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阙将吴绮深带回房里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好好睡一觉,有事明早起来再说。
“林楼主还在生气?”吴绮深躺在地板上,完全挣不开尹阙的禁咒,不由地感叹到底是古神,力量之强大不是他这种小灵物比得上的。
“还在生气,不过明早起来会好一些。”尹阙一边修理着缚灵绳,一边回答着,窗外,一只青色的鸟儿晃晃悠悠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吴绮深有些好奇,尹阙笑笑,手一笼,再摊开时,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青叶:“这是府中传信用的小玩意儿,应该记载着你的身世。”
吴绮深一愣,继而长叹一声:“府君大人果真细致。”
“不早了,你睡吧,要是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去见小桃,指不定她训你一顿。”尹阙淡淡地说着,翻看了两下掌心的青叶,确定了下吴绮深所说非假,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吴绮深顿了顿,翻了个身躺好,笑着:“那我先睡了。”
“嗯。”尹阙轻声应着,便将手里的青叶藏进袖子里,熄灭了蜡烛。
第二天一早,林岁安早早地起床,径直去找自己的父亲。林斐之正散着头发,懒洋洋地在院子里闲逛,林岁安走过去,笑着:“爹爹,您起得这么早啊?”
“我一般都这个时辰起,你醒得晚,自然不知道。”林斐之十分温柔,这让林岁安心生担忧:“爹爹,人间不比昆仑,人多事杂,您不要太好心,太心软,会吃亏的。”
林斐之听了,难免觉得奇怪:“你怎么了,一大早就给我讲大道理?”
“我不是在给你讲大道理。”林岁安想想昨晚的事情就来气,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就是心情很糟糕,思来想去,她还是摆摆手:“算了算了,大不了我替你收拾残局。”
“哈哈。”林斐之忍不住笑出声,拍拍女儿的肩膀,劝着,“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是。”林岁安回答得很干脆,林斐之戳了下她的额头,笑着:“眉头这儿都快有皱纹了,你才多大,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什么叫我才多大?”林岁安顿时炸了毛,“不说在昆仑,我来人间就已经五百多年了,看过的事情,见过的人心可比父亲您多得多!”
林斐之一愣,有些无措:“你别生气。”
林岁安咬咬嘴唇,背过手,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很烦躁,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爹爹您不在乎,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林斐之没有答话,父女二人在院子里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林岁安才低声说道:“您先散步吧,我不打扰您了,我去其他地方转转。”
“好。”林斐之也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她去了。
林岁安漫无目的地在楼里闲逛,转了一圈,心生落寞之感。她悄悄去了阁楼,打开许久尘封很久的窗户,爬到了外头的屋顶,坐在了上面。
佩城的清晨与它的夜晚大相径庭,袅袅炊烟并着三两的吆喝声,翠鸟轻啼,露水微凉。
她忽然想起从前坐在风牙殿上的日子。
“原来都这么久了。”林岁安撇撇嘴,萌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感。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慢慢往屋顶的边缘走了走。
“第一个喊我名字的会是谁呢?”林岁安回忆起年少时的恶作剧,不由得抿了抿嘴。
然而到这边的人似乎少了些。
她趴在屋檐边上,一动不动地等着人来,有点困,还有些难过。
“快点来人啊。”林岁安小声嘟囔着,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桃,你趴在那上面做什么?快下来,可以吃早饭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来人是尹阙。
林岁安望着他,黑袍红带,腰间挂了一串银色的玉穗子,十分像初见的模样,便心血来潮,眯起了眼睛:“你谁呀?我认识你吗?”
尹阙一愣,没有立刻答话,林岁安咯咯地笑起来:“我看你面生的很,不像是九霄之上的人。”
“在下泰山府尹阙,前来拜会昆仑君。”末了,他还认真地作了个揖,林岁安大笑:“夫府君大人好,我见大人相貌堂堂,真是招人喜欢,不知道愿不愿意与我永结秦晋之好?”
“好。”尹阙满口应下,接着就板起脸来:“快点下来,不要胡闹了。”
“我还可以更胡闹点!”林岁安嚷嚷着,就双脚勾着屋檐,把自己吊了下去,尹阙吓得不轻,赶忙去接,结果对方却是做了个鬼脸:“嘻嘻,怕不怕?”
“怕。”尹阙说完,抱着林岁安的腰就将人扛了下来,“不过你真得要去吃饭了。”
“哎呀我知道了,放我下来。”林岁安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尹阙只好选择将这条活鱼抱在怀里:“这样总行了吧?”
“噫,不好不好,被人看见可得笑话我。”林岁安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点要下来的意思,尹阙无奈地笑笑,稳稳地将她抱到了大堂后门口。
“行了,你自己走吧。”他整理了下衣服,就牵着林岁安的手进去了。
“小桃你终于来啦?”花不寿捧着碗,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林岁安噗嗤笑出声:“你就这么乖非等我来?”
“我哪次没等你来?你良心呢?”花不寿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腌萝卜放到粥碗里,“快吃。”
“你这是嫌弃我?”林岁安落了座,“给我吃腌萝卜,还给我加咸菜,是想说我很讨人嫌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咬了一口碗里的萝卜,咀嚼着:“还不错,腌入味了。”
“今早刚送来的,和善坊赵大厨新开封的。”花不寿解释着,给自己夹了一块腐竹,“他那边来人说,晚点还有新酿的酒,要你尝尝,好喝呢就多弄一点。”
“哦。”林岁安不咸不淡地应和着,“可以吧,不过他家的酒价格虚高,好喝也不一定入手。”
“谁知道呢,那和善坊最近生意不大好,可能要调整一下方案,我们做上一笔生意也不是不可能。”花不寿说着,随手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小狐狸碗里,“再看看吧,听说最近城里新开了酒坊,味道还不错,你知道佩城向来酒水赚钱,今后几年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
“嗯,到时候再打听打听。”林岁安喝了一口粥,想想,又说道,“对了,记得把程老板叫来,他总不能守着老本过日子,也该多扩充几条路了。”
言罢,她看了眼旁边的燕茴,笑了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小宝。”
“嗯。”燕茴抬眸一笑,不再回避这件事。
林斐之看着女儿,想想早晨的对话,不知为何,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