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旧情
“大炮,到下面取出那瓶二十年前的女儿红来,今天有喜事!”项南看起来不起眼,但嗓门很大,叫得整座山庄都嗡嗡作响。
这时候,两人已经沿着梯级走了上来。
“阿南,你这大嗓门,越来越响亮了!你的儿女留在加拿大,你也快过去了吧?”雷老二笑道。
“快了快了,说到儿女,峻山真是人中龙凤……”
项南刚说到这里,雷老二嘿嘿一笑:“你看着我儿子好,想要将他抢过来?只听说过抢老婆的,没听说过抢儿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走上了二层,落入我们眼中。
项南哈哈一笑:“如果不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见马克思了!”
两人的眼光快速往我们这边一闪,然后继续聊着。
“能死倒是一件乐事,人生短暂,但放不下的事太多了。还记得当年我跟你在珠江边上的事吗?我那时候在商业部门上班,到码头有事要办,不料你却跟人在打架,还打了我一拳!”雷老二笑道。
项南马上接上了:“我那是不得已啊,渔船一靠岸,就有人来抢,我除了拳头,就什么都没有了,换了是你,你会怎样?”
雷老二也哈哈一笑:“我能用的,当然也是拳头!我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也经过一番争夺,才有今天,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南哥叹了口气,却又无限神往地说:“最巧的是,我们都为了前程而迷茫,不约而同的去找关公公算命,哈,真是缘份!”
这两人有说有笑,我们在他们面前,仿佛是不存在的。
“关公公算得准了一半,那个姓方的,才真的可怕!关公公算出了我们以后都会成为富豪,那姓方的,竟然算出我们由富及贵,又劝我们见贵则退,那时候,我们年轻,怎么知道其中意思,到了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你要到澳洲享福,我也快去加拿大了,所以今日跟你喝上一杯,以后,可能是再会无期了!”南哥一溜嘴的说着。
说完,大喝一声:“酒呢?!”
这人真是好嗓门,这一声喝,抱着酒的贾大炮一个哆嗦,差点将酒掉落,连声应道:“这就来,这就来……”说完,将酒放在桌上。
“这酒,你还记得吧?”项南拉着雷老二坐了下来。
我们这些人,除了峻山外,都惊讶于两人居然如此熟悉,一时也插不上话,只能有两人身后站着,看样子他们也没有叫我们坐下来的意思。
雷老二将放在桌上的酒拿过来,那是坛装的,大约是五斤装,本来应该是贴着标签,但已经变黄变旧,看不清写着什么。
“这是我大哥送我的那坛女儿红?!我想起来了……”雷老二惊叫了一声,同时扫了我一眼。
“想起来了吧,二十年多前,一次酒后说胡话,你说我们的儿女要结成亲家,将这坛酒送给了我,还说以后峻山跟项英长大了成亲时再拿出来……可惜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了,多年来各为其主,各谋其事,幸好互相之间也没有产生磨擦,外人哪能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
说到这里,项南将酒坛的封口拍开,一股酒香顿时溢满大厅,贾大炮连忙将两只酒杯摆上,项南将酒倒满。
雷老二深吸一口气,道:“阿南,我身体还在恢复中,酒是不能多喝了,就只应付一口吧。”
说完,拿起其中一杯,仰头干了。
项南点了点头,也是仰头干掉一杯后,转头看了看峻山,说:“峻山真是个奇才,先是跟那步云青交恶,我叫鸽子去帮个小忙,不料他却又与步云青联合起来,跟我抢生意,我手下的人,心里自然不满了,这次因为通济会的事,大炮便将峻山请了到这里,其实,我也想趁机看看你是不否真的病得不能行动了。”
雷老二笑了:“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得了!其实也差不多了,幸得峻山寻得高人将我救活过来!这通济会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但我们要离开了,为了这两块破铜镜而生出诸多事端,实在不值得,既然你跟他们有交情,这两块铜镜,就送你了!”
说完,一招手,云豹走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他背着背包。
雷老二接近背包,打开了,拿出两块用布包好了的铜镜,打开,放在桌面上。
我不由得看了看峻山,峻山脸上一沉,但没有作声。
项南脸上一喜,但又装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我祖上跟通济会很有渊源,又知道铜镜在峻山手中,所以便答应了他们……我会作出补偿的!”
雷老二哈哈一笑:“这次一病,差点玩完,我才知生命之珍贵,什么钱财功利,早已不在乎!再来一杯!”
项南也哈哈一笑,两人仰头再干了一杯。
“好吧,事情交待了,我也走了!”雷老二站起来说。
项南点点头,也站起来:“我也不送了,祝你澳洲之行顺利!”
雷老二一拱手:“再见!”
说完,领着我们走出山庄,上了车,云豹将车开动了。
雷老二咳了几声,峻山拍着他背部:“爸,你怎么跑出来了,秦先生说你要好好休养。”
雷老二嗯了一声,说:“我也该出来活动一下了,更想看看我的新抱和孙女。”
峻山马上道:“我是不想这些事打扰你,所以……”
云豹这时候问了句:“老板,公子,我们现在是回别墅吗?”
雷老二点头,说:“是的,接了峻山的妻女,然后我们一家人回黄都!”
