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木牛流马

第八章

2018-05-26发布 3871字

做梦不是每个人的事,就像中奖一样,最后是凭力气的费劲脑筋,一打开便安慰自己说,是买错了;再下一回便有了十分的把握,往下就不用细细的分析了,谁想谁哭。荣玉到第二天早上还在想,那个女人不应该对他笑,越想越心里抓挠得狠。喊他下矿了,他才回过神来。一路走一路眼角挤眼泪:“骚货骚货,等老子拿着钱去了办你!”

到了矿下没人去提这事,谁敢说自己不是男人,谁敢说自己不需要女人就能活的。有的便装,没有的就是爷们儿。按照他们的习惯排序来说是这样的。

上完一个班回到工舍,跟累死的狗一样趴在床铺上只出气,两只眼无神的睁着想看见什么,本不该苦自己;又看见什么,自己不苦又能看见什么呢。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想到这儿是一时的兴奋,屋里十分安静的时候,出气也是能听得清是伤痕还是怨恨。伤痕积累越多怨恨就会增加,越是要增加就越要咬着牙抬头看前面的路。爬在那不动弹,慢慢的合上眼就是梦。梦见那扇门出来的女人都是朝自己来的却有意避开,荣玉想像一下,被女人掏空了五脏六腑是什么滋味儿,是饿极了。的确如此吧。

要说人有富贵和贫贱那都是假的,要说人都饿的头发昏眼发花那是真的;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下没有谁是富贵的谁是贫贱的,只有自己的身体上气力才能决定你的生死,但在能求次的原则下,女人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吸引力,她能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你。不论时间多少,唯有女人不能少。这便是男人的不断妄想的理由。同样在做梦,那女人的身体是赤裸裸的在靠近你你却够不着,离你越来越远。荣玉确实肚子饿晚上没有吃饭是他们故意没有叫醒他。既然都是同工舍的人为什么没有人叫醒自己。想来想去还是不够成熟,不能够对女人的身体作出了解。

一直想了几个晚上,荣玉给老荣打电话,说:“给我成个家吧。”老荣不相信自己耳朵,儿子怎么会有对女人的想法,是不是?老荣想起来说,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这事耽误不得。老两口子商量定要给荣玉成家,谁家的女儿似乎老荣心里早有底,说,给小子娶媳妇还算不费心,等过了年儿你去红山村老林家问问他闺女愿不愿意来前村找个婆家,啥条件听听他,你回来再说。荣玉妈没说话就表示赞同。

到第二天醒来,荣玉再回想昨晚上自己想的事就觉得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娶个媳妇?是好还是不好,平日里光听他们说的怎么样怎样的,真到自己这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万一说成了怎么办,说不成了怎么办。成家?”荣玉看床铺上剩三个人在打鼾睡没好叫醒他们,穿衣服起来在门口抽起烟来。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女人?有了女人呢,荣玉茫然的看着天,天空飘起雪花来,悄悄地落到眉毛上脸上。雪花落在手上,花瓣分明,却被体温融化了,这是今年头一场雪了。朔方的腊月是极冷的,冷的像用刀尖在轻轻的划你的脸。他觉得女人的脸如果贴着自己的脸是暖的。

进入腊月份,天气愈发的使坏了,叫你早晚出不得门,你一出去就会被寒风刮回去。老荣家门外的梧桐树上的有个鸟窝,腊月前两日从窝里掉下一只摔死了,是雏鸟。老荣没扫走给埋了。他看了看树很高,大概是鸟太多了吧。这和人有什么不一样吗?老荣把碎叶扫了,后夹袄的兜里手机响了是荣玉打来的。老荣十分谨慎的摸着掏出来,手机相当于他的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既然是儿子打来的就会有个比较。儿子毕竟是儿子,老子永远都是老子,手机能代替老子但不能代表儿子;儿子的电话就像是命令似得催着他快接。“有事快说,我正忙着呢。”儿子告诉他会很快回去的叫他不用担心,“我不操心能行吗,我是你老子啥时候不得是你老子给你扛。”老荣挂了电话无心的看这天气是有意要下了。

回到院里两眼模糊的似乎有什么喜事刚从眼前晃过,对着这几间老屋在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石阶上想自己年轻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一年一年的,现在给儿子操办婚事是应当的。他要是懂点事还好说,给他娶房媳妇过自己的日子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是心有余力不足啊。眼看着也快成年了。荣玉如果能替我管好家里的事我也就瞑目了。不管怎么说,现下荣玉的婚事要紧,越久越容易拖。”老荣吃过午饭后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这回是老荣主动打过去的。荣玉接到电话告诉他就在这几天。“是谁呀?谁家的闺女?”老荣说:“你回来就知道了,你见过。”就这么一句荣玉给矿上的头儿告了假,给同住一屋的哥儿几个说过,回家结婚。回来一定好好请大伙喝酒,临走时一块儿唱: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女人的怀抱里;怀抱我,怀抱你,一起奔着幸福生活去!

