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明盛因才起身出了酒馆的门,天色还早,明盛因还不想回瑾王府,在外边转了两圈却又碰见了明显是等着她的崔行水。
自从那日醉酒之后,明盛因见了崔行水没有之前那种全身都是刺的感觉了,两个人倒像是朋友一样能好好说说话了。
这会儿碰见了,自然不会就这样过去。
“明姑娘要去哪里。”
明盛因的眼神有那么几分的飘忽。
“哪里都不想去。”
崔行水笑笑,“我有个好去处,明姑娘想走走吗?”
“好。”
崔行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白丝带,“为了有点仪式感,便委屈明姑娘一会儿了。”
明盛因乖乖地站在远处,让崔行水系上了白丝带,这一切都落在了一直跟着明盛因的夏侍卫的眼中,他有几分的惊讶,之前明盛因看见崔行水的时候还是满身防备的状态怎么突然间两个人就熟悉到了这种能够如此毫无芥蒂的地步了。
那边明盛因已经在崔行水的指引下上了马车了。
夏侍卫管不了太多,赶紧地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京郊一处山上,已经是傍晚时分。
崔行水小心翼翼地扶着明盛因下了马车,往前又走了一小段的路。
“准备好了吗?”
明盛因点了点头。。
崔行水将蒙着眼睛的白丝带取了下来。
明盛因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花海,间或着其中飞舞着萤火虫。
明盛因怔了一下。
“这是……”
“这时候有点晚了,这花都闭了,可若不是这个时候,萤火虫便看不到了。”
明盛因伸出了手,试图抓住那小小的光点。却并没有成功,一小团光从手指缝中溜走。
“相传腐草为萤,可是真的。”
“或许吧。”
“那朝生昔死呢。”
“也是真的吧。”
明盛因苦笑,缩回了手。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孩子。”明盛因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我忽然间想起来,那年霍家全家处斩时候,也有那么一个孩子,在台下拼命的哭,叫着娘。”
崔行水语塞。
他不知道应该回上一句什么。
不过明盛因好像也并没有要崔行水说话的意思,自顾自道:“那时候人们都是什么反应,大概是想问这种余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吧,我现在在想,也许那人并不是霍家的孩子,他只是在人群中找不到做看客的母亲了吧,可我……”
明盛因捂着胸口。
“我心好痛。”
崔行水试探着揽过了明盛因,她没有拒绝。
“你也不过是被骗了而已。”
“我知道,可是我被骗了,不能让其他的人为我付出代价。”
与崔行水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明盛因才回到了瑾王府中。
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郑侧妃却还站在花廊处,看见神色淡漠的明盛因,郑侧妃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呦,这不是我们无往不利的明姑娘吗,怎么今日如同丧考妣一般,这张脸可真是难看啊。”
明盛因淡淡地瞥了郑侧妃一眼。“你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奉劝你,人老了就安安生生地好好休息,还能挽回几分容颜,不然等你人老珠黄了,争了宠又有什么用,让她替你爬床吗?”
明盛因轻蔑地目光看向了郑侧妃身边的小丫鬟。
她甚少把话说的如此毒辣而直白,那小丫鬟被明盛因如此一说,脸刹那间就白了,“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您别听她挑拨,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半分的二心啊。”
“是么,那为什么每次都要用她剩下的胭脂水粉,打扮的花枝招展才肯去书房当中送东西呢。”
明盛因嘴下半点不留情面,偏生那小丫鬟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
她常年待在王府后院当中,见到男子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些人当中,当然仪表堂堂的楚长沐更让人看好了,所以她也动过很多的歪心思,比如说用了郑侧妃每个季度撤下来的胭脂水粉,比如说每次特意穿的更像是明盛因几分,总之只要是可能勾引上楚长沐的行为,这个小丫鬟不动声色地都试过了一次。
当然了,楚长沐每日周旋于后宅妇人当中是有他的目的的,明盛因自然不必说,从王妃到郑侧妃甚至几个侍妾,背后都是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支撑的。楚长沐目标明确,没有一个人是他当真放在心上的,他对她们更多的都是利用,可惜无论是郑侧妃还是这个小丫鬟都没有看懂楚长沐温柔背后的伪装,还以为楚长沐当真是什么温柔的人呢。
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那小丫鬟,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小丫鬟最后会经历一些什么。
明盛因绕过了郑侧妃,往还在亮着灯的书房走去了。
轻叩了两声门,明盛因心中又带了伤感。
最开始的时候,她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叩门,为何要叩门,整日蹦蹦跳跳地四处乱闯,直到有一次,楚长沐郑重地告诉明盛因,要她进书房的时候必须敲门,等到楚长沐让她进来了,才可以进来,他说这是正常人类社会的礼仪。
如今知道了楚长沐做的事情,明盛因心中有了另外的一个想法。
怕是从一开始,楚长沐就是不信任她的,怕她把什么事情泄露出去吧。
楚长沐见门外一直没有回应,便亲自过来开了门,正看见出神的明盛因。
楚长沐作为最熟悉明盛因脾气的人,自然是已经看出了这两日明盛因的不正常了,于是他最近都是极为仔细地对待明盛因,生怕有任何一个地方露出了马脚来。
“盛因,为何不进来?”
