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客栈,断牙便静坐在凳子上,望着远处出身,赛婀狐迪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无发觉有何异常,才有此刚才一问。陆皓与忽尔木虽说也发现了断牙的异常,但与断牙的关系并不像赛婀狐迪安那么亲密,不敢过多过问。
断牙一笑,表示自己没事,而后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到嘴里。
“听说了吗,江南第一大帮红蛇帮遭到了一年轻人的袭击,该年轻人单枪匹马,直闯红蛇帮总部,斩弑了多名红蛇帮高手,年轻人于千军万马中差点取了红蛇帮帮主玉子扬的首级,若非他手下八大护法赶来,恐怕如今的红蛇帮早已易主了。”客栈内一带刀侠客将刀放在桌上,向着旁边的人说道。
“不是吧?红蛇帮总部号称铜墙铁壁,就连当前年轻辈第一高手萧秋楠也望而却步,听说就算是江湖十大高手联手也无法撼动红蛇帮丝毫,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够冲破层层屏障,更是将一向自负的玉子扬重创?”一人满脸诧异,追问道。
带刀侠客故作神秘的四处看了看,才低声说道:“说了也许你不信,此人正是名声大噪的盗神。”
“什么?”那人大喊一声,见带刀侠客对他挤眉弄眼,才压低声音说道:“盗神乌远良?乌远良向来与世无争,与红蛇帮更是无任何纠纷,为何会突然选择对红蛇帮下手?”
带刀侠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具体原起何由我也不清,只是听传闻说,乌远良被人追弑,身受重伤,后来拼的跳崖才侥幸逃亡,在一荒野乡村中养伤,不知怎么走漏风声,那个村庄的人差点被人屠戮干净,便有了后来的故事。”
“那群屠村的人不会就是红蛇帮的人吧?”那人追问道。
“我看有极大的可能。”带刀侠客说道。
“你听说了,现在各大帮派为了抢夺无名刀,争得你死我活,真是想不通,一把无名刀有必要搞得腥风血雨吗?”带刀侠客身边的那人转变话题说道。
带刀侠客哀叹一声,说道:“无名刀号称数百年来第一神器,无名刀第一代主人沈无名凭借此断刀,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是沈无名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无踪,后来无名刀出现在昆仑山,据说那一战,陨落了无数的各帮派好手,也让很多帮派退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听说后来有朝廷的镇压,天下才逐渐平静下来,形成目前的这种状况。”
坐在不远处的断牙眉头紧蹙,握在手里的茶杯被他捏的粉碎,带刀侠客后面的话他也没有细听,脑海中始终想着他们前面的谈话。乌远良三个字深深的揪着断牙的心。
当初两人分开,乌远良南下江南打探江湖消息,未想到短短时间内竟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
赛婀狐迪安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颇为担心的看着断牙,伸手在断牙的胳膊上拍了拍。乌远良与断牙的关系她是知晓的,而且乌远良虽说经常调侃自己,但赛婀狐迪安还是能够看出,乌远良的调侃并无恶意。
“陆皓,我需要去江南一趟,与你赶往地罗煞的约定恐怕要向后推迟了。”乌远良向着赛婀狐迪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碍,对着陆皓说道。
陆皓满脸不解,虽说他也听到了旁边两人的谈话,但他并不认为盗神乌远良和断牙有什么关系,询问道:“大侠,您是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乌远良是我兄弟!”断牙平静的话语中暗含了太多的担心,能够让断牙称为兄弟的人,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如今乌远良独闯虎穴,身为兄弟的断牙又岂能不闻不问。
陆皓一直以为断牙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从未想过断牙会和盗神乌远良是兄弟。乌远良此人以侠义心肠闻名江湖,到处流传着他的故事,但从未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容。乌远良以轻功见长,夜行千里踏雪无痕,对于他的武功却是很少有人知道,如今听那两人所讲,乌远良武功恐怕要远远高于当今江湖那些所谓的十大高手。
“回地罗煞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眼下兄弟正处于危险境地,不如我同你前去,稍尽绵薄之力。”陆皓正色道,虽说他心中万般不愿,有些事,并不是不愿意就能够可以的,很明显,对于断牙来说,帮助乌远良要比去地罗煞重要的多。
“谢谢你的好意,虽然你参加可能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帮助,只是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做。”断牙回答的异常坚定,其实说白了,断牙与陆皓只是萍水相逢,如果断牙没有无名刀,像陆皓这种身份的人,恐怕对自己不屑一顾,再者自己并未给陆皓带来实际利益,凭白得到陆皓的帮助,让一向不喜欢欠人情的断牙难以接受。
“你要南下江南红蛇帮重地?”赛婀狐迪安放下筷子,满脸担忧的看着断牙。
断牙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必须去,乌远良因为我而南下江南,如今他身处险境,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能够被断牙称为兄弟之人,必然在他心中占据及其重要的位置,赛婀狐迪安不好武逆断牙,将手放在断牙攥紧的拳头上,面色严肃的说道:“大哥,你去江浙红蛇帮,我也跟你去!”
