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钟山,气势磅礴,气象万千。
韩星回想起当年,他乔装成一个小人物,混迹人群的情景。
如今他不需要伪装,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勇往直前。
从山脚向上望去,一层层伸向顶峰的台阶显得威严而寂静。层峦叠嶂的映照下,几个身影异常的渺小。
周围出奇的寂静让独孤峰感到异常。
韩星却微微一笑——周天龙要请君入瓮,自然会让大家安全顺利地走到顶峰,他们现在要做只是攀登……
刚到半山腰时,莫名其妙的一股狂风大作,紧接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传入耳际。
众人大惊,忙加快了脚步向山上赶。越走人们的惨号声越强烈,越凄厉,仿佛青天白日当中见了恶鬼一样惊恐。
越临近山顶,越能感受到一股冷冽的剑气破空而来。
突然一阵刺耳的狂笑传入耳际,韩星大惊,他太熟悉这声音……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现出惊恐,他们也太熟悉这声音了。只是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个声音。
难道梅天寒的判断错了吗?
韩星望望众人,众人会意点头。即使少面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要闯。因为前面有自己在意的人,因为前面有自己的朋友在意的人。于是大家一起提气,腾身跃起,飞身向上……
在他们上腾的过程当中,不断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狼狈地向山下逃——连滚带爬,像惊恐的野兽般嚎叫着……
韩星看这些都是二三流的小角色,有的只是家丁仆从。那么那些不能够逃避的大人物呢?
山顶上的惨号声渐渐湮灭,难道……韩星加快了身形,十几个起落便飞到了山顶……
本来在大雄宝殿之外,群雄一定会磨刀霍霍,严阵以待。只等着韩星这个魔王之子自投罗网。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韩星听到那一声狂笑之后就预感到的景象。
大雄宝殿外宽敞的平台上,满是鲜血,无数人在地上呻吟。楚悠然,朱阳等数十位武林高手,或手臂受伤或肩头中剑,七零八落地匍匐在各个角落。艰难地支撑着,无法起身。包括一心想致他于死地的周天龙,也拖着右腕,斜倚在大雄宝殿外的石阶上……
离他最近的朱阳,见了韩星忙唤道:“星儿!”
韩星赶快跑到他身旁,焦急地道:“朱叔叔……这是……是……”他想说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阳眉头紧皱痛苦地道:“星儿,我们对不起你。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 ,我们大家都冤枉了梅天寒。若没有梅天寒,武林根本换不来这二十多年的安宁。当年的武林浩劫,罪魁祸首是梅无忌……”
谁是谁非,熟善熟恶,此时此刻的情景是最好的证据,傻子也一目了然了。
韩星当然清楚是父亲二十多年来与梅无忌的抗衡才保得武林安宁。只是大家都被梅无忌当年大义灭亲的骗局蒙在鼓里,而周天龙为了自己不受千伏所指故意隐瞒罢了。
韩星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周天龙,周天龙脸色苍白,显然是伤得不轻。
韩星心中感慨,也不愿意再谴责他。
一个声音又唤了一声:“星儿”。
韩星霍然转头,在大雄宝殿的西北角上看见了韩飞云和上官婉玉。他们虽然没有外伤,但原来的内伤还没有痊愈,想来是被剑气冲击到那里。
韩星忙跑到韩飞云身旁,心疼地道:“爹,您怎么样?”
韩飞云沉重地摇了摇头,满眼的疑惑不解。
突然一个阴森怪异的声音从大雄宝殿里传出来。
“韩星,您终于来了。”
韩星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沉声道:“梅无忌!”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狂笑声传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大雄宝殿内飞了出来。
身材瘦瘦的,粗糙干瘪、枯树皮似的脸,杏核的眼睛,干瘪的手上握着一把几乎相当于他身长的剑……
韩星禁不住再次怀疑梅天寒的判断?难道他根本就不曾救龙儿吗?他忍不住大声叫道:“龙儿呢?”
