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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的第三年(二)

2018-06-01发布 3179字

1999年12月20日 晴

开训第一天

上午,去团里参加新兵开训动员大会。

集合出发之前,陶连长在全连新兵面前大声地作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陶冶,陶冶情操的陶冶,是你们的连长,我将陪你们度过军旅生涯中,最值得回忆的新兵连生活。”

第一次参加团里的大型集会,在去团里的路上,有些新兵觉得很新奇,不停地扭头四处张望,行进队伍里的班长班副们提醒着本班的新兵:“注意!眼睛向前看,不要到处瞟。”

一排的新兵,在开会临行前汪副指的“严格动员”之下,一路上个个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左手拿笔记本,右手摆臂把作训服的裤缝,擦得哗哗直响。

从团里开完会回来,新兵连组织集合讲评时,陶连长专门表扬了新兵一排,他说一排的新兵作风严谨,往返途中不仅队伍行进整齐,而且没有人东张西望,给其它几个排,做出了好的榜样。

连长的表扬实至名归,但这一切主要归功于汪副指,因为他对全排的新兵说了:“谁在队伍中讲话?谁在队列里东张西望?谁在团里上课没坐好?谁的笔记没写整齐?回来检查了解后,再找你们一一算帐,个人出现问题的,不仅个人要接受处罚,而且所在班的班长、班副一并连带处罚。”

其实汪副指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提醒新兵们注意,别放松了自己。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严肃认真,让一排的新兵们听起来都害怕,加上新兵们也不忍心让班长、班副跟着受罚。

下午的训练内容:“站军姿、立正、稍息。”

二班的十个人,军姿站得那是千奇百怪,聂国华的嘴巴密封不严;肖春晓和李忠勇的两小腿之间,可以跑火车;郭全华的脖子,老是歪向右边;徐爱军稍不留神,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曾德彪定型不到五分钟,两眼哗哗流泪。

唉呀!真是不忍直视。

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的新兵连,当年我可是身背十字架个把多月,硬是把多年的“驼背”,给扳直了。

新战友们,训练才刚刚开始,你们经过“打磨”,一定会成为一块好钢的。

晚上,连队安排学习条令条例和练习叠被子。

张黎明打开徐晓伟的被子作示范,给二班的小伙子们重复讲解“豆腐块”的正确叠法。

熄灯号响了以后,我没有安排加班搞体能。

开训第一天搞得太猛,我怕他们会吃不消。

1999年12月25日 晴

政治课

上午,由谢指导员给全连上政治课:当兵的责任。

“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这四句话从我参军入伍开始,已伴随着我二年了。

当兵的人,不把身体素质练好,没有过硬的体魄,就好比没有底火的子弹,空有弹壳,又有何用?

我们JSY师是中央军委直接掌握的“拳头部队”,参军到JSY师是一件无尚光荣的事情,作为全训部队处在“对台军事斗争准备”的最前沿,在JSY师当兵,人人都要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牢记当兵的责任:保家卫国。

1999年12月31日 阴

电话与写信

迎接“新世纪元旦”的到来,这是新战友们到部队过的第一个节日。

晚上,连队组织会餐,连长、指导员在会餐前作了简短的讲话,并祝愿各位新战友元旦快乐!

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连队领导要求班长们,对特别想家的新兵,一定要带他们打个电话。”

整个一营就一部电话,领导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会餐结束返回房间后,我问他们:“明天元旦了,你们是想选择写信,还是打电话给家人?”

全班只有李文飞报告想打电话,可能是年龄太小了的缘故,1983年出生的,生肖属猪,今年才十六周岁。

我让班副张黎明带着李文飞,去营直排队打电话,通话时间不能超过二分钟,这是新兵连的规定。

在去之前,我还嘱咐张黎明,打电话时一定要李文飞必须说普通话,不然听不懂,防止出现意外的情况。

刚来部队的那天,李文飞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一口广东话,我愣是没听懂一整句,让他必须说普通话时,他理由充分地跟我讲,家里人听不懂普通话。

“听不懂普通话?”

