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香知道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虽然晔风长得不错吧……可是一旦和教她学习这事掺和起来,再漂亮的人她也不喜欢了!
当晔风稳稳当当站在她面前时,花香傻傻一笑:“呵呵……风哥哥,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出门玩了,一直闷在家里画画、画画、再画画……
好不容易解脱了,结果晔风又要来继续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学,打死也不学!
“嗯。好久不见,所以我来教你学习写字。”
花香脸垮了下来,心中既郁闷又顿足,“嗯……我……那个……我刚刚睡醒,脑子迷糊着呢……不如明天吧?”
“明天你难道就不迷糊了?”晔风不为所动,“香儿,快过来坐好。你睡了那么久,这府中怕是谁也没有你更精神了。”
花香无言以对。
“我不要让你教……”
晔风温和一笑,毫无杀伤力,漫不经心地扯起其它事情,“我跟花叔叔说过的,今天学不会,明天可以继续学,我有时间。”
“可是花香很笨,学不会怎么办?”花香低着头玩弄起自己的手来,“你要教我几日?”
晔风好似很好笑,“就是因为笨,才更要学,不学怎么会?你把孙先生都气走了,整个安阳城都没有人再来敢教你了。还好,孙先生曾经是我的导师,花叔叔便同意让我来教你,他还说,恐怕一个月你学不会,就准了我两个月的假期。所以,你学两个月。”
……
花香的脸更苦了,要学上俩月呢……
“来,我们开始吧。再说,两个月以后,我就要回宫了。”晔风柔柔道,牵起花香的小手,把她带到书桌前,替她摆好纸墨。
花香的心在乱飘着,她根本就不想被关在屋子里,太没有意思了。她很喜欢写字,可是现在和玩相比,写字也是显得那么枯燥。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散漫地移动着,不经意间便锁定住了晔风锦袍底下的手。
那双手真的很好看,白净如玉。
晔风轻轻拍了花香一下,提醒她注意集中精力,“你先照着这个字,给我写一遍看看。”
“哦。”花香小声回了一声,看向桌上已经被晔风写好的那个字,心中暗暗称苦。
墨黑的字迹铺洒在白纸上,力透纸背,那字迹劲骨丰肌,银钩铁画,臻微入妙,行云流水,如同游龙,跃于纸上。端得一手令人一见便无比钦佩的好字。要是她能写成这样,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惜花香看不懂,歪着脑袋瞅了半天,弱弱问道:“这是字吗?”
“当然。这是‘花’字。你今天有一天的时间,来练习你的姓名。写吧,写够一千遍,我们再开始下一个字。”
一千遍……那人似乎打算和她做长久战了。她小脸五颜六色不停变换,一时间煞是精彩,脑子也在不停地转。两个月……花香开始默默计算自己一共要写多少遍。
她算来算去,算得脑袋晕晕乎乎,便晃了晃头,拿笔开始第一个字。
写一个字自然是很快的,不到十秒,花香已经完成所有笔画,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晔风,高兴地问:“我写好了!”
晔风就在一旁,看着她写,脸色越来越黑,却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得先看看,花香在纸上画的啥东西。
人家写字,都是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挥笔如毫,气势万千。
到了她这里,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好好的字,硬生生地被她给写散了,各个结构离得很远,就像一个虫子尸体扭曲在地上,头、胳膊、腿,颤颤抖抖,弯弯曲曲,爬得不像样子。
让人看了,觉得实在糟蹋纸。
晔风脸上好像从来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的表情,他淡淡瞥了一眼,如微风般风轻云淡,“写得很快,有进步,你再把这个字写一千遍。”
尽管很累,花香还是全部照做。她怕的不是苦,不是累,而是害怕老师失望,害怕这难以煎熬的乏味。
她很努力地在向优秀靠近,因为她有爱她的爹娘,有这么信任她的怜儿。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她很笨,可是她不傻,她知道自己给花家带来了什么,就是因为她学东西困难,导致整个花家遭人非议。她的一切,关乎她家人的脸面。
晔风站得离花香很近,一低头,便能看到花香白皙的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浅浅的呼吸,还有那纯净坚定的眼神,没有作假,没有虚伪,有的只是单一的美好。
这个女孩子,很特别。或许是被家族保护得太好了,很单纯,但是内心的善却显而易见,很吸引人。
花香耐力有限,刚写几个字,不一会儿就想着放弃了,她再次抬头,双手扯住晔风的袖子,“风哥哥,这么多?我写不来?要不今天就算了,先让我出去玩会儿吧。”
“花叔叔说了,你要是嫌累,我教不了你,他就把你关在祀堂,不许吃饭。”
花香不死心,继续晃着晔风的袖子恳求,“风哥哥最好了,就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心中却是徘腹了晔风祖宗十八代,最后那人没有反应,安然如山,她无奈,拿起笔继续乱涂。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花香讨好地笑笑,“我饿了,要不我们吃完饭再写?”
