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心甘情愿求死,除非它活得不耐烦,除非他绝望得像梅天寒一样。
独孤月知道梅天寒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时,一定会选择求死这条路。
她不忍,但她没有办法阻止,这是唯一的路了。
梅无忌只有看着梅天寒倒下之后,才会得意忘形地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之后……
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兴趣,来决定每个人的生死。
独孤月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拖着带伤之身必须要做的,不是阻止梅天寒求死。而是准备着,在真相大白之后,尽其所能的保护好每一个梅天寒所在意的人——包括自已。所以在她松开梅天寒的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恒心如铁。
此时此刻,冯云碧与梅天寒近在咫尺。只要她举起剑,不需要瞄准,也不需要出招,只需一刺。梅天寒定然血溅当场。
冯云碧美目一横,真的举起了剑。猛的向梅天寒的胸口刺去……
韩星忙道:“娘……别……先别……”说不出阻止冯云碧的理由,但他忠于自己的内心。内心深处丝丝的绞痛告诉他,他不想那个人死。
梅天寒眼中现出一丝欣慰,虽死无憾了。
冯云碧宝剑略顿,冷冷地道:“星儿,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说着一咬牙,又举起了剑。
上官婉玉一个闪身挡在梅天寒跟前,并迅速将梅天寒向后拉了几步,尽量与冯云碧之间保持安全的距离。然后喝道:“他心甘情愿,不代表我也心甘情愿。你休想动他。”
冯云碧一见到上官婉玉便忍不住生气,此刻见她坏自己的事儿,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喝道:“小贱人,滚开。”
上官婉玉一见到冯云碧生气,便禁不住得意,娇面一扬,喝道:“想杀他,先过我这关。”
冯云碧也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杀掉梅天寒。即便韩飞云、韩星不插手,独孤月不阻止,她依然过不了上官婉玉这一关。情急之下,大喝道:“郝姐,你在干嘛?”
是啊,一项出谋划策的郝姐在哪儿?韩星和韩飞云也突然想到了这个人。她不是一直都应该跟在冯云碧左右吗?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对郝姐这个名字,茫然更陌生。
梅天寒一听到这个名字,凄楚的眼中顿时又充满了怒火。平复了良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四周一片寂静,哪里有郝姐的身影。
上官婉玉叫嚣道:“怎么,帮手没来吗?识相的就快退去,若不然叫你好看。”
冯云碧疑惑更气恼,一跺脚喝道:“小贱人,休要张狂。”说着举起天威剑,便刺了过来。
以上官婉玉的身手,怎么可能让她轻易伤了梅天寒。嘴角边泛起一丝轻蔑,玉腕一抖,秀剑举起……
但是她身形尚未动,梅天寒的手已然搂向她的腰间。
陡然间,上官婉玉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和紧张。那晚烂醉时的幸福,早已随着酒醒而忘却。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被心爱的人拥抱的滋味。
上官婉玉顿时无力——一个男人的拥抱可以轻而易举地化去女人身上所有的戾气。
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冯云碧只看见梅天寒的手搂在那个讨厌得不能再讨厌的、该死的女人腰间。
她痛恨得要命。痛恨得紧闭了双眼,不想去看——剑却更快。
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上官婉玉感觉自己像一只轻飘飘的小鸟。轻飘飘地被梅天寒宽大结实的手抱了起来,迅速地甩向一边……
紧接着“哧”的一声响,然后天地间一片寂静。
冯云碧感觉到自己的剑刺中了。霍地睁开眼晴,便看见了梅天寒的血和泪。
血从刀与皮肉的缝隙间流出,泪自眼中横流……
陡然间冯云碧感觉心如刀绞,惊恐地拔出剑,“蹬蹬蹬”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此时梅天寒的胸口已然血流如柱,但他们没有倒下。他高大的身躯坚强地立在院中,仿佛一座山。
独孤月扑了上去,扶住梅天寒痛哭失声。
韩星扑过去,情不自禁地伸手扶助梅天寒,眼中隐隐泪光——无论他是什么人,血浓于水。
上官婉玉直到自己被抛出三步之遥,摔倒在地之后,才明白梅天寒要做什么。可惜当她挣扎着起来想要去救他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上官婉玉也终于明白梅天寒求死的决心。满脸泪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冯云碧这一剑没有刺入梅天寒的心脏,但谁都知道梅天寒活不成了。
他的血在流,仿佛开了闸的潮水。
韩星本能的伸手去堵那剑口,可惜徒劳。血仍然从指缝间他慌忙地扯下衣襟,为梅天寒缠在腰间。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怎么可能为自己选择一条必死之路,韩飞云的脑中翻江倒海一般。
梅天寒的脸没有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他依然俊郎。只是往日的高傲,变成此刻的静逸。韩星的举动让他凄迷的眼中泛出欣慰,伸出颤抖的手抚了抚韩星的头,嘴角边带着微笑。
韩星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低泣不语。脑中依如韩飞云一样翻江倒海。
梅天寒望望众人,然后环顾空际。沉声道:“义兄,出来吧。”
梅无忌真的会出现吗?连摔倒在地的冯云碧都禁不住紧张起来。
天地间顿时静谧下来,只剩下呼吸声。
突地一声怪笑响起,一个圆球似的身影一闪,一个矮小的、奇丑无比的中年妇人便落入院中,“嘿嘿嘿”怪笑不止。
韩星、韩飞云认得此人,脱口道:“郝姐。”
上官婉玉,独孤月没见过郝姐,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形像极了他们见过的梅无忌。只是男女大别,让他们茫然了。暗道:“这就是郝姐?”
冯云碧呆呆地坐在地上,道了一声“郝姐”。
郝姐“嘿嘿嘿”怀笑一阵,对冯云碧道:“夫人,我来了。”
冯云碧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就报了二十年的大仇。此刻如释重负,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反倒心越来越痛。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淡淡地道:“郝姐,你来晚了,我已经报了仇,这里用不找你帮什么忙了……”
郝姐不以为然地道:“不,我没有来晚,现在才是我应该出现的时候。”转对梅天寒道:“你说是吗?”
梅天寒苦涩地道:“的确。”接着吩咐独孤月和韩星扶自己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