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边有很多疑惑,但最终谁也没再问为什么,就是女人自己也不问不追究了,一行人开始朝着湘西的方向去,他们没其他选择,只能将这东西运送到他原本的位置上放好,也许他们中的人有些永远也回不来了,但才开始启程,谁也不清楚死的那几个会是谁。
只要是关于生死的问题,他们基本上的选择都很一致,那就是别人可以去死,但唯独自己不能,谁都是这般的自私,这没错,原本生命的个体就是一种私人的体验,在争抢活下去的希望时,谁也不会手软。
在队伍其后跟随着的还有恶鬼,之前逃避开了渡神和林萧的抓捕,现在总算可以回来了,他在板车的棺椁上边坐着,暂时还感受不到原主人的灵魂在何处藏着,或许这是一个已经去投胎转世的家伙吧,到这个时候都没感觉到魂灵的异动,自己的运气可真是好,选择的尸体竟然是无人管辖的。
要是原主人的灵魂在,他们势必会有一场争夺,当然他不会处于下风,他现在这样的雷霆手段,是任何一个鬼魂都承受不住的,恐怕那些鬼魂见到自己都会马上溜走吧,他正在得意洋洋的想着这件事情呢,就听到严宽感觉费力的声音。
他好像是拉不动板车了,尽管有人在前边帮着他,后边也有人在推着,但他就是有些拉不动这车子了,但仔细的看也没见到车轮陷入到泥坑中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平地上这车子竟然就拉不动了,难道是碰见鬼了?
严宽又尝试了几下,但还如同之前一样,这绝对是一场噩梦一般的体验了,此时飞哥在边上看着车轮发愣,这车轮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那个东西,那是……
因为看的不是很清楚,他只能蹲下身去,他仔细的端详着,那车轮还是被那个东西卡着不能往前滚动,他注意到在车轮中构成阻力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苍白的手,这断手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但此时就卡在了车轮的轱辘上。
严宽一再都拉不动这个车子,一脸愤恨的骂娘但这不起任何的作用,以前谁说的鬼总是怕人的只要稍微凶悍一些,他们就会识相的自己走了?
谁说的,严宽简直想将这个人拖出来痛打一顿,这个家伙现在就是不走,估计就在板车上呢。
严宽甩下肩膀上的拉带,将手中抓着的两边把手也丢掉,径直走到板车边上去,从板车的挡板上边看那棺椁,棺椁上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好像他是个精神失常的人那样,此时他看上去恼怒不已的。
他想从板车上看出个究竟来,但这没可能的,这板车原本就没什么问题,只是车轮上现在卡着一个苍白的断手,这只断手似乎只有飞哥能看见,他现在愣神在瞧着那只断手,周围的夜色也在逐渐暗沉下来,他们出城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到了这林子当中,也耽搁了一些时候,天就黑透了。
现在一群人蹲在这黑夜里边,心焦的看着这动不了的车子,总不能就在这林子中过夜吧,现在这林子里边尽管安静没什么猛兽在,可夜里的林子总是叫人心生恐惧,严宽查看过车子的轮子之后,似乎也看到了那只断手,只是那隐隐约约的感觉,更加像是一个幻觉。
但他在坐在石头上郁闷的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猛然间想起在代号三的家中有发现过断手,那是他妻子的断手,难道说他妻子也死去了,这断手能不能是他妻子的,或者现在代号三和他妻子的魂魄就在自己的板车上,要是他们的话,是不是可以央求一阵子,继续往前走?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到底是没这么做,他害怕引起大家的恐慌,到时候就更加难以进行余下的任务,要是自己一人之力的话,肯定是到不了湘西去的,更何况是要将这东西运送到湘西那边的山上,然后再弄进之前的坟墓里边去,他想到这些就感觉到冷汗直流,这一次的任务可能真是要有去无回了。
严宽愁闷的坐在石头上,他拿出自己的烟盒,展开一张草纸,开始卷烟,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车轮上的断手,开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好似是因为月色黯淡下来的缘故,他看的更加清晰了,一样能看到的人是飞哥,他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瞧出来,飞哥这个时候根本就谈不上是害怕。
他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身躯了,被参谋长毒打过一顿,哪里会那么容易好起来,他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调养出之前的状态,现在他就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只车轮,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吧,想着要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此时他就只有在卷好了烟之后,招手要飞哥过来在自己的身边来看,也好小声的问,他是不是也看到那断手了。
现在他很安静的待着,好像魂魄早就被摄走了,严宽招手他自然也是看不见的,严宽只好起身来,走到飞哥的身边也蹲下去了,他也看着同样的方向,分明感觉到那断手在自由的游离着,那断手好像是将车轮当做自己的玩具了。
不断的用苍白的手指在拨动着那些车轱辘。
严宽尽量小声的问他。
“阿飞你是不是也看到那断手了?其实我想那该是代号三妻子的,他们一定是死在恶鬼的手上了,现在说不好是要我们给他们伸冤呢,可我们的性命也是岌岌可危的,你以前不是认识个道士吗?有没什么办法能驱赶他们走?”