梅无忌大笑道:“先不要管她。知道我为什么将这些人打伤却不杀他们吗?”
韩星愤然道:“你又在玩什么勾当?”
梅无忌拍手道:“问得好!我就是在等着你的到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些梅天寒曾经费尽心思保护着的人。一个个惨死在你的眼皮底下……让九泉之下的梅天寒知道,他最终还是败了……”
韩星苦笑道:“你觉得这样草菅人命有意义吗?”
梅无忌道:“至少我可以证明,梅天寒是不如我的。他的儿子也是永远不如我的……哈哈哈哈”笑声震颤屋脊,连房顶上的瓦片都跟着颤动……
韩星俊目一横,坚毅地道:“未必,自古邪不胜正。”
梅无忌“哦”了一声道:“小子,不服气吗?”
韩星道:“堂堂武林不会向一个恶魔低头。”话一出,立即有包括楚悠然、朱阳在内的许多人叫好——他们似乎都忘了就在昨天韩星还是他们眼里的魔少。
唯独周天龙默然不语。是不屑于认同,还是惭愧得不知如何开口?
梅无忌小眼睛眨了眨道:“梅天寒已死,如若你今天不插手此事,只作一个看客,我保证不杀你。”
韩星冷哼了一声。
梅无忌道:“如果你自不量力的话,还有另外一条路可选。”
韩星道:“什么路?”
梅无忌道:“咱们打个赌,如果你能战胜我,我便放了这些人。否则非但要把你碎尸万段,这些人也难逃一死。”
韩星毫不犹豫地道:“我赌!”
梅无忌拍手道:“爽快。”突然一挥手指,瞬息间无数道气流冲出,正打向各个方向匍匐着的人。
韩星一惊,喝道:“你说过先不……”
梅无忌一拍手道:“我只是先点了他们的穴道,免得他们跑了。”紧接着又有无数道气流打出
韩星环顾群雄,大家都已动弹不得。事实上即便梅无忌不封他们的穴道,他们也是一时半刻起不来的。
但是梅无忌没有封周天龙,韩飞云、上官婉玉还有独孤峰、独孤月及四友的穴道。他道:“留几个人给你助阵。”
韩星道:“你是恨透了他们,想他们第一时间便死吧!”
梅无忌“哈哈哈”一阵大笑道:“是又怎样,能胜过我再说吧。我没有兴趣在这里比试,咱们换个地方。”说着竟然起身向山下飞去。
韩星看了看对他满怀期待的众人,一纵身也跟了上去。那身影俊逸矫健,就仿佛当年的梅天寒。
独孤峰、独孤月和四友紧随其后。
上官婉玉扶着韩飞云,二人一起纵身而去。身法倒还轻灵得很,不像是刚刚受了伤。
周天龙艰难地站起身形,走到朱阳身边替他解开穴道。道:“这儿就交给你了,帮大家解开穴道,各自逃命去吧。”突然觉得奇怪,难道梅无忌当先飞走就想不到后跟上去的人会解开这些人的穴道吗?那他何必费事要去封这些人的穴道?
正想不通,朱阳道:“周兄你呢?”
周天龙只得暂且放弃这个问题,道:“我不能让星儿孤身作战。如果我们回不来,大家一定要保存实力,再从长计议。”说着也不再细想,忍着痛,咬着牙,纵身追了上去。
周天龙十几个起落,便追到了山下,追上了上官婉玉和韩飞出。
上官婉玉没好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眼中却多了几分欣慰。冷冷地道:“干嘛不赶紧逃命去呀。”
周天龙干“咳”了两声,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上官婉玉一指左首边的一片树林,也不理会周天龙。扶着韩飞云当心踏入树林,周天龙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三人时飞时走,又穿越了十多里的山路,依然不见韩星和梅无忌的踪影。但是却见到了独孤峰,独孤月和四友。
周天龙忙上前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他二人呢?”
