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走马观花

听说学生们都休息了，陈老师也就意兴全无，对常经理说，“那就休息吧。”

常经理说，“晚安。明天咱们参观一下我们公司。”

第二天，还是那辆中巴车，拉着陈老师和她的学生，常经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陈老师惊奇地发现，常经理头戴着耳麦，腰间系着一个类似腰包的东西。再看之下，不是腰包，而是一个小型的扩音器。

大家刚刚坐好，常经理就兴致勃勃地说，“各位领导大家上午好，我是大家已经熟悉了的公司公关部经理小常，今天我们的日程安排是参观公司的各个生产区，由我给各位领导进行解说。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欢迎大家随时提问，我将努力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现在咱们出发，到矿区参观。”

车内响起一片掌声。陈老师不由得就感慨，这个常经理，很干练很能干。安排酒宴，滴水不漏。安排别的服务项目，也是井井有条，丝丝入扣。以为她只能干这些呢，可是一换装，活脱脱一个导游就出现了。

这样的公关部经理，真的是样样能干，既能接待，又能讲解，全能选手。

在车上，常经理给大家讲解了参观矿区的注意事项，也讲了他们公司的历史演变，这些讲解给大家一个轮廓，使大家对公司有了一个概括的了解。

不仅是这样，常经理还很能调节气氛，她说，“我们现在去往矿井的路上，大家可能会感到沉闷，因为一路上没有像样的绿化带，路面也越来越不平坦了。有些颠簸，请大家注意。请大家谅解，这是在乡间小路上，典型的北方乡间小路上。有人喜欢唱歌吗？是不是谁来唱一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啊？”

陈老师自己是不喜欢唱歌的，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学生有人站出来，接常经理这个茬。陈老师用眼光逐个扫过她的学生，可是很遗憾，没有一个人敢于站起身来。尽管说这些九零后是张扬自我的一代，可是真正到了需要张扬的时候，反而一个个露出怯来了。

陈老师自己很是失望，但是自己站起身来，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按照常理，有学生在，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老师打头炮的。

这个时候，车厢内就尴尬地静默着。可是，这只是一瞬间。常经理自己笑了一下说，“看来大家都是来自大城市，对于乡间小路没有记忆，没有激情。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由我这个乡下妹子来给大家献丑了。”

说完，她就张弛有度地唱起来了。她的歌喉不是很好，略带嘶哑，却又无形中切合了时下的一种摇滚风格，她的投入，引起了学生们的共鸣，有人小声地哼哼着，配合着她的旋律。有人轻轻地击打着什么东西，发出不同的却是有节奏的节拍声。

在这样的氛围中，陈老师也有了一展歌喉的冲动，她也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常经理唱完一曲，大家都热烈地鼓掌。其实，学生们并不是不愿意张扬自我，而是乡间小路这类的曲子，对于他们而言，确确实实有点年代久远了，他们不免有些隔膜。

就有学生站起身来，来了一段说唱，类似于表快板，却又不是那种节奏。还有人紧接着唱起了在校园经常可以听到的歌曲，旋律熟悉，陈老师却又听不明白到底歌词唱了些什么。

这时候，陈老师就想到，尽管自己才三十出头，但是相对于学生们来说，她已经老了。有了明显的代沟了。

正在陈老师心生感慨的时候，常经理忽然欢快地说，“各位领导大家好，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参观的目的地，我们公司的矿井到了。”

置身其间，陈老师才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荒凉。这里也可以说是深山了，可是山头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郁郁葱葱，尽管是秋的季节，这里山头上的草木，却蒙着说不上具体颜色的黑灰尘土。放眼望去，了无生气。

时不时地，却有那种载重量很大的汽车，扬起一片灰尘，东倒西歪地驶过。

陈老师他们跟着常经理来到了矿上的楼房。尽管不是很高的建筑，也只有四层高，但却是这里唯一能体现出现代色彩的高层建筑了。

跟那些草木一样，这座高层建筑，也被蒙上了那种特有的灰黑色彩。好像一个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似的。

进了楼里面，却是另外一幅光景。装饰得非常豪华，说是不亚于五星级酒店，有点夸张了，但是绝对不亚于四星级酒店。有一种张灯结彩的感觉。

陈老师一行被领到一间会议室落座。环顾四周，墙上有一些文人墨客的书画，尽管对这些陈老师也不是内行，但是挂在这里的墙上，就显得有了一点文化的气息了。

陈老师不由得就走上前去欣赏欣赏。看惯了一路上的单调灰黑，看到这些书画，无异于眼睛的盛宴。其实，陈老师跟学生们一样，对这些来自大家的书画作品，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道道来的。他们去看，也就是在附庸风雅。

但是，在常经理他们看来，从城里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有相当高的文化品位。他们一落座就看那些书画作品，跟那些常来检查找麻烦的人截然不同。那些人一来，首先看的是茶几，看看上面放的什么烟，放的什么水果。

他们在看的时候，就有服务员过来端茶倒水。常经理也陪同观看欣赏。一边欣赏，一边讲解，这些书画作品的来历，他们的作者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头衔，娓娓道来，好像跟他们很熟悉似的。

欣赏过后，大家坐下来，常经理指着一位浓眉大眼的汉子说，“这位是我们的矿长，刘矿长。下面由刘矿长给大家做简单介绍。”

刘矿长说，“我是一个挖煤的粗人，能给各位知识分子作简单介绍，十分荣幸。我们这个矿井，投产已经十几年了，设计年产量100万吨，是全机械化采煤，机械化到什么程度呢？是最先进的综采一体机，不需要打眼放炮，机器自己就会像穿山甲一样，一边自行前进，一边把采出来的煤源源不断地吐出来。”

他这样说，陈老师他们一点概念也没有，刘矿长就站起身来，走到一幅照片面前，对陈老师他们说，“这个就是综采机的照片，大家看一下就清楚了。”

陈老师招呼她的学生门一起来到照片前，果然一图胜千言，那个庞然大物给人印象深刻。

接下来，刘矿长又仔细地说，“这个矿井是我们公司最先进的，采煤的时候不用人工，我们的百万吨死亡率，才零点几，这个死亡率在全国都是最低的。”

尽管刘矿长介绍得很全面，但是对陈老师他们来说，却像听天书，他们的生活，离这里太过遥远了。陈老师就提出来，能不能带他们到矿井下实地参观一下？

刘矿长就很为难，他说，“一般情况下，我们的矿井是不接待客人参观的，井下的生产环境，很特殊，尽管是机械化采煤，但是条件也是很不好的。客人下井后，有可能影响正常生产。这一点，请大家谅解。”

刘矿长说这些话的时候，两只手不断地自行搓弄着，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时候，常经理附在陈老师的耳边，悄悄地说，“他说的只是一个表面上的理由，实际上，矿井有着不便说出来的禁忌，矿井是不许女人下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