一句“写完再吃”却是硬生生地将她给打回去。
傍晚时分,晔风检查完花香写完的一字,又一个个数了一遍,看到达到了要求,便点点头,扔下一句“明日继续。”后终于就走了。
花香现在是会写“花”字了,废话,她可是被逼着练了一千遍的!再不会她就不是人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写一千个“香”,她又垂下脑袋,趴在桌子上,好像没有了骨头似的,浑身没有力气。饶是面前端端正正摆放着梨花糕,香气诱人,她也全然没有了胃口。
怜儿在一旁守着,心疼着自家小姐,原来学习这么苦呀,看把小姐给累的,连饭也不吃了。
小姐不吃饭,就会日益消瘦,身体就会虚弱,抗不住,落下病,得不偿失呀!
可是她也没办法,小姐这个年龄,就是应该好好学习,将来会用得上的,要是一个大家闺秀连字也不识,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花香趴着,脑袋却是没闲着,飞速旋转,思考她该怎么逃过晔风那烦人的一千遍。
她灵光一闪,忽的站起来,“我想到啦!”
哼,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对,就这样干!
“啊?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花香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深夜,月光低低地挂在雕花的窗台上,又慢慢转移位置,撒在花香身上,顺着窗子流泻进来,一阵阵暗香扑鼻,她想出去赏月光,动了动实在没力气,不由恼了。
花香随性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门外。
要是她就这么走了,明天就不用学写字了。
可是听娘亲说,外面有很多坏人,专门掳小孩子去的。她走了,爹爹娘亲会着急……
那……要不……她躲在府里?这样一想,她也不困了,立即来了精神,也没喊怜儿,自己穿戴好了衣服推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眼,下人们看来还在熟睡,她心下一喜,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地向院外走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院子里的人全部被怜儿的叫喊声惊醒,“不好啦——小姐又不见啦——”
下人们急忙从房中跑出,乱成了一锅粥,小姐才找回来,怎么又给丢了?
他们禀告的禀告,搜寻的搜寻,好不热闹,大清早的,也不怕打搅到别人。
晔风站在花香房中,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身为失踪之人的老师,他却是最不慌的那个。
他缓缓走近书桌,上面摆放着昨日的涂鸦,还是那么的惨不忍睹;砚台旁边,静静躺着那枚送她的玉佩。
她走得真是急,连玉佩都忘了带上,卖出去,可是能当不少银子呢。
晔风微微闭上眼睛,用强大的内力感知花府范围内的一切。
他一眼便看到,花香惬意地躺在自家房顶上……晒太阳,不由觉得好笑,眸中隐隐泛起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怜儿,停下吧,不用找了。”晔风指挥着所有人,“我看香儿是不愿意学了。那便算了,正好我也没有那个时间。”
那些丫鬟奶娘停了下来,一时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晔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不找了?
只有房顶上的花香暗自为自己计划的成功雀跃。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今日我来的时候,看见有条黑色的大蛇爬进来,便想进来看看,却没有瞧见。”
花香打了个冷战。
蛇?
黑蛇?
大黑蛇?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瘆人的玩意儿啊?
她怕蛇,顿时觉得全身发冷,一个不小心,直直地从房顶上掉下来。
啊——她怎么又摔下来了……上次从树上摔下来……这次从屋顶摔下来……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花香还不忘念叨着,“都怪晔风都怪晔风都怪晔风……害得我又摔下来……”
晔风很稳地接住她,把她放在地上,不忘反驳:“是我让你爬树的吗?”
花香见自己没事,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没有忘恩负义,“不是。”
“是我让你上屋顶的吗?”
“不是。”
“所以都怪我什么?”
“……没怪你什么。”
“今天把‘香’字写一千遍。”
“……”花香默默回屋,拿起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