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阴风起来的更加猛烈些了,几乎要将他们都卷进那迎亲的队伍之中,从那迎亲的鬼魅中,跳出了三五个来,直接朝着在风中摇摆的众人,有人被抓住了肩膀,有人则是在逃难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手,竟然将自己的脚踝给抓住了,于是一时间混乱不堪。
渡神坐在树梢上默然看着,这一切就好像是发生在玻璃瓶中的景象一般,阴风是吹不到他们的身上来的,他们在树梢上坐着,就好像是坐在一个桌子前边,在看着这玻璃隔绝的世界里边发生的一切。
尽管心底有些着急,有种要蠢蠢欲动的念头,但始终是要压制在心头,要是此时出手的话,未免就落下一个干扰了民国阴阳的罪名,他们暂时还担当不起,这天界就算是大难临头了,也还是讲究这些铁皮一样的规矩,这是最叫渡神瞧不起的作死了。
林萧却是整个凹陷在两根树枝中间,那树枝盘根错节的,却刚好交织成一把藤椅的样式来,他在其中躺着,别提有多舒坦了,他的嘴角什么时候叼上的树叶子,渡神还不清楚,也许只有她着急的一直朝着地上看,这混小子明显在看的是天际。
此时渡神不由自主的也朝着天际看,之间天际一片清明的色泽,和地上这浑浊的夜色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她看也有些出神,这个时候才听到林萧感叹一句。
“以前我总以为我能改变一切,于是我对于师父的死亡,和临港山的消逝耿耿于怀,但现在我越来越知道,有些事情的消沉,不是因为邪恶的降临,其实多半时候是正义的一方不在需要这人这物件存在了,于是就由着邪恶的力量去消除他,你说是不是?”
林萧今晚上似乎大不一样,他像是悟出了什么道理一般,忽然这么严肃,也是让渡神十分不安,临港山的一切,其实渡神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断定的一点是临港山一定是和九天魔神有仇怨的,其实他腰间的宝石就是九天魔神本人的东西。
临港山的道士当年的确是久负盛名,在天界都拥有极其高的地位,但现如今林萧会这么说,大概是看透了什么吧?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看透了这一切的,又是从什么时候领悟出来的,现在这样懒洋洋的待着,是不是意味着余下的事情,他都将以这样的姿态袖手旁观?
渡神很是心慌,要是以自己一人的力量,可能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抓到恶鬼都很成问题,更加不要说天书的调动之下才能回去这件事情了,这天书可是掌握在他的手中的,自己没天书的密令是无法回到当时的年代。
“你今晚上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啊,是在想什么感觉到奇怪的事情吗?你看底下这一片混乱的,我们还不能插手进去,这实在是叫人生气。”
林萧没给出答复,他能想什么呢,他只不过是忽然就看透了这一切的本质,其实天界还不是忌惮于临港山,临港山为什么最后孤立无援的消散了,全部都是天界的命令,自己现在到底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其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书无缘无故的总是被打开,其实这背后的操纵者,不只是一个九天魔神,也许就连那个九天魔神都是天界的一颗棋子吧,只是可惜了九天魔神现在还不清楚他自己的位置,还在继续为了天界而努力在霍乱人间。
如果天界的本意是要对临港山斩尽杀绝的话,那自己是难逃此种劫难的,只是心疼这千万万的凡人,不然此时的林萧大可以什么也不用管,这样自然就会有天界的人下来和自己对峙,那么一切就全部都清楚了,他到底不是个傻子啊,想到此处,他心中是无限悲凉的。
此时的林萧根本不想过分去插手民国的事情,不管这边要发生什么,他们最后的目的是抓着那个恶鬼回去,只要一直跟随在这恶鬼的身后,那么一切就不需要自己过度操心了,至于这边的灵异事件要怎么发展下去,那就要看他们几人的造化了,自己是无法改变他人命数的,也是不能这样做的。
“你生什么气,这边的事情原本就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抓到那个恶鬼带回去,至于民国这边要发生点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你现在不去追踪恶鬼,你在这边慨叹什么呢?”