飞哥没吭声,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这叫严宽有些着急,他只好站起身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身边的那九个人都在用异样到难以琢磨出用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这其实怪渗人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之前我是不想说出来的的,但我现在感觉要是我的幻觉的话,你们大概是看不到的,是不是也有人看到是断手了?”
九个人都没回答的,女人就只是在盯着他的脸看就好像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这叫严宽十分不悦的朝着自己的脸上抹一把,就像是在擦汗那样,其实他将脸都扫了一遍了,但对方还是没移开视线,仍旧用同样的神情在盯着自己的脸看,这叫严宽很想找一把镜子来看看自己的脸到底怎样了?
眼睛男也感觉到这其中的异样了,但他一直都没说话,其实他是个阴阳眼,从小时候开始你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玩意儿,他那个时候才五岁,就被鬼魂拉出去玩儿过,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送回去。
他自己是无神论主义者,这就导致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精神失常了,因为他经常都能看到亡魂在街道上游荡,他们都无精打采的低着头,然后踮着脚尖在走路,不是他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移。
那在眼镜男看起来其实是一个很炫的动作,那种能在离开地面平移的动作,叫他痴迷,然后他想自己该做点什么研究,也许有这样的工具,可以实现自己平地脚不沾地移动的梦想,但最后他没成为什么科学家,而是在参军之后,就落魄的一言难尽。
现在他就站在这群相信鬼神的人中间,他们都在严宽问了话语之后变化的极其严肃,和之前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女人神情呆滞的,不知在看着严宽脸上的什么部位,她那痴迷的样子引起严宽极度的不安全感。
而胖子和大胡子两个也在此时走到车轮那边蹲下仔细的瞧着了,奈何他们是看不到那只断手的,其实眼镜男早就看到了,但他什么也不说,他就安静的瞧着,他认为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觉,而此时严宽竟然说和自己产生了一样的幻觉了,那要是超过了三个人能看到的话,大概就不是幻觉了吧?
其余的人此时也都不说话了,眼镜男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起初他是不相信任何鬼神的,而现在似乎有另外的东西在逼迫他必须要相信这一切。
代号五也就是队伍中唯一的女人,此刻起身来了,她手指要摸到的地方就是那只断手所在的位置,然后她感觉到有粘稠的血在她的手指尖端上开出了花朵来,她的手指就好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感觉到痛楚,然后是整个手腕,就好像自己的一只手要掉下来了一样。
这极端恐惧的感觉叫她有些承受不住,然后她终于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来了,当时是感觉到有个黑乌乌的影子进入到自己身体里边了,那个东西在进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后,将自己的一切搅乱了,于是她就像是疯子一样的朝着外边奔逃,这就之后在林子中晕倒过去了,而现在这感觉和之前一样了,她被鬼上身了。
女人惊恐的喊叫起来,她朝着自己的同伴求救,她大声地嘶吼着。
“救我快点救我,我好像是被鬼魂上身了,我的手腕感觉到疼痛,我的手就像是要断掉了一样,不我的手不能就这么没了,严宽你是商队的负责人你一定要救我啊,救我啊……”
她喊叫的极其惨烈,这在夜里的林子里边就显得十分突兀了,这声音能传递到很远的地方去,然后发出更加悠长的回音,听上去就像是有鬼魂在哭泣一样,这个时候他们周遭的环境都陷入到一片淡黄色的亮光之中,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进入到了幻觉当中的,但却没人能叫自己清醒过来的,这是一个极端的叫人畏惧的场面。
一阵阴风吹过,远处的林子里边开始传来唢呐的声响,之后是愉悦的唱着山歌而来的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从千里之外传输来的一样,他们都听的有些迷醉了,但心底是在发颤的,他们知道害怕,但这情景就是跳脱不出去了。
