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漫天的星光,范增眼神中闪烁着极致的璀璨。在他看来,这一辈子建功立业的时候已经到来了。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天下诸侯已经臣服于项羽,而此时合兵四十万,对付灞上刘邦的十五万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曹无伤传来的消息表明,刘邦绝对不是甘心当一方诸侯的角色,而是跟项羽逐鹿天下的枭雄。若是这一次一举消灭了刘邦,天下便归于项家了。自己作为项氏江山的开拓者,必将名垂不朽。想到这里,已经年迈的老头心中竟然生出无限豪情,忍不住要对月长啸。
吃过晚饭之后英布吕臣等人都早早侯在了大帐之中。等着范增一来大家便纷纷起身音节。范增一入座项羽便赶忙问道:“亚父,那刘邦此时驻军灞上,并不曾入主咸阳。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在进入关中之前,项羽以为刘邦一定是想要跟自己抢夺关中王的称号,所以才派人守住了关口。但入关之后斥候回报说刘邦并不曾进驻咸阳号令天下,反倒是一直待在灞上。这让项羽又有些疑惑了。
范增闻言道:“羽儿,你难道还不明白?当初刘邦在山东的时候,贪财好色,人所共知。这一次进入关中,咸阳城中金银珠宝无数,美女如云,但刘邦却驻军灞上,不仅没有拿咸阳的银钱,更不曾临幸皇宫中的美姬。这说明了什么?”
“我觉得他似乎是不想跟我争关中王。”项羽说道。
“不错,他不想当关中王,他是想当皇帝!”范增说道。
闻言英布哈哈大笑:“大人恐怕说笑了,就凭刘邦那种货色,也想当皇帝?”
范增却有些不高兴地皱眉说道:“羽儿,你千万不要小看刘邦。所谓隐忍不发,所谋甚大!刘邦第一个进入关中,理所应当争一争关中王。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你觉得天底下有什么人对于关中王的称号不屑一顾吗?”
闻言项羽和英布等人都陷入了沉思,良久,项羽还是摇了摇头:“刘邦此人平日里善于交友,善酒好色,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雄心壮志。再者说此番攻秦,我功劳最大,刘邦必然也是知道的。此人平日里极为宽厚,我倒是觉得他是知道自己功劳不如我,故而专门等我入关,不想跟我争夺功劳。”
“羽儿,你太天真了!”闻言范增急的站了起来,道:“我明白跟你说罢,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一直都是我的人。那曹无伤告诉我,早在楚国的时候,刘邦就已经谋划着当皇帝了。你可记得当初在楚国流传的沛公斩白蛇起义的故事?”
项羽点了点头,道:“不过是凡夫俗子杜撰瞎说罢了。”
“这可不是瞎说,这故事,本就是刘邦自己想出来,然后想方设法让它流传开来的。”范增说道。
“什么?”项羽有些惊讶。
吕臣当下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刘邦脸皮可真厚,竟然自己给自己编这么一个故事?”
项羽皱了皱眉头,看向陈平问道:“这事儿你可知道?”
陈平也是一脸错愕,他赶忙摇头说道:“我只是奉怀王之命帮助刘邦,刘邦一直没有把我当心腹,这些事情并没有跟我说。”、
“羽儿,你怎么不相信我?我还会骗你不成?”范增质问道。
项羽赶忙道歉:“亚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此事太过于荒唐了,不像是刘邦做的。”
范增道:“我令人查看过刘邦的气象,此人身具龙虎之气,五彩纷然,这是当皇帝的征兆。他当初离开彭城的时候不过两万人,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有十五万人了。这还不够吓人吗?羽儿,不可妇人之仁,趁着刘邦还弱小,直接杀了他,免除后患!”
听到这里,项羽也有些意动了。当下他点了点头,道:“好,那明日便出击!”
“不错,刘邦驻军灞上,正在等候我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对他发起突然的进攻。如此,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范增说道。
当下项羽沉默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等着大帐之中的人陆续离开之后,项缠却迟迟没有离开,见状范增上前问道:“项兄,想什么事情呢这么出神?”
项缠哈哈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说着他也赶忙离开。
等走出大帐之后,项缠脸上露出苦闷:“完蛋了完蛋了,羽儿要打刘邦,这刘邦是必死无疑了。只可怜了张良兄弟瞎了眼跟着刘邦混,要是被羽儿杀了,可就可惜了。我得想办救救他。”
回到自己帐中之后项缠左思右想,只觉得明日大战在即,一旦战事发生,想要在乱军之中救张良实在是难上加难,只有现在去把张良从刘邦营地里拉出来才能让张良免除祸患。这项缠是个讲义气的,当初他被秦国管理追上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张良救了他,此时他一想到办法,二话不说就悄悄溜出来找了匹马,朝着灞上而去。
此时项缠身上穿着的还是夏装,马蹄飞动,秋风飒飒,于暗夜之中奔驰,他觉得有些寒冷。不过座下的神骏着实够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项缠便来到了灞上。只是一打听却发现张良并不在营帐之中。项缠也不敢惊动刘邦,当下跟熟识几个楚国军官问清楚了张良的所在,便直接又去找张良了。辗转了一个时辰,项缠终于在县府之中找到了张良。
冷不丁看到项缠,张良也是吓了一跳,喜出望外之余他立马回过神来,有些警觉地问道:“莫不是少将军已经入关了?”
项缠点头称是,道:“子房,那刘邦率军守住了函谷关,惹怒了羽儿,羽儿已经决定明天进攻灞上,非要杀了刘邦不可。君子不出狱危墙之下,你赶紧跟我一起走吧。”
闻言张良瞪大了眼睛:“少将军要对沛公动手?这怎么回事儿?”
“没工夫说多那么多话了,你赶紧跟我离开吧,不然明日乱军从中,怕是保全不了你的安危。”项缠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行不行,你的先跟我说清楚了才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张良却追问道。
项缠无奈,只好如实道来:“怪只怪沛公太过小肚鸡肠,入关之后派陈平守住了函谷关,不让各路诸侯进来。羽儿一怒之下便强攻函谷关,陈平投降。今天晚上范增说沛公要当皇帝,劝了羽儿好一会儿,羽儿便下定决心要杀沛公。你现在清楚了,知道情形危险,还是赶紧跟我走吧。”
张良当然不会跟着项缠离开。在刘邦身边,张良是第一谋士,就相当于是项羽身边的范增,可是跟着项缠离开之后,到了项羽身边顶多就是一个小大夫,这是张良所不愿意的。再者说一路跟着刘邦打入关中,张良对刘邦越发地肯定。反倒是看那项羽倒行逆施,即便项羽胜了刘邦,日后又是一个强秦,免不了被诸侯再次推翻。这些是张良早就想清楚的问题,所以无论如何,张良也是不可能离开刘邦的。
当下张良深思了一会儿,道:“项兄,今日你连夜赶来,子房实在是感激不尽。然而沛公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能背离他的。再者说沛公此人我十分明白,他绝对不会想着跟少将军争权夺利。当初在楚国的时候芈心百般央求,沛公都不曾与少将军作对,反倒是处处想让,这些你难道忘了吗?而且沛公这人素来宽厚,与少将军又是结拜兄弟,更不可能与少将军作对。我看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是这般想得,可是范增已经说服了羽儿,我也没什么办法呀。”项缠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先跟我去灞上,我问明白沛公,然后跟少将军解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何苦互相征伐呢?”张良一脸恳求地说道。
项缠想了想,觉得张良说的有理,当下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去问问沛公,看看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