在此处慨叹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她心底当然清楚,只是她感觉到了林萧的变化,他心底好像有某种可怖的东西在不断的滋生,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渡神却不适宜在此处多言,她就只能飞过林子,朝着远处尽可能的去追踪恶鬼的踪迹。
林萧自然也就慢腾腾跟随上去了。
时下被困顿在三国的呼延贺,还被拂小溪控制着,而那个自称要报恩的家伙,现在已经自己走人了,只留下拂小溪和呼延贺两人,拂小溪将呼延贺带着,整日穿梭在已经变化成为地狱的街道上行走,她心里边的成就感是无限攀升的,能叫这人间成为地狱,是她最期待看到的场景了。
但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吧,呼延贺从她的眼睛里边并未看出那种喜悦来,她现在大概是有些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了吧,总是在自己的师父后边追着,此时因为去不了民国而有些愤愤不已,她心中多少是不安的,只要看不到师父就不安,这难道不是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了吗?
从坟墓中逃出来的这妖物,也不过是一个走过场的人,现在人家就已经走了,说不好是回去修炼魔道去了,而拂小溪还在这边傻兮兮的等待着,是在等着自己的师父回来,好假装和师父生气的对战一下吧,这狐妖还真是够可以的,呼延贺忍不住笑了起来。
拂小溪一掌打在他的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身体内部的力量正在聚合之中,很快这拂小溪就不再是自己的对手了,先前他都不清楚要怎么控制自己身体中的这股子力量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其实要控制这股子力量,只要得心应手那么就什么都能做到了。
“无缘无故的发笑,你莫不是发疯了吧?”
拂小溪一脸嫌恶的神情,不过呼延贺却是得意洋洋的,他就是要笑,笑着狐妖现在连自己要什么都搞不清楚了,还在这边逞强,迟早要被自己的师父关押到天书中去,看她以后还要怎么和自己嚣张,自己作为灵珠子的继承者,以后的路可是光明无比的。
“我笑什么和你有关系吗?你天天让我在这街道上游荡,你想证明什么,是不是感觉这样很有意思,现在不过是地狱搬运到人间来运作了,你以为天界的人都不管这件事情吗?”
呼延贺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但是牙尖嘴利她是绝对见识过的,这混小子又开始要嘲笑自己的死期了,但在拂小溪的眼中,她是不可能有死期的,于是她就哈哈大笑起来说。
“你小子放心好了,只要是你的师父不死,我就不会死,我现在很怀疑他会成为天界击杀的对象,你知道为什么吗?”
拂小溪就是想叫呼延贺知道一下九天魔神的计划是有多么的周密,是有多么的狠毒,这天书都进入到林萧的身体里边了,天界的人能放过他吗?
他很快就要成为亡命之徒了,再也不是什么正义化身,能在这边完成所谓的天书的任务,这些不过是天界的鬼扯,总有到破锣的那天。
这场大戏的主角是九天魔神,而不是林萧啊,可惜的是这混小子一直都没搞清楚过,到现在还有心情在这边嘲笑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呼延贺也清楚自己的师父吞了天书在身体之中,但那不是师父愿意的,难道要因为这个事情追杀师父吗?
没道理这样做啊,可是天界的事情谁能猜得准呢,他现在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因为他心底也有些惧怕。
“哑巴了啊,之前不是嚣张的很吗?看你能说会道的,现在知道自己才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吧,我拂小溪从来做事情都是有想好退路的,你以为我是你的师父吗?林萧说白了,就是蠢货,而你比他更加的蠢,你们简直就是绝配了,难怪是师徒两人。”
呼延贺攥紧了拳头,但却没什么话语能应答上去的,只能怒目而视了,拂小溪拽着拴着他的绳子继续朝着街道的东边走去,她需要拉着呼延贺将想这西京的街道走遍。
此时民国的林子中。
阴风骤起之下,他们几人都在奔逃中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到天微微有些色泽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一束光线从云上穿越下,直接砸在了那个扑倒了严宽的女鬼身上,那女鬼慌张逃到了轿子里边。
于是那行鬼魂又抬着轿子继续往前走去,而那个代号三,此时也坐在了轿子里边,帘子被风吹的扬起的时候,他们能清楚看到代号三脸上诡谲的笑容,这几人都是一阵的不寒而栗。
严宽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扫干净身上的尘土,这才去看板车,板车上棺椁好好的,他扯了三根香出来,插在地上跪拜了一番,还在嘴巴里边念叨着。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计较了,我们保证将您送到家中去。”
见到严宽在磕头,其余的人也都跪下一起磕头,照着他的话在说,只有飞哥还直溜溜的站着,严宽扯了一下飞哥的裤腿,但对方没动,好像是对此不屑一顾的样子。
听见严宽小声的说。
“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啊,不要得罪这些看不见的人了。”
严宽刚才可是被吓破了胆子了,他现在一旦也不敢怠慢,可是飞哥仍旧是站着不动的,他着急了只好自己多磕头,就当做是代替飞哥做的这样事情。
他们全部起身坐着的时候,看看周遭,才发现其实今晚上的月色很亮,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昏沉沉的样子,现在坐在林子当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人的脸,只是五官都和书影子重叠在一处了,在脸上还可以看到各种树枝摆动的影子,有些凄凉和渗人。
刚才的那一束光,可能是所谓的天光吧,那就说明他们是命不该绝了,其实鬼到底还是怕人的,他们刚才慌乱的过头了,都没想过要怎么对付他们,现在安静下来了,严宽想听听他的意见,要给商队预备一些能辟邪的物件了,不能总是这么被动的挨打。
飞哥从一开始就像是丢魂了一样,到现在也是一样的一言不发,他只是站着不动,所有人都坐在地上了,而他还是站着的,不管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带吭声的,就好像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边了。
“宽哥其实我刚才一直都看到那两个奇怪的人在树梢上坐着的,他们好像是在看我们的好戏啊。”
眼镜男是个阴阳眼,能看到人家看不到的东西,他说的话要相信才是,严宽点点头,但没搞清楚他时候的那两个奇怪的人究竟是哪两个人,他只顾着点头了,过了一会儿才恍惚想起要问点什么的,于是就追问说。
“代号二,你说的那两个奇怪的人是谁啊?”
