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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我的第四年(四)

2018-06-22发布 3503字

2001年1月19日 阴

紧急集合

昨天一早,天公不作美,飘起了小雨。

八点,连队通知:上午各排组织打背包训练。

我已预料到,下午或者是晚上肯定会有行动。

四班的新兵们显得有些神情紧张,他们不停地问我和叶智才,连队是不是要紧急集合?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我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班副也不知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把打背包学会,速度提高。

“三横压二竖”对老兵们来讲容易的很,打个背包不会超过半分钟。但是对新兵来讲,属于看起来容易,自己做起来难。要想一个个的把他们全部教会,还是件费工夫的事情。

连副把一排的新兵集中到四班的房间,由我讲解,徐晓伟配合做动作,演示了几遍之后,各班带回自行组织练习。

十点半,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各班在房间里组织复习理论。

“临时改变通知?”连队的做法,让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是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我让全班整理、缠绕好背包带,按规定放在被褥的下面。

十一点整,外面的雨停了。

等待中,耳旁传来一阵急促的哨音。

我说:“紧急集合。”

连副从房间跑出去,对着一排的几个房间大声喊:“一排的注意,各班长严密组织好,动作要快。”

新兵一排各班的房间里,就像“炸锅”了一样。

班副叶智才跑到洗漱间,给班里新兵的洗漱用具,全部拿了回来。

四班动作快的李德龙、胡友亮、刘中洲、彭剑南他们打好背包,相互之间整理着装具;慢的郭水强和张春巍,他俩的背包翻来覆去就是打不紧,看得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凉。

二分钟过去了,四班还没有全部整理到位,一排别的班已有新兵整理好背包,站到了水泥走廊上。

我让背包先打好的人跑步出去,慢的人在房间里继续打。

三分钟了,四班张春巍的背包才打好,跑出去集合,他是全排最慢的一个。

排值班员徐晓伟迅速集合、整队,给连副报告后,又喊着口号,带往连集合场。

一排还算是快的,其它三个排还没有来呢。

大概又过了三分钟左右,全连集合完毕,陶连长让各排长交叉检查新兵打的背包质量,不合格的新兵请出队列“亮相”。

排长们配合默契,每人分别“请”了一个新兵出来。新兵站在前面,背朝队伍,由陶连长对不合格的背包,逐一进行讲解和分析原因。

一直到团里的喇叭,响起了开饭的音乐,陶连长才作罢,命令各排自行带回。

吃过中饭,新兵们自觉地在房间里练习打背包,我和班副叶智才在旁边负责指导、督促和检查。

下午一点,四班练习打背包结束,各人迅速恢复房间和床上的内务。

二点,小雨又下起来了,连队通知:各排自行组织训练。

连副召集四个班长开了个短会,他通知我们说,下午以班为单位,进行紧急集合训练。

各班刚叠好的被子和整理到位的个人物品,继续开始新一轮的“凌乱”。

到底是白天,衣服脱了躺在床上,听到哨声响起,马上起来打背包,起码还能看得见;如果是晚上的话,新兵们想都不敢想......

五点,连副从外面回来,通知全排集合。

当所有人都以为连副这个时间点集合全排,肯定是准备再来一次集体的紧急集合时,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副说:“今天的紧急集合就练到这里了,大家都累了,晚上连队安排自由活动。”

返回房间后,我要求四班的人把被子打开,用力将几条折边磨顺手、压平整,内务这方面,时时刻刻放松不得。

晚上熄灯后,连副没有回房间,胡友亮在俱乐部背诵演讲的内容。

此时,外面的雨也变得稀疏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做体能。

张春巍和郑耀这两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趴在地上开始“斗牛”,比着做俯卧撑。

张春巍那里是郑耀的对手,一分钟不到,郑耀就甩下他近十个。

郑耀摇着头,取笑他说:“巍哥,我让你一天到晚吹牛皮。”

“麻杆”张春巍和“壮汉”郑耀,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给他俩的“斗牛比赛”,打了个圆场说:“春巍这种‘以卵击石’的大无畏精神,值得我们新兵四班的同志们努力学习。你们谁都不输,谁也不赢。”

宿舍里有人偷偷笑出了声。

快十一点了,加班做体能的人,完成了训练任务,都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胡友亮从俱乐部回来了,他告诉我,经过连部的时候,透过窗户的玻璃,他发现连队的干部们正在开会。

我寻思着:“晚上该不会还有什么事吧?”

