墨乔道:“什么消息?”王选沉声道:“关于张九年的消息。”墨乔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把颂儿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王选道:“咱们派在祁连山的人传来消息,说祁连山那边的褚山泰估计已经有了张九年的下落,而且已经把他给控制住了。不过消息不是特别确认,因此大家也都瞒着没说。”墨乔陡然站了起来,道:“如此说来,他还没死?”王选道:“这是很有可能的。”墨乔坐下去抚着胸口,说不出话。王选接着道:“这是前一段时间就有的,而昨天晚上的消息传来,说的是咱们在江西一带的分堂传来消息,说的是发现了一个男子,年纪相貌与张九年符合,更重要的是他自称是张九年。”
墨乔听了这话,顿时心血上涌,又站了起来。王选道:“那边的人有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再也打听不出来别的东西了,因此只把这个消息传过来,看看是否有一样的进展。”墨乔道:“江西哪里?”王选道:“南昌。”墨乔心里顿时就想着往南昌去,她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过张九年的任何消息,而今天忽然间就有了,她心里怎么也按捺不下去了。
王选道:“乔姑娘你先不要慌。我派人一同过去,咱们到那里了解个清楚,如果有了张公子的下落,自然会尽力带他过来的。”墨乔现在心里只想着往南昌去,心里早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想我还是先往南昌去吧。”王选道:“咱们先规划好,等我陪你一同去。”
墨乔思索片刻,道:“王叔叔的心意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心里真的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了,这样,我先带着颂儿过去,你们再随后到,到时候我在南昌城里面的白枫堂分处去就行了。”
王选心想这样也好,便只好同意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而且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一般,墨乔知道今天也先别慌着走了,于是便在这里留了下来。墨乔心里缠了许多年的一个结终于有了些眉目了,墨乔心里极为舒畅。晚饭吃的也不少。吃罢饭,王选送来了两个金馃子,又带来了一个精致的小金锁,说是要给颂儿带上。墨乔笑着接过,把那金锁带到了颂儿脖子上面。
这一晚上外面雨下的很大,而且铜鼎帮位于山顶之上,大风也是呼啸二来。墨乔陪着女儿住在这边阁楼上,听着大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也不觉得恐惧,颂儿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在想许多东西了,而墨乔想的只有今晚张九年如果在这里该多好。一家人齐聚,好像什么东西都不缺了。
第二日一早,大雨早就停了,阳光出来,而外面的道路甚是泥泞。墨乔在马背上放了行李,然后带着颂儿往前面走。她们走在路旁地毯一般的青草上,也不十分打滑。走了一日,才走了一百多里路。墨乔见颂儿这几天有些乏累,便想着若是到了集镇,请个车夫坐上马车赶路也好。可是没想到往前面的几十里路都是山路,根本没有集镇。而这时已经将近天黑,她往前面又走了没多远,看到有一处破旧的山神庙,便进去暂时休息一晚。
那庙很是破旧,也没有一个人,只有前面正中一个不大的山神像在那里。墨乔把地上的干草摞在一起,又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个毯子铺上去,和颂儿坐在那里。
不多时,外面竟然打起雷来了。颂儿害怕,墨乔把她搂在怀里,又过了一会儿,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川东一带的天气墨乔早就领略过,知道在这季节总是下雨,而且多风多雷。她心里暗道幸好今天运气还不算太坏,能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颂儿的小小心灵里想的自然是昨晚上睡的地方那么舒服,今天却远不如昨天了。
第二日一早天又晴了,她们吃了些干粮,墨乔便又带着颂儿上路。这一日她们路过集镇上,墨乔便在那里请了一个车夫,给足了银钱,说带到长江渡口处。这里还位于长江以北,距离墨乔想去的石门渡口还有数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