“不行!”断牙回答的颇为严厉,不容赛婀狐迪安丝毫反驳,但在看到赛婀狐迪安即将流出泪花的双眼,声音变得柔和:“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只是此行凶多吉少,我尚且自顾不暇,你一柔弱女子,我怕发生什么意外,无法向你家人交代。”
赛婀狐迪安也是机灵之辈,听出断牙语气的转变,调皮的眨了两下眼睛,笑着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自幼在那里长大,若是我有意藏起来,根本无人可以找到我,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不让赛婀狐迪安跟随自己前去,只是断牙本能的反应,细想起来,若是让赛婀狐迪安独自在这险恶的江湖闯荡,恐怕比跟随自己一同前往江浙更加危险,顿了顿说道:“好吧,不过你要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否则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跟着我。”
忽尔木听到赛婀狐迪安要跟着断牙前去江南,心里顿时像丢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般,祈求的看着陆皓,陆皓又岂会不知忽尔木的心思,向断牙提议道:“兄弟你看这样可好,我先独自一人返回地罗煞,让忽尔木跟随你们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待办完那边的事情,由他带领你们前来地罗煞总部,不知兄弟你意下如何?”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到客栈内侠客有关乌远良的谈话,一向镇定自若的断牙突然间乱了方寸,根本没有思考过在处理完红蛇帮的事情后如何前去寻找地罗煞,同时心中不由暗叹,陆皓不愧为地罗煞高层,无论江湖阅历,还是心思缜密程,都远远要超越他。
“这倒是在下考虑不周,既如此,便留忽尔木在我们身边,至于陆皓你,便孤身赶往地罗煞,待一切处理完毕,我们定即可起身,前去地罗煞。”断牙当机立断牙的说道。
计划妥当,几人也没再犹豫,只是简单的吃了一些饭,将肚子填饱,而后开了四间客房,养足精神,迎接接下来的路。
春风渐渐袭来,让经历了严寒酷冬的大地总算是受到了春意的号召,在龟裂的土地上,已经有嫩芽用柔弱的身躯滚破土表层,争相呼吸春天的第一丝暖意。
客房内,赛婀狐迪安打开窗户,看着外面,依窗而栽的桃树正含苞待放,赛婀狐迪安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着春天独有的芬芳,她很喜欢桃花,在她的独门小院内,种满了桃花,每当春天来临,她都会安静的坐在院落内,任由桃花掉落在自己脸上,闲暇之余更是与酿酒师傅学着制作桃花酒,每一道工序都是她亲自动手,旁人不得插手。
如今桃花即将再次盛开,她却远在他乡,不知自己院落内的桃花是否有人照料,酒窖内封藏的桃花酒是否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赛婀狐迪安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思,浑然不知身后站了两个黑衣人,黑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恭敬的站立在那里,等待着赛婀狐迪安的转身。
小镇外。陆皓与忽尔木依依惜别。
“师父,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熬夜看书,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还有早上起来不要吃昨夜的剩饭,茶水凉了就吩咐人给换成热的……”忽尔木面对着陆皓,像年迈的母亲嘱咐即将出门远行的游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说道。
陆皓就那么听着忽尔木对自己一字一句的嘱咐,眼中满是欣慰,自忽尔木投靠自己后不分昼夜一门心思苦练武功,除了在武功功法不懂之处和自己有交流外,其他时间要么闭门不出,要么找人比试。从得到断牙的帮助,以及赛婀狐迪安治好因为毒药而毁容的脸,忽尔木以往的阴鹫才一消而散,恢复了那个侃侃而谈的翩翩公子形象。
自古离别,话语诉不尽感伤,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也不需要多么感动的煽情,哪怕天性冰冷的人,普普通通的关切在此时也会刺激泪腺,让人鼻子一酸,产生落泪的冲动。
陆皓笑着拍了拍忽尔木的肩膀,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赶紧赶路吧,别让他们久等,记住,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
说完扭身向远方走去,陆皓如此着急的转身,是害怕忽尔木看见自己眼角的泪水,长时间的日益接触,陆皓已经把忽尔木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活在强大怀抱下的雏鹰永远无法翱翔天空,体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忽尔木在陆皓的保护下,永远无法真正成长,倘若日后有什么不测,忽尔木也许很难在江湖立足,放手,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忽尔木看着离去的陆皓,擦拭掉眼角的泪花,扭身追赶走在前面的赛婀狐迪安与断牙。
平时雀跃的赛婀狐迪安满脸心思,嘴唇蠕动着看了眼断牙,还是没有开口。
“有什么疑问就说,不要憋在肚子里,有些话不说容易让自己胡思乱想。”断牙没有看赛婀狐迪安,直接说道。
赛婀狐迪安满脸诧异,断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话要问,既然断牙主动提出来,她也不再扭捏,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答应陆皓让忽尔木跟随我们,却不同意陆皓的帮助?”