这就叫他有些郁闷了,自己说了之后他点头来的,还以为他是听懂了,结果现在转念就来问那两个人是谁?这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吗?
“宽哥你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我说的那两个人是之前去找我们的那两个人,我知道其中一个是人,而其中一个肯定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他是从过去来的,女人肯定是从地狱中来的。”
严宽手心都在冒汗了,这么说起来,来找他们说要保护他们的人,也不是人了,那他们现在是处于怎样的处境之中,是不是不是人的两方或者是三方在争夺什么,难道争夺的是这棺椁吗?
可看着也不像是如此啊,他心底一阵的愁苦,忽然眼前一亮,同时马上就暗沉下来了,完蛋了,难道说他们要的是自己这商队人的性命?
他们十二个人谁也逃不掉?
想到此处他都感觉自己头昏眼花的,方才折腾够了,现在倒是不计较这是不是荒郊野外的,他直接瘫倒在地上,随即应声说。
“管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现在只能先休息一下了,不然明日要怎么赶路?”
其余的人心里边都有些发毛,不敢在地上睡觉,那女人自己上树去躺着了,紧跟着就有眼镜男和那个粗野的男人也上了树梢上去睡,而其余的人就和严宽一样躺在地上将就睡。
眼镜男是越想越感觉奇怪,他们运送的这棺椁里边是没东西的,那为何一路上都有个恶鬼在跟着他们,那东西每次来,都会被那两个人赶走,然后就再出现,那两个人好像永远都追不上那恶鬼一般,那个道士现在看上去又好像是心不在焉的,不肯发力了一般,看样子他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他暂时是睡不着的,只能看着头顶上的那些树叶子了,还有透过树叶子能看到的稀稀拉拉的天空,这会儿明月倒是十分清亮的,人一定是先被自己的情绪给吓坏了,才会看到所谓的鬼魂吧,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无神论,鬼魂也许真的存在,但那只是一种磁场和意象。
只要不被触发出来,就永远都不存在。
粗野的男人也是睡不着的,就小声的问另一棵树上的眼镜男说。
“你觉没觉着其实问题不是出在棺椁上的,那棺椁里边的尸体应当什么也没剩下了,或许那个人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呢?冲着我们来的,说不好是那两个人吧,你说他们想干啥?”
代号七都能看出来这个事情,那就说明队伍中所有人其实都心中有数的,代号二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了。
“不过我每次看到那恶鬼一出现,那两个人就追赶他去了,而且他是看到那两人在就马上逃,应当是他们从地狱中来,要抓那恶鬼回去的吧,他们对我们大概是没什么恶意的,抓我们能干啥呢?”
粗野男人都想了好几个时辰了,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对不上,总之现在他们看上去都很奇怪。
“希望如此吧!”
女人这个时候说话了。
“还是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只要天亮的话,宽哥肯定就会起来赶路了,你们要是没精神,那更加容易叫鬼魂缠身,我都中过一次招了,我现在可不想再被上身。”
粗野男人有些不相信女人能有这么淡定。
“你就真能睡着了,我看这个林子不干净,一会儿一准还有东西赶上来,说不好就在直接上了你的那颗树呢。”
他还没哈哈大笑,就先从树上啊的一声摔下去,他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张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