其实当初林萧和渡神两人就在树上坐着,他们需要在这林子中盯着他们几人,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插手这件事情,这似乎是触动了鬼魂的仪式了,现在出来的鬼魂好像不只是一两个那么简单了,好像是百鬼出来夜游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两人都在树上郁闷的看着,同时间也是默契的沉默着。
严宽听到那唢呐的声响越来越接近上来了,此时看到一群穿着湘西民族服饰的人从林子的尽头钻出来,他们就像是地底下出现的那般,他们在走动着,前边有个声音一直在歌唱,那就是那个坐在轿子里边的新娘子的声音,但无人对山歌。
那是一个迎亲的队伍,他们听到声音靠近上来了,同时间也感觉到那些鬼魂走到他们的身边来了,那个轿子的帘子忽然就被揭开了,露出来的端坐在轿子中的新娘子,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应当是很高兴的吧。
但是这轿子要到严宽的身前来的时候,忽然就是一阵昏暗,一阵的电闪雷鸣,然后是女人呜咽的哭泣声,她好像在控诉什么,之后那个魂魄就直接到了严宽的身边去,将那只他一直都在观察的断手拿起来,端详了一阵子,还算是满意的揣在了怀中。
马上就有断手的主人跳出来,果真是那代号三的妻子,起初看到她的时候她只是疯掉了,现在却是死掉了,她的魂魄跳出来,要夺回那只断手,然后那穿着喜服的鬼魂,就亮出长长的黑色的指甲,要划过那个女人的脸颊。
代号三的妻子猛的躲避过去,之后他看到这两个女鬼扭打在一处,女人在尖锐的喊叫着。
“把手还给我,不然就把你的命给我……”
而那个穿着喜服的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可能是做鬼的年代久远吧,她更加知道怎么做能赢的争夺。
被抢走了自己断手的鬼魂,此时竟然一把拽住了严宽,而严宽想要甩掉,却是甩不掉的,严宽就这么被她直接拽着砸到了那个女鬼的身边去,那穿着喜服的女鬼就像是要和那个断手的女鬼做什么交易一样,竟然将断手还给她了。
然后就见到那断手女鬼遁地逃走了,此时看到那代号三从板车上跳下来了,而那个一直都没露面的恶鬼此时露面了,他们几人都看到了这恶鬼的真面目,他们心底都胆怯的不行,不过树上的林萧做了一个小动作,他用自己的小铜镜,将月光反射在那恶鬼的身上,瞬间恶鬼就逃之夭夭了。
恶鬼明白过来,他们在纠缠不休的,也只有在本地出现的鬼魂,他们是奈何不得的,但要是自己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出手,只要不被他们逮住的话,还是有可能将这几个人都弄死的,这样也好找一个合适的尸体,给自己借尸还魂。
他心底想着我要活成这个世界上最长命的人了,他甚至想着自己以后要怎么样的辉煌灿烂,他想的很是美好,但渡神此时跟进上前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后边追着流星了,他赶紧就扭身继续逃窜,这家伙真是很狡猾的,他竟然还在利用他能利用到的一切生物,此时他竟然附身在一只夜行的兔子身上,又一次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渡神悻悻然回来看到那女鬼还在,她对严宽大抵上是满意的,这下也只能看严宽自己的造化了,要是不能逃走被押送到轿子里边去,那就只能去地府和人家结阴亲了,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不用于凡间的抢亲,地府中的鬼魂一旦是出来抢亲成功了,那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此时的他们不能出手相助,只能在树上看着干着急,不清楚严宽这小子的性命能不能保住。
严宽被丢弃到那女鬼的身边,她就自动给了那断手的女鬼她想要的,而严宽就这么被用作交易了,此时代号三从板车上下来,那恶鬼不见了踪迹了,飞哥看到代号三下来了,就冲着代号三喊了一声。
“哥们你就算是死的冤枉,也不能来找我们啊,都是一个商队的,何至于此呢,你现在该想想办法对付这骚娘们了,没看到她缠着我们宽哥吗?”
飞哥算是脑子灵敏的,此时也只能是以毒攻毒了,要是自己这帮人上去的话,还不够人家折腾两三下的,一定是一个死字做了结的,但此时要是鬼和鬼打起来了,那就不定是什么情况。
也许他们这边还会有胜算,至少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胜算吧,他心底一阵的唏嘘,此时看到那代号三,朝着女鬼过去了,显然是去夺人去的,严宽拿着感觉的眼神在看着飞哥,要不是飞哥出主意的话,自己就要被扔进轿子里边去了,要是被这群鬼抬走的话,那真是回不来阳间。
那几人都看的呆愣,完全没反应过来,木然不知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