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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樱花俱乐部(下)

2018-05-31发布 2195字

那天,戏还没看完,窦天权就找了个理由,偷偷溜出了樱花俱乐部。刚跨出租界,他又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能把她独自留在这个地方呢?万一那帮不要脸的东西对她心怀不轨,该怎么办?虽然他留下未必能阻止一切,但至少是一个肯为她舍命的人。

窦天权双手托腮,坐在离岗哨不远的一块石头上。他脑子里想象着各种与白杏有关的场景——她可能正被人拉着陪酒、被犬郎纠缠?被犬郎他爹纠缠?越想脑中的故事越完整,细节也越清晰,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于是站起身,将路边的一块石子踢到了数米之外。

数小时漫长如年。

他的白姑娘终于出来了,就跟在窦天枢身后。她穿的是一件灰白长衫,头上戴了顶礼帽,虽说还是男装打扮,可在他看来已经俊俏得要人命了。

“又见面了。”白杏冲她抿嘴一乐。

“我,我等我哥呢。”白杏那一笑,让窦天权觉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双腿发软,喉咙发紧,嘴唇蠕动着,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才合适。

“方才看到你了。”白杏觉得窦天权窘迫的模样可爱极了,上滑竿之后,又回头逗了他一句。

“诶,你不是先回去了吗?”见窦天权没走,窦天枢有些诧异。

“我哪敢啊,回去还不得找骂吗?”窦天权故意苦着脸道。

窦天枢会心地笑了——也就是个孩子,成不了什么大事,这个家还得靠他窦天枢才行的。

窦天权默默地跟在后头,可他那心就没空闲过。他想不明白这白杏怎么会和大哥走在一起,莫非他也动了心思?要知道,风流倜傥的窦家大少爷是很有女人缘的。就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女的主动投怀送抱。赵明艳要不是有权高位重的父亲撑腰,恐怕家里早就多出些个好嫂子喽。

自从有了那想法,窦天权心里就直打鼓。很明显,真拿他和窦天枢比,明显他没有胜算。外貌长相就不说了,窦家的几个孩子外形都是出类拔萃,谁也占不了太多便宜。最主要的是,窦天枢是目前是窦家生意的掌舵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掌管钱袋子的,这一点可比潜力和未来这种虚东西的吸引力大多了。他越想,越是觉得沮丧,有一阵子,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一点希望了。

总算到了目的地。在目送白杏进到双庆剧社大门后,窦天权这才将悬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哥,你和白姑娘很熟?”

“不熟,前几天刚认识。”窦天枢耸了耸肩道。

“啊?”

“是山本会长对她有兴趣,指名道姓要她到现场唱戏。你知道的,山本是我们家的财神爷,他有需求,我必须满足。”窦天枢摊了摊手道:“再说了,不就一唱戏的吗,砸多点银子一准能行。嘿嘿,只要是钱能办的事,就难不倒我。”

窦天枢抚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又道:“嘿,我没想到这戏子还挺有性格,听说是给租界的日本人唱戏,价钱都没问,直接甩了我俩字,不去。”

“那,怎么还是去了?”

能完美处理这事,连窦天枢都佩服自己。刚碰壁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办法,肯定是砸钱和找关系嘛。没想到,啥招都用尽了,白杏就是不松口。当时那个挫败感呐,简直没法形容,连找人把那戏子灭了的心都有。

诚然,以他的财力能力,要找个跳滩匠去弄死个唱戏的,还不易于张口吹灯吗。难的是,这戏子如果不能准时出现在宴会上,势必会在山本太郎那里留下,他窦天枢能力不强,在重庆影响力不够的印象。要知道这印象可是独揽业务的基础,那可是数不清的银子!

既然是这么个关系,这事就算难于上天,他也得继续想办法。对喔,那女的咋死活不愿给日本人唱戏呢,肯定有原因的吧。嘿,没想到,缘由还真让他找到了。原来白杏有个表妹叫翠姑,据说有一回在江边洗衣服,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助,已经被租界的日本兵给糟践了。得知真相如此,窦天枢气得拍桌子打板凳:“娘的,这不是弄了个死疙瘩嘛,我咋解?”

在一次聊天中,窦天枢意外地发现,狗日的山本压根就没见过白杏,只是听说她长得好看,这不,就动了色心。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死疙瘩有解了。在山本催问此事的时候,他故意道:“我跟你一样,也没见过那女的。不过,我一定会为你办好此事。”

现在他知晓了山本的目的,也清楚白杏坚决不答应的原因,在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他决定冒险和山本玩一场精彩绝伦的狸猫换太子——白杏以男装出场,再找个长相更出众的女子搭档演胡莲娘。白杏来了,就在台上,山本就看你孙子有没那眼光。

这事他早想好了,如果山本事后发现演狐仙那女的不是白杏,那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嘛,毕竟事先他说了,并不认识那女的。不过根据他的判断,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演胡莲娘那个叫荷花的姑娘可比姓白那女的好看多了。实话实说,白杏还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一女的,经常穿得爷们兮兮的,关键还嗨袍哥,当女舵把头,女性该有的柔媚感一点都没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窦天枢嘴角微翘,不自觉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来。装什么清高,讲什么气节?戏子无情,这话说的多精准啊。想当初白杏拒绝得可是斩钉截铁,到最后还不是做了金钱的奴隶。只是,他不知道,最终白杏答应去,还真不是为了他多给的那俩钱。

“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窦天权脸憋得通红,就差急眼了。

“嗷,”窦天枢一脸玩味地看着窦天权:“你小子思春了?”

“我要让她做我的女人。”窦天权说话的语气很笃定。

“哈哈,戏子而已,”窦天枢神秘地笑了笑:“玩玩还可以,何必当真。”

窦天权不喜欢窦天枢叫白杏戏子,更不喜欢他说那话时的神情,原本的对话就变成了嘶喊:“你除了爱钱,就是爱自己,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啊哟,这货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戳他的痛处?窦天枢气得差点就将耳刮子甩了过去。在挥手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事似乎对他有利,于是改了手的走向,抚摸着自己锃亮的头发意味深长道:“那就等你们爱给我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