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继续发酵

没有课上，叫张慕润老师十分的郁闷。其实，他本来也不爱上课。可是，自己不愿意上课，跟别人取消了你上课，那是两个概念啊。

为了上课，他自己编写讲义，去图书馆查资料，去阅读最新的有关论文。他并不满足于一般的授课，他还要把他所知道的本学科的最新进展，全部都揉到讲义里面。

这或许也是学生打瞌睡的一个原因吧？他讲得超出了一般学生的接受能力。但是，他觉得如果讲一般的东西，高中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读大学呢？

他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几乎把以前用的讲义重新写了一遍，就是想在课堂上把知识教授给学生。可是，现在他被宣布，不需要他上课了。

他又想起来院长那尴尬的笑容，还有院长给他茶叶时的真诚。他不禁有点可怜起院长来了。如果作为一个学者，院长会这样做吗？

可是，很不幸，他当了院长，据说也不是他就愿意当这个院长。而是他发表了那篇有影响力的论文以后，有关方面非要他当院长。

他也曾极力推辞过，但是人家有比他更为充足的理由，他只好屈尊当了院长。当然，院长也幸好是叫他当了，他给缺乏创收手段的数学院，竟然也拉来了一些赞助，他有名气嘛。

明面上，那些校长处长的，对他还是很尊重的，他也据此给本院争取来了一些政策上的倾斜。老师们也都多多少少增加了一些福利。

还有，院长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体现了学者的迂腐。但是，这就缓和了不少的矛盾。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既然当了院长，就算是进了官场。

官场有官场的一套行事规则，院长也有他的不得已的苦衷。所以，闲坐在家里的张慕润对院长倒也没有多少微词。对于那个处长，他也有自己的反思，起码是缺乏对领导应有的尊重，自己也是一时冲动。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谁。接起来，原来是一个平时不多往来的同事。

同事说话有点结巴，原来不是这样子的。“真，真，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人家叫我接替你讲课，我也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想着领导有安排，就接受了。讲了一堂课，回来后看了校园网，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一出戏。”

张慕润倒有点感动，本来大学里的同事，平时都是各干各的，很少有横的联系。这位同事因为是同一个教研室，开会的时候见过几次，彼此也就是点点头。

接替张慕润讲课，也不是这个同事自己申请的，而是领导安排的。作为老师，领导安排讲课，就像原来的生产队队长给社员安排农活，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张慕润赶紧说，“没有关系的，那出戏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可是他就是那样发生了。我也看了校园网，大家的议论也很热闹，咱们做学问的，突然卷到这种事情里面，感觉也很可悲。你接替我讲课，也是领导的安排，昨天院长亲自给我说了。我也没有表示反对，你就讲吧，目的都是一个，把课讲好。”

放下电话，张慕润觉得这个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不用讲课了，他也有干的，他想起来了自己的选题。事实上，这个选题，他已经着手在做了，他想做一个智能软件，这个软件可以自动跟踪网上的有关信息，并把有关的信息加以适当的处理，给出一个事件的运动轨迹。然后在这个运动轨迹上，预测出事件的发展结果。

不过呢，这个设想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预测事件的发展结果，最典型的就是气象预报。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件趣事。

那一天，县里的有线广播站，播出了一条气象预报，说是今天晴天。可是，到了午后，变天了，天上乌云滚滚，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时候，县上的广播站又开始了广播，播音员字正腔圆地说，某某县广播站，刚才说得都不算。

这虽然是一个笑话，却反映了一个事实，预测类的事情，在大家眼里是很不靠谱的事情。作为专门研究这个的张慕润，当然更知道在以前，预测实际上是一个概率的问题。要实现准确的预测，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的大数据时代，这个可能就有了。这正是张慕润的研究方向。当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他要建立一个模型，据此编写一套软件。

为了这个目的，他需要做一些外围的工作，探索一下可能性，关键的是要获取一些数据，取得一些经验。

他打开了校园网，准备最后浏览一次帖吧，然后把这次事件彻底从心里抹去，专心致志地搞自己的研究。

可是一看之下，他却发现，别的人却不希望这个事情就此成为过去。他看到一个贴子这样写：官员有权，老师赋闲。贴子说：听说那个被官员叫做奇葩的老师，被停课了。本来是一个很小的事情，就是老师和学生有了小小的矛盾和摩擦，官员一掺乎进来，事情的性质立马就起了变化。官员运用权力，就把老师的课停了。

原来还有人给自己打抱不平。他看到了另一个贴子：老师被停课，官员为何照旧当。既然处长前去处理师生矛盾，却处理出了一个老师罢课的结果，这就充分说明处长的无能。既然老师可以被停课，那么官员为什么不能被停官？

更多的帖子，几乎都是围绕这个话题争论的。尽管是为自己说话，张慕润也觉得没有多大意思。自己的名字被人们一再提起，他自己也觉得它变成了一个符号。

老婆就很反感这种情况，弄得两口子第一次背对背，到了今天仍然没有面对面的机会。张慕润就希望这个事情快点过去。

最后他看到了一个声明，是本院的同事们写的：我们强烈要求恢复张慕润老师的讲课权，不能因为他顶撞了某领导，就取消他的讲课权，如果张老师的讲课权不能恢复，我们就将以罢课的方式来声援他。

这个贴子下面，引来了更多的跟帖，好多其它院系的师生也加入进来了。张慕润倒是有点忧虑起来了，事情越弄越大，将来如何收场啊？

网上那些人支持他，他也很感动，但是却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并没有站出来说话，也没有跟别的人沟通过这件事情。那些人反而站出来为他出头，真的是为他考虑的吗？

他摇摇头，那些人只是那他来说事，他变成了那些人口中的一个由头，他不知不觉间，成了一条导火索。他有些无奈，有些身不由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由他吧，反正自己就这样了，控制不了的事情，就适应他吧。

这时候，他刚想消停一下，电话又来了，一看，是院长亲自打来的，赶紧接了，“张老师啊，你现在成了新闻人物了，我现在想去你府上拜访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