“啊?!”我们几个都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想见见大哥和大嫂!”
“那我打电话给他们……”我连忙掏出电话。
“不要,他要是知道我回去,只怕会躲起来的,干脆直接到你家去!”雷老二道。
我顿时无言,丁有嘿了一声:“你们姓雷的,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
雷老二拍了拍他:“我们离开后,你可要将生意搞得风风火火的,说不定有一天峻山还要回来!”
丁有一挺胸:“那当然了,我胸怀大志!”
——
小白是第一次见到雷老二,神情惊喜中带着羞怯不安,连声叫着“爸”,而雷非雪却一点不怕生,当雷老二抱着她时,她一对小手伸出来在他脸上摸着,雷老二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是大难不死,以后一定福泽绵长!峻山,你跟小白可得要多生几个,我到了澳洲弄孙为乐,也算是人生美满了!”雷老二大笑着。
峻山笑了笑,“你病体初愈,不要太劳累。”说完,接过非雪,不料非雪竟然挣扎着不愿让他抱,还在他脸上抓了几下,抓出两条血痕。
小白吓了一跳,连忙接过非雪,说:“你看,这些天你总是不在家,非雪都认不出你这个爸爸了!”
峻山强笑着:“最近事情比较多……你简单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回黄都去见大伯。”
小白一听,满脸喜色:“那好啊,我很久没到他们的,还有小如姐,我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我心中顿时一紧,望了丁有一眼,示意他不要说出我跟小如的事。
丁有摸了摸鼻子,侧头他顾。
傍晚时分,车子到了我家楼下,这里没有小区管理,虽然还算干净,但比较凌乱。
我们停好了车,雷老二一言不发走了上去。
门铃按响后,开门的是我妈,她睁大了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大嫂,是我,老二,我们一家人来看你和大哥!”雷老二声音有点颤抖。
我妈看了看我和峻山、丁有,还有抱着非雪的小白,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大声叫着:“雷敬天,峻山回来了,老二一家人也来了!”
话音落下,屋里没有回应。
我心里一沉,走进屋里,叫道:“爸,二叔一家都来看你了,峻山和小白还抱着女儿来看伯公呢!”
我心想,你老人家总不能不看我们晚辈的面子吧。
果然,书房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我爸走了出来。
“大哥!”雷老二惊喜地叫着。
我爸看了他一眼,也有点激动,但马上将目光落在峻山和小白母女身上。
“小白嫁了峻山,还生了女儿,真是缘分啊,快进来!”他笑道说。
我松了口气,丁有马上说:“你们坐,我去倒水……”他在我家里,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你们先坐,我去买点菜,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我妈喜不自胜地说着,突出了团圆饭三字,却又马上说:“我的新抱小如呢,她怎么没来?也有好些天没见到她了。”
我连忙说:“她忙得很,今晚就不过来了。”
小白马上不依了:“多忙也得来啊,我跟峻山是婚后第一次回黄都,她可也是我嫂子呢!”
丁有斜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支吾了几句,应付过去。
……
我妈出去买菜后,我爸一直跟峻山和小白说话,抱着非雪在逗玩,就是不跟雷老二搭话,雷老二坐在那里,也不多嘴,一副恭顺听话的样子,日间那股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这可真是一物治一物。”我心里暗笑着。
等到我妈回来后,将饭菜做好了,全部人坐下后,我爸对我妈侧了侧头:“去,将我那瓶女儿红拿出来!”
又是女儿红!
酒拿出来了,雷老二抢着给所有人倒酒,我爸的神情非常严肃,我想起了“长兄为父”这句话,他们二人之间就是这样。
“老二,我们有好几年没一起喝酒了,来!”我爸慢慢举起酒杯。
雷老二连忙拿起酒杯,与我爸碰了碰,一饮而尽。
“大伯,我爸大病初愈,不能多喝,你们就少喝点吧。”峻山也喝了一杯。
我爸点了点头,眼光在雷老二身上转了转,眼中浮起一层雾影。
“老二,到了澳洲,好好调养,不要再操劳了,以后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是的、是的,我听大哥的!”雷老二又干了一杯。
我连忙说:“好了,不要总是说话,举筷吃菜!”
……
当晚,雷老二就留在我家,而峻山和小白,住在我的新家。
“回想起初次到方山这里,时间好象过去了很久……小如真的有这么忙?这里怎么没有她的任何东西衣物?”小白对这里也是非常熟悉,到处看着。
“平时我不在家,她总是跑来跑去不方便,干脆就住在旧城区了……哈,还记得跟你和大白两个赌酒的事……”我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以前的事。
峻山和丁有饶有趣味地听着,不时捧腹大笑着。
聊天将近午夜时,非雪早就睡了,峻山也打着呵欠。
“峻山,你最近好象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事了?”小白问。
峻山摇摇头:“最近体重急增,血压高了,总是觉得累。”
我也注意到他一下子胖了许多,就说:“你得要多运动,不要总是坐着……”
又说了一会,各自睡去。
几天来太累了,睡得很沉,但次日早上,我被小白的拍门声惊醒了,打开了门,只听得她嚷着:
“你跟小如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