独孤月掩口不答,似乎没想到周天龙也会追到这里。惊诧地看了看上官婉玉,小心谨慎地防备着他。
独孤峰微微一笑,又一耸肩道:“谁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周天龙诧异道:“那……那你们还不追。”
独孤峰支吾道:“追……追……上了……岂不碍事。”
一句话把周天龙说糊涂了。问道:“你说什么?”再看看独孤月和四友个个似笑非笑,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上官婉玉走上前来,笑道:“人家小情侣不知道跑到哪里卿卿我我了,我们紧追不舍,岂不太不知趣。”
周天龙茫然道:“小情侣?谁和谁是小情侣?”
上官婉玉道:“当然是韩星和龙儿了。”
周天龙简直以为上官婉玉疯了。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上官婉玉环顾四周,又一个眼色向独孤月求证了一下四周环境的安全。心想纵使朱阳能很快一个一个地解开群雄的穴道,也未必能这么快追上来。正色道:“实话告诉你,刚才钟山顶上的人不是梅无忌。”
周天龙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张着嘴说不出话。
上官婉玉道:“是薛龙儿。她假扮成了梅无忌,在钟山上为咱们演出了一幕梅无忌重出江湖的大戏。因为梅天寒死了,只有再现一场浩劫,让梅无忌原形毕露,人们才会知道制造当年那场浩劫的人不是梅天寒,才能证明梅天寒的清白。这样你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韩星了。”
周天龙在无比的震惊中,一脸的羞愧。怔了片刻,道:“可是薛龙儿哪里来的这样的本事,功力、声音、身法都与梅无忌如出一辙。”
上官婉玉看了看韩飞云,悠悠地道:“天寒是对的,他太了解他的对手。梅无忌一定是将毕生功力都给了龙儿才救活了她。至于上演这一幕,也许是龙儿自己想出的办法,也许是梅无忌良心未泯,授意龙儿这样做……那只有问龙儿才知道了。”顿了顿,笑道:“这小妮子也真了得,若非那一身熟悉的女儿香,我还真以为是梅无忌呢?”看着独孤月道:“月妹妹是如何看出来的?”
独孤月微笑道:“人人有伤,但无一人送命,梅无忌可不会这么仁慈。我便觉得不对。于是便格外留心。直到龙儿妹妹利用隔空点穴手法去点众人的穴道时,不小心弄破了一块手上包裹的粗皮,露出了纤纤玉指。当时她迅速收手藏掖,却还是没逃过我和哥哥的眼睛……”
独孤峰道:“她表面上扬言怕群雄跑了才封住他们的穴道,其实只是怕有其他人追上来,发现她的秘密。”
周天龙道:“群雄本已受伤,纵使她不封大家的穴道,能追上来的也不过就这几人。她这是多此一举,还漏了破绽……”
上官婉玉道:“可惜惊恐万状的群雄没觉得有问题。”
周天龙道:“我发觉了,但来不及细想。”
上官婉玉眼中又现出欣慰,却冷冷地道:“你应该仔细地想清楚啊,忙着追上来干嘛,韩星的生死与你何干?”
周天龙干“咳”两声,羞愧地转身就走。没走多远,又转过头对韩飞云道:“师兄,告诉韩星,要杀我,到怡园。”
韩飞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上官婉玉道:“你去怡园干什么?”
周天龙满眼向往,悠悠地道:“你不是说,梅无忌将秋雨葬在怡园了吗,我去陪她……”说着转身而去……
上官婉玉望着消失在密林深处的高大、孤独的身影,双目晶莹。
独孤峰“呵呵”一笑,道:“只可惜韩星这个傻小子,还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还要追出多远,才会发现惊喜呀……”
上官婉玉笑道:“小妮子,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儿,又伤了那么多人,还不紧张得有多远跑多远……”话落引得众人呵呵而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