被楚长沐的声音惊醒,明盛因回过神来。
“我……我想找你说一件事。”
“何事?”
“我想出去住一段日子。”
“嗯?”楚长沐明显有一些不悦。
明盛因低着头。
“最近我心情不是很好,想要出去换换环境,等我心情好了,再回来。”
“可是郑侧妃又找你麻烦了,明天我就……”
“不是,不关她的事情,我只是……只是想去看看外面而已。”
楚长沐还没有得到夏侍卫今天的汇报,不知道今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明盛因,因而现在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今儿天色已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就是要搬出去,也要好好准备准备,不急这一晚上。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明儿处理完了,我们在好好商量好吗?”
先将明盛因哄了回去,才叫来了夏侍卫。
“今日她都去了什么地方,为何会突然间提出搬出去的事情。”
“回王爷,明姑娘今日去了往日总愿意去的茶楼,与晏大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在街上遇见了国师,两人去了郊外,属下怕被发现只是远远的跟着,并没有听清究竟说了什么。”
“又是因为他。”楚长沐将手中的笔扔在桌子上。
之前与晏正延摊牌,所以楚长沐完全没有怀疑晏正延的事情,毕竟每次明盛因到茶楼的时候,晏正延几乎都会过去刷存在感,这个在楚长沐看来没有什么,倒是崔行水,三番五次地缠着明盛因不放,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第二日明盛因来找楚长沐的时候,人却不在了。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会自己的屋子中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晏正延的庄子。
她当然不会知道,现在楚长沐正和晏正延坐在一起。
“晏大人可知盛因要搬出王府住?”
“并不知道。”
“这次可是晏大人的好机会,能不能一句俘获美人心,可就看你这两天的表现了。”楚长沐做出了一副我给了你多么大的恩惠的样子,看向了晏正延。
晏正延不动声色,抬手拿起了茶杯,轻轻地尝了一口茶杯中精心烹制的茶,却觉得没有半点的味道。
“王爷,当真没有半点的犹豫?”
“怎么,晏大人若是不想把握这个机会……”
“呵,王爷总不是随便地给晏某这个机会的吧。”
楚长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从天儿落的馅饼,晏大人要知道,北疆如今的情况很是不容乐观,本王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席将军,让本王很难做。”
“席将军镇守北疆多年,绝对不能动。”晏正延不耐烦了。“王爷,这件事情,晏某跟您说过很多次,明姑娘并不是一个您能拿捏的了的人,晏某也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做危害百姓的事情。”
“即使是这个筹码是明盛因?”
晏正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长沐。
“晏某有很多的办法能够与明姑娘在一起,不需要王爷的施舍,王爷最好还是想一想将来没了明姑娘也没了晏某之后,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吧。”
晏正延起身而去。
楚长沐眯着眼睛看向晏正延。
刚听说了明盛因不打算在瑾王府住下去,就沉不住气地翻脸了,这样的人,还真是好掌握呢,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也后悔呢。
楚长沐望着桌前除了茶杯没有动过的菜,皱了皱眉。
不是他敏感,是晏正延在这点上非常的奇怪。
无论桌上有什么东西,他都仅仅是喝茶而已,甚至是连桌上的酒都不肯动。
楚长沐托腮若有所思地朝窗外望去,晏正延脚步匆匆。
大楚一直有一种传统,不与仇人食同桌之物。
他不会就是抱着这种心思的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