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4日 阴
老连长训话
钭排长给我安排的共同课目教学法是“跑步与立定”,动作要领简单的归纳为四句话:“握拳快提起,屈腿倾上体,摆臂两不露,靠放要同时。”
在“三大步伐”的教学里面,齐步最简单,跑步又比正步要好示范一些。钭排长把齐步交给刘春华、跑步交给我、正步交给了张健。
下午训练,我们在操场上练着各自课目的教学法,钭排长走过来,叫我们六个人过去,说是老连长找我们一连的几个兵谈谈心。
我们一路纵队走到宿舍门口时,看见老连长(现在的侦察股长)正在里面看我们的内务,他走出来笑着对我们说:“内务整理得还不错,你们集训的几个人辛苦了!”
我们说,挺好的,都是来学习提高的,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老连长要求我们六个一连的兵,彻底放下思想包袱,既然来到教导队,就当作是来受苦、受累、受难的,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
他说,今年榴炮一连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所有在一连工作和生活过的干部,心里都非常难受。
这次团里组织“预提骨干集训”,老连长说他问过教导队的凌队长,一连的兵素质怎么样?凌队长告诉他,一连的兵在钭排长的带领下,非常团结和努力,队里组织的考核,他们没有一项内容拖一营集训队的后腿,并且在共同课目前期的考核中,所有人员成绩优秀。
最后,老连长问钭排长和我们:“在教导队里集训,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要求?”
钭排长说:“请老领导放心,我们没有要求。一连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老连长离开时,再次对我们说,在教导队集训期间,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他帮忙,他的办公室在机关二楼的司令部侦察股。
从进入教导队的第一天起,我给自己打了“预防针”,思想上早已做好脱皮掉肉的准备了。
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把“跑步与立定”的教学法练好,迎接考核验收,这才是最实际的。
1999年10月10日 阴天
一分钟
早操结束,队里领导讲评的时间过长,我们回到宿舍刚把被子叠好,卫生还没来得及打扫,集合打饭的第一个哨子,吹响了。
今天轮到刘富强去打饭,我们其他的几个人,把被子和床单大概整理了一下后,开始急急忙忙地拿起扫把,打扫着房间和卫生区的卫生。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集合吃饭的第二个哨子,又吹响了。
整队集合,走到饭堂,唱完歌,连值班员下达“坐下、开饭”的口令。
我们坐下,右手握着的筷子正在高低长短调整中,钭排长的嘴里蹦出一句:“一分钟吃饭。”
一连的六个人,耳朵接收到钭排长的信息后,行动上没有一秒多余的停顿,齐刷刷地放下筷子,手拿馒头三两口一个,此时馒头沾不沾“沙茶酱”无所谓了,管它是淡是咸是甜,扔到肚子里最关键。一大碗稀饭,呼呼地冒着热气,XXX,只要人顶得住,端起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热粥冲喉管。
桌上的几个小菜,只是过了过眼瘾,我们赶紧飞快地去洗碗,看得营直的同桌冀承颂和孙健康目瞪口呆,还以为我们有病呢?
营直的这俩个“瓜娃子”,虽然同桌吃饭,但到底不是一连的人,继续埋头吃吃吃。
我们回到宿舍,抓紧时间整理内务,搞环境卫生。
钭排长和我们几乎同一时间回来,看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有什么话想要发表,或是对我们说。
全天沉默中,直到晚上钭排长才召集我们六个人开了一个短会。
他对早餐上说的“一分钟”,作了解释和说明。
钭排长严肃认真地说:“命令,就是铁的纪律,说一分钟,它就是一分钟。不管你能不能吃得饱,你必须执行,这就是命令,它就这么简单。很高兴,一连的兵个个都做到了,别人我不管,但是你们没让我失望。”
说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我原以为钭排长会说一分钟的原因,是因为早上整理内务的时间太短了,谁知道他出其不意地弄出一个大大的“考验”出来。
“吃饭一分钟。”既紧张、刺激,又忙乱、心塞。
钭排长,我十分期待你下次早饭时再蹦出一句:“一小时吃饭。”
我还想被你“考验”一回。
1999年10月18日 晴
回老连队
教导队的共同课目考核结束了,在钭排长的严格管理和组织下,一营所有集训人员的考核成绩,都达到了良好以上。
我们所在的一区队,军事训练、作风养成、内务卫生都在教导队名列前茅。