从长时间接触以来,赛婀狐迪安隐约可以揣摩出来地罗煞的存在在一些江湖帮派高层人眼中并不是一个秘密,其势力也不容小觑,虽说可能无法与江南第一大帮红蛇帮比拟,但至少比断牙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要强的多。
赛婀狐迪安坚信,红蛇帮之所以能够被乌远良偷袭成功,很大原因是因为长时间以来无人敢挑战红蛇帮的权威,又向来横行无忌睚眦必报,江湖上成名侠客自然不愿随意去招惹如豺狼饿虎的红蛇帮,至于那些帮派,更是望而却步。乌远良的出手让红蛇帮始料未及,才有此名震江湖的红蛇帮被袭事件。
断牙微微一笑,说道:“自古人情最难还,我与陆皓,或者说是地罗煞,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我之所以答应陆皓前往地罗煞,一是不忍看到忽尔木一直陷入仇恨之中,二是我有更深的安排,如果我答应陆皓与我一同前往,表面上是他为了保证无名刀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实则为了让我欠他一个人情,以此保证我不会就此改变主意。”
“大哥,没想到你外表冷冰冰的,内心居然满含侠义心肠,要是大哥知道你为了帮他复仇而选择前往地罗煞,他肯定异常高兴。”赛婀狐迪安大声说道。
断牙满含深意的看了眼赛婀狐迪安,追随他们而来的忽尔木听到赛婀狐迪安的话浑身一震,赛婀狐迪安的话让忽尔木对断牙充满了感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因北方战乱频繁,历史上几次大迁移,加速了南北两地民族的融合,加上南方自然环境较北方优良,北方人民将先进的耕种技术带到南方,使得这片原本荒寂的土地迅速富庶起来。再加上后来隋朝倾全部国力建造的京杭大运河,加大了南北交通便利的同时,也让作为源头的杭州炙手可热。
杭州位于长江流域末端,水上交通异常便利,更是靠近东海,不仅可以以出海打渔为生,也可以制造海盐,是那时候私盐贩卖的重要据点之一。最初的红蛇帮是正式的得到朝廷认可的贩红蛇帮派,由于历代皇权更替,法制不免有缺陷,造成官员间的相互勾结,官盐管理部门与红蛇帮之间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当地官员的有意呵护下,红蛇帮日益发展壮大,俨然成为江南第一大帮。当初红蛇帮帮主何德阳被老东西斩弑,让一向团结的红蛇帮帮众顿时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使得江南第一大帮名存实亡,那时也是整个江南地下社会最为黑暗的时光,负责摆渡的船员早上起来经常可以看到有尸体浮现在长江河面上,一时间人心惶惶,当地官员也因此被朝廷罢职了好几拨。直到玉子扬出现,以雷霆般的手段将红蛇帮重新整合,才结束了内乱,让红蛇帮再次登上江南第一大帮。
玉子扬此人自小生活在杭州,自小不学无术,混迹各种场合,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察言观色能力非同小可。