难道你们全家人都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

其他九个人,都选择写封家书。

我个人认为,写信更能体现你到了部队以后的进步。

打电话,时间过了就过了,没有留下痕迹;而写信,还可以彼此想念时,拿出来读一读。

我写给父母家信的第一段,通常是六个字:见信如见儿面。

2000年1月1日 晴

喜迎“千禧年”

昨晚,下第二班岗时,时间已将至零点。

返回房间,没有想到全班居然都没有睡觉,他们还耐心地等着我回来。

张黎明喊我:“快点班长,准备看表,还有一分钟时间,我们都准备好了。”

原来是喜迎“千禧年”的到来,10秒倒计时。

看不出这些大大咧咧的小年青们,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新兵二班的房间里,共计六个上、下铺,睡了十二个男人,属于满员的状态。

一轮弯弯的小月牙,倒挂在天空中,不太明亮的月光,温柔地透过了玻璃窗,泼洒在房间的角角落落里,光线略显昏暗,床上坐着的人,基本上看不清面部表情,这一刻,安静地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看着手表,小声地提醒大家:“最后20秒。”

“10、9、8、7、6、5、4、3、2、1。”

大家一起说:“新年好!”

恭喜我们,又大了一岁。

不知道新兵二班,有没有人因为想家,偷偷地捂着被子哭呢?搞不好像个小女生的袁春灵可能会哭,对了,还有脆弱的李忠勇。

公元2000年,欢迎你的到来。

2000年1月8日 晴

三公里

下午训练的最后一个半小时,新兵连组织跑三公里。

汪副指要求:全排新兵不能请假,必须全部参加,必须全部跑完三公里,不允许有一个人掉队。

三公里对于老兵来讲,确实不值得一提,但是刚入军营的新兵能不能顺利的跑完它,我的心里还是没有底。

陶连长明确了跑三公里的路线:由营东大门出发,沿环团公路跑至油漆厂转入小路,再一路跑至西大门进来。

我作为排值班员,清点完人数后,报告给了连值班员。

随着陶连长下达“开始“的口令,一排率先出发。

前面是苏建辉、刘春华带队,中间是张建、杜安军负责,后面是汪副指、张黎明和我殿后,一路上都是中速跑,过了油漆厂转入小路,汪副指要求稍微加快点速度,因为跑在我们后面的二排,快要追上我们了。

随着速度的加快,肖春晓、聂国华、李光辉、毛昆源、刘祥、吴凯等几个新兵慢慢地跑不动了,掉到了后面,我和张黎明在后面使劲地推着他们,鼓励他们坚持。又跑了一会,肖春晓和毛昆源俩人实在是跑不动了,捂着肚子慢慢吞吞地走着,一副难受的样子。

我向汪副指报告,他说让张黎明跟着他俩吧,我们先跑回去。

一排从西大门跑进了营区集合点,时间15分钟。

肖春晓和毛昆源跑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下表,时间已快到20分钟了。

这俩人的“后腿”拖了整整5分钟,汪副指说:“五分钟,都够部队攻下一个山头了。可是这俩小子,五分钟却还没爬到山腰上。”

晚上,排里集合点名,汪副指重点讲了下午跑三公里的事,他说男子汉要学会忍耐痛苦、坚持到底,讲了一句听起来很有震撼力的话:“好汉打脱牙,和血吞。”

我知道他是想鼓励新兵,当然也希望我们一排的兵,个个是“好汉”。

新兵二班十个人里面,曾德彪、李忠勇算是跑得快的;聂国华、肖春晓用部队的话说,有点癞癞叽叽的,必须刻苦训练,不然要当“软蛋”了。

晚上,快要熄灯的时候,李文飞小声地问聂国华:“老聂,今天下午跑不动,是不是口袋里没装馒头,忘记带干粮了?不然的话,跑不动时掏出个馒头,啃它一口,包你跑得飞快。”

聂国华回呛着他:“看你的三公里,也没跑得有多快?超过曾德彪、超过李忠勇了吗?少XXX扯淡。”

刚好我准备进房间,他俩的对话,我在门外全部听到了。

我问聂国华,还有带馒头这回事吗?

他支支吾吾地说,早上时间不够,他的食量又大,吃不饱,所以把桌子上吃不完的馒头,用手捏紧实缩小后,带回宿舍藏在储物柜,方便饿了的时候吃。

当然他不会一个人吃独食,也会分给班里其他的战友,有福同享。

做这些事情,都是趁着我和班副不在的时候干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聂国华说的吃不饱,确实存在,因为早餐时间太紧张了。

以后早餐只要还有馒头,我告诉他们一定要全部带回来。

但是三公里还件事,还是给我们新兵二班敲了一记警钟。

三公里很累吗?兄弟们,后面还有五公里呢!

如果你们不努力,落后、丢脸,能给谁看?

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吧!

加油,当前已经掉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