一连的六个兵,成绩总评优秀,没有给连队丢脸,“翻身仗”打响了第一枪。
我个人的投弹考核没考好,临场发挥一般,只投了45米,刘春华、张健这两人都是50米以上。在这一项上,共同课目训练开始后,我要努力提高成绩,赶上他们俩人。
从下周开始,集训转入专业课目的训练,教导队让我们回连队准备专业器材。炮班长用的工具简单,就是一本计算单独修正量用的单修表。
下午,回到一连,真挚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班长陈志杏、班副王学勇找我问长问短的,知道我回来准备专业用的“单修计算表”,班长陈志杏把他的那本给了我,让我拿去先用,说他自己有空再做一本,感谢班长同志的支持。
蒋超叫唤着年底准备退伍了,他笑着跟我说:“集训回来你当上了班长,狗日的,你还得在部队继续干它个十年。”
我说:“木呷吕哈(他的彝族名字)你赶快回去吧!你父母给你定的娃娃亲,那个女孩子跟别人跑了。”
蒋超不紧不慢地说:“跑了算球,再找一个。”
我和张黎明来到六班的菜地头上,上半年我和他俩人种的四株木瓜树,大的一株,长的有一人多高了,估计张黎明平时没少给木瓜树浇底肥。班里的生产,他一个人是主力。
我对张黎明说:“你注意点,别挑水挑的太满,让扁担把腰给压弯掉了。”
他说:“不会的不会的,你看我的腰直挺挺的。”
参加“国庆五十周年大阅兵”的四个战友,前几天也回到了连队。
副指导员汪明,听到我们在教导队集训的人回来了,特意从三楼的房间下来,给我们六个人作了简短的思想教育,传授了一些他在阅兵期间的训练心得。
回教导队之前,钭排长带着我们六个人到连部,向徐连长和范指导员汇报了各自在教导队集训期间的基本情况。
1999年10月25日 晴
排长的女朋友来了
钭排长远在浙江临安的女朋友,不远千里从老家过来探望他。
几天前,确认了女朋友要来的消息,钭排长是兴奋了几夜都没有睡好觉。
凌队长给他临时安排了空置的家属房,我们一连六个集训的人,一道去把房间彻底清扫和整理了一遍。钭排长给双人床上新买了床单和被子,简洁地布置了一下房间,小屋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今天周日,教导队下午全体休息,我们六个人商量后,合伙出资买了些水果,一起去探望嫂子。
嫂子长的眉清目秀,身材苗条,她和钭排长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说话轻声细语,客气地从包里拿出家乡临安带来的土特产,摆在桌子上让我们尽情地享用,既然来了,我们肯定不会亏了自己的胃。
我们六个人也不讲什么客气,吃的是不亦乐呼,我最喜欢吃临安的野核桃,个头虽小,但核桃肉又香又脆。
嫂子还带来了相机,部队里照相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当然不会错过的。
六个人一路跑回教导队,从枕头包里取出领带、夏季穿的短袖和长裤,我们觉得当兵的人,只有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才显得特别精神。
照相时,我们把钭排长和嫂子拥在中间,我故意往嫂子这边靠了靠,刘春华很不识趣地站在我身后,用手指狠狠地捅了我一下,用眼神示意我闪开点,别照相挡住了他的帅头。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没一点眼力劲的春伢子!”
准备好了之后,我们让营直的战友冀承颂帮助我们照相。
“咔嚓、咔嚓!”一个不小心照了嫂子七、八张胶卷。
嫂子来了,那么钭排长晚上就得抽空多陪陪她,没有工夫盯着我们背专业课目的教学法了,更不用说熄灯以后,还得背到夜里十一点了。
我们的心里是一阵阵窃喜,晚上终于可以随意地自由活动了。
真心的希望嫂子能在这里多玩几天。
1999年11月3日 雨
实弹射击通知
下午训练之前,教导队通知:“团里要求11月4日下午2点整,教导队所有集训人员携带个人物资,返回原单位参加一年一度的实弹射击。实弹射击结束之后,集训人员于11月10日下午5点之前,准时到教导队报到。”
其实教导队的干部们已提前接到了通知,只是为了保密,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而已。
这次实弹射击的地点在惠安县崇武镇,我看过《戚继光抗倭》的小说。明朝的戚继光将军带领“戚家军”,曾在崇武小镇重挫倭寇,打得他们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经此一战,倭寇胆战心惊,再也不敢来袭扰我东南沿海一带。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今年的第一次出门远行。
明天吃过中饭,可以回连队了,可以看到兄弟们了,心情一片大好。
六班的木瓜树,也不知道它又长高了多少呢?有没有开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