偶然的机会看到红蛇帮帮众的厮弑,若是常人只怕早已有多远躲多远,对这种情景都是充满恐惧,玉子扬却是眼中射出火热的光芒,深深掩埋于他体内的热血被彻底激发出来,从而远上嵩山少林寺,拜当时的少林寺达摩堂主持枯藤为师,玉子扬此人是一个天生的练武奇才,很快便领悟习武精髓,更是饱读经书,更是背着枯藤偷习少林寺绝学易筋经,被执法堂发现,原本要被废除武功逐出少林,怎奈玉子扬深的枯藤厚爱,要求他此后不得使用少色色功,玉子扬明面上点头应是,在离开少林后,玉子扬辗转再次回到杭州,加入红蛇帮,从底层混起,因为武功卓绝,很快便崭露头角,在一次混乱中因为救了身受重伤的舵主张武军,张武军身体康复后与玉子扬结拜,玉子扬从而一步登天,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乱世出英雄,此话一点不假,倘若在红蛇帮辉煌之时,玉子扬未必能够有如此成就,他的行事果断牙、心狠手辣,在如今这个混乱不堪的红蛇帮中让他轻松占据上风,并很快有一番作为。张武军为人目光短浅,又心胸狭隘,虽说与玉子扬已结拜为异性兄弟,玉子扬越是大放光彩,他心里越是不舒服,在一次聚餐中他偷偷探玉子扬的口风,玉子扬岂是常人,儿时的经历让他对答如流,才让张武军彻底的放下了戒心,也正是这次谈话,让玉子扬起了弑心,在火拼中玉子扬略施手段便让他命丧黄泉。
大权在握的玉子扬迅速将手下整顿,身居高位却不办实事的老人要么弑死,要么明升暗降,碍于玉子扬的手段,他们敢怒不敢言,短短时间内,玉子扬所在的堂口成员清一色的青年才俊,让其他分舵感觉到危机。
江湖便是如此,在未成名时无人理会,成名后很多东西便会接踵而至,红蛇帮自古以来便掌握着巨大的利益,它可以看成是一个利益的集合体,谁强大掌握的利益便多。在一番洽谈后他们暂时结成同盟,对玉子扬进行围攻,玉子扬轻松应对,各个击破,很快便统一了红蛇帮,成为上百年红蛇帮内乱的终结者,让混乱多年红蛇帮再次形成一个整体。
要说玉子扬此人,身出少林,按理说应该是慈善目秀,恰恰相反,玉子扬自从坐上红蛇帮帮主的宝座,愈发喜怒无常,行事也颇为古怪,作风往往让手下之人难以捉摸。
玉子扬经常弑人,死于他刀下的亡魂无数,双手沾满血腥的他性情大变,变得不喜欢和太多的人接触,自己经常闭门不出,除非必须和当地官员打交道,他才会应酬一番。在红蛇帮整体实力恢复后,他将在坐落在杭州的红蛇帮总部重新装修一般,花重金将周围的人群重新安置,硬生生的将红蛇帮总部周围开发成天堑,围绕在红蛇帮总部四周的是高耸的城墙,通往红蛇帮总部的路只有一条,那是玉子扬令人开辟的护城河,在河上搭建了一座狭窄的木桥,木桥的宽仅可两人并肩而行,木桥连接着城门,城门是金黄色的,与杭州整体黑白两色的格调迥然不同,彰显着贵气,在城墙内部,规则的坐落了九栋别院,在最中间位置,是玉子扬所在,名叫天罗煞总坛,其他八个院落分别安置着红蛇帮八大护法,里面重兵把守,且个个是红蛇帮万中无一,以一敌十之辈。
作恶多端的人向来怕死,虽说玉子扬此人一向自负,丝毫不把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十大高手放在眼里,但他还是将自己深埋于众人保护之下,哪怕是出门,也会安排众多高手陪同,至于暗地里有多少人,这个恐怕只有玉子扬自己知道了。
正是在此重重保护下,还是被乌远良偷袭,让严重遭受了自玉子扬上位以后的第一次重创,也让玉子扬看到了一丝危机,江湖的可怕让他有了更深的认识。
江湖不是只有所谓的十大高手那么简单,那是一个一眼看不见底的存在。
红蛇帮总部玉子扬所在的别院,因为乌远良的出现,这里加强了巡逻。屋子内,玉子扬任由医生摆弄着身上的伤势,替他换药的医生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玉子扬,而招来弑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