傍天明荣玉坐火车到了新县城,街上如肃杀的宁静,带着寒意却不知该往哪停留;这一走有小三年了吧!那会儿街上更似一片萧条景象,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可自己的兜里没钱,有心买又找什么来换呢。有了钱,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了钱,就能站直了讨价还价;有了钱,不想要的也买在眼前放着当个摆设,跟懂不懂没多大关系。有了钱,总之有了钱,享用不尽,谁不梦想着实现啊。荣玉想想自己叹了叹气说,身上除了钱还剩下什么,他一时也数不上来,谁也数不上来。

他站在服务大楼下等出租车,普通人有面包车坐上就够高级的,领导人做轿车,这是县城最大的变化。其次是在十字路口多盖了些商场,尤其是家电商场。荣玉被看到的一切转晕了方向,问公共汽车站在哪。说是早已换地方了,朝漳河桥走不到十分钟,过了桥在右手边铁门进去就是。荣玉身上只带一个挎包,背着晃来晃去的好不自在。进铁门时差点挂住。买票上了车。

车是下午到的镇口,家里没人来接,荣玉差点哭出来。 见有人问他,习惯性的赶紧低下头像是还在矿底出来的一样一见光就睁不开了眼 。他一边走一边猜想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或是那个亲戚来了,越想走得越急。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有说有笑的像敲得小锣,小钹很聒噪,听声是东头巷老魏的媳妇。她原来干的是给人拉媒牵线的的活儿,好多年都不干了是因她说媒出了点意外,自己怕折寿就撂手不干了。时隔几年老辈人已不再记起她了,这个能増寿的月下老早已淡出她的人生舞台了。 今天来是有说头的,所以老荣早上一开门就是她。 这会儿听她一个人说很是热闹。荣玉没进上房就回自己的屋里,点上烟抽起来,等他们散戏。

屋里的桌上倒像下了一层灰土,挎包一扔荡到那本书上,正是一本未看完的书《新金瓶梅》从包里甩出来。是从矿上带回来的,他们没空看,荣玉就借来看,随带着本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被这尘土弄脏,有无清净的地方,心里只怪这老魏的娘们儿在这瞎呱嗒。那屋里好似不怎么热闹就索性大起嗓门儿来,荣玉钻到被子里睡了。一睡时间很长,没人叫醒他。他一个人朝矿井地下走去,听身后有人喊他,他没听见,越走感到地下的风暖和,甚至浑身有股劲向外施力。在矿井底下自己站的位置不远处有间屋子里面透着光,有个女人在流泪。而且脱得只剩下面的私处的红纱破边挡着。荣玉以为有人要寻死就停下活儿去看,他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然而他不知道一时间糊里糊涂的尽了性,俩人汗如雨下只流淌到乳尖大腿上。他迷糊的听见又有人叫他,正眼一看是老荣。“吃饭了,在桌上。”荣玉这时才想起刚才只是有个梦搅着他睡醒了,也像是在干活,没有白天和晚上的区分。

饭后荣玉就去问,老荣说:“婚事好办,办完了你就去下矿,要不你媳妇吃什么喝什么呀?不能不顾老俩的的生活吧!老魏的媳妇给你找了个对象,哪天见个面吧,省的到后来埋怨。”“什么时候见合适。”“我想想,初二吧,没几天了。”

不管怎么样荣玉去之前没有想到,初见面就感觉到这个女人应是适合自己的,话不多,笑起来好看,不笑就如那出水的芙蓉一般,荣玉觉得是自己的命太好了。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的符合自己所渴望的。是她没错是她,叫她海花就行了,她说。荣玉叫顺口了这个名字也配她,像一朵海浪花一样能拨动动起大海的乐谱。荣玉试着叫了两声,她答应了。海花说,我脾气不太好希望你能包容,不过我这人不会说谎话的,一说我心就跳,脸发红,你可别笑话我;我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荣玉想这样的女人肯定会顾家的,跟她来往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他在自己的书房里构想以后俩人的生活该如何。

有些事,不宜拖的太久,太久会生事端,生事端难免折了面子伤了心。

老荣给荣玉说见面时一定要看看对方的言谈举止,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女人,如果不是趁早散了。荣玉说,等见到了再看。海花是提前一天住在小姨家的,她想如果是自己心里喜欢的那种男人就实心的过日子。对她来说,她好像比以往谈对象有了经验。老魏给她说过荣玉家境。当时海花一直是笑在心里的,嘴上说一定要见见面才算数。老魏的媳妇挑了个日子,说,明天吧,明天镇上赶会,俩人一块儿去街上逛逛你也不常来,平时家里忙,现在不一样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哪能不出门儿,不用害怕别人说,脸皮不能太薄,否则以后会吃亏的。你问问你姨夫是不是这样的。老魏在一旁抽烟不说话嘴角咧开“嗯”了一声。海花这才觉得心里没有了妨碍的。老魏说,女人还是要点脸比较好。俩人都不说话了。老魏的媳妇说,你好你脸皮多值钱,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人是不能跟牲口比,可你得有那个能耐呀,你连人还不想养活呢还想养牲口,弄头驴就不错了。你跟他们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给你用啊。一个村的人多了都借给你用啊。俩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出个下地替人干活儿的。海华说,等我手里有点私房钱我给你钱买头骡子怎样。俩人停止了争吵。

第二天俩人去赶会什么也没有买,花钱吃了碗凉粉儿,买了个棉花糖,下午看戏。荣玉走到戏台下就想往回返,海花拦住说,看会儿回去也不迟,荣玉很难为似的站在台下看了一场。

傍晚荣玉送海花到老魏家门口时荣玉也没试问一句有没有认可的话。走在路上想着今天有两件事惹得心里高兴不起来:一是不该到戏台下,陪