刚好班副叶智才站第二班岗,我从房间走出去找到他,让他观察连部有什么动静,如果有,要提前通知我们四班。

等到他十二点下岗,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他刚把衣服脱了叠好,放在小板凳上,那一阵急促的哨音,就响了。

郭水强睡在门口,一听到哨声马上弹起来,下床开灯。

“关灯!”我喊了一声。

短暂的光明稍纵即逝,漫长的黑夜降临了。

房间里的手电筒,有几个亮了起来,我让他们注意手电筒的光线,尽量不要照到外面。

晚上,四班的人心里装着事,都睡得不太沉,所以反应速度快,打背包一点也不比白天慢。

打好了背包,整理着装、带上水壶和挎包,全班跑步到水泥走廊集合。

全排按一、二、三、四班的顺序列队,我大致看了看,一排新兵的背包打的是五花八门,三横二竖、二横二竖、一横一竖的都有。有的新兵,连鞋子都给穿反了;有的新兵,刚打好背包从房间跑出来,它就散架了。

连副让各班长把本班人员的着装和背包迅速检查、整理一遍后,整队带到连集合场。

这一次全连紧急集合的时间,四分半钟人员全部到位。

陶连长对我们这次夜间紧急集合,全连所用的时间,感到基本满意,尤其是表扬了全连新兵警惕性高。

谢天谢地!他在讲评过程中,一反常态的没有几个方面的展开来讲,为全连干部、战士“节约”了不少时间。

姚指导员对全连说:“半夜里拉紧急集合,肯定很多新兵们想不通,甚至可能包括我们的骨干。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战争,它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说来就来了。我们平时扎实的训练,就是为了战时作充分的准备,这叫做‘练为战’。”

解散回到宿舍,上床睡觉,已是凌晨一点。

今天,没有下雨,但是阴了一整天。

训练安排:战术基础之高姿、低姿、侧身、高姿侧身匍匐前进。

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部分人的精神状态有些欠佳。

训练中主要练习了前两项----高姿和低姿匍匐前进。

晚上熄灯后,没有安排加班做体能,还有几天过年了,必须让新兵们从精神上、体力上缓一缓。

2001年1月21日 晴

胡友亮得奖

晚上七点整,各新兵连在团俱乐部参加新兵营举办的“演讲比赛”。

胡友亮不负重望,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第一名,被新兵一连给“抢”走了。

郑耀作为新兵二连推荐的战士评委,在打分时,给胡友亮打了9.8分,结果去掉的一个最高分,就是郑耀打的9.8分。

真的是成也郑耀,败也郑耀,你少打个0.5分,第一名不就是咱们新兵一连的了。

讲真话,郑耀的文采加上胡友亮的演说,珠联璧合,那是“独孤求败式”的存在,五个新兵连中鲜有敌手。

这次取得第二名,我个人认为纯属“大意失荆州”。

返回连队,姚指导员当着全连所有人,对参加演讲的两个新兵,再次提出表扬。

在宿舍里,四班的新兵们围着要胡友亮给他们买东西吃,以庆祝得奖。

知道他们没钱,因为钱都上交了,新兵津贴费由连队统一管理。

我和叶智才合资去营部军人服务社,买回来一些饼干和面包。

加班做体能的时候,分发给他们当作是宵夜吧!

明晚,集团军文艺队到团里慰问演出,值得期待。

2001年1月23日 晴

除夕夜

昨晚,在团俱乐部观看了集团军文艺队的精彩演出。

我再次听到了“为了谁”这首歌,它让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当兵为了谁?

当兵,不是为了自己吗?当兵,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块跳板吗?当兵,是为了以后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吗?

躺在床上,我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这些关乎于自我的问题,某一时间段的思想觉悟,的确显得极其狭隘又低俗。

除夕夜会餐,依照惯例啤酒人均半瓶,吃饱喝好后,全连官兵集中在连俱乐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

去年除夕夜,搞过一次紧急集合,今年,似乎还有些“阴影”。

九点钟左右,班副叶智才带着不想看晚会和想打电话回家的新兵,先下楼了。

我和李德龙、郑耀、彭剑南和程平丽在俱乐部看春晚,一直撑到十一点过,连队还是没有动静。

从三楼俱乐部下到一楼,我看到姚指导员军容严整,戴帽子、扎腰带在站岗。

我给他敬了个礼,姚指导员回礼。

姚指导员亲切地对我说:“早点休息,记得明天给家里的父母打个电话,代我向二老问声好。”

我愉快地回答:“好的,谢谢指导员。”

回到房间我想起来了,上周开连务会时,姚指导员提议除夕夜,全部由干部站岗,战士们休息。

今天晚上,陶连长站第一班岗,现在这个时间点,姚指导员应该是第二班岗。

像这些以身作则的干部,才是战士们喜欢的干部。

我简单洗漱之后,走过楼梯间看见座机空着,回宿舍拿了电话卡,披上大衣,给家里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父母此刻还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接到我的电话后,母亲开心地说,现在她可以安心的去睡觉了。

原来,并不是这场晚会的节目,有多么地吸引她。而是母亲,她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远方儿子的一个电话。

新年快乐!我的家人、我的战友、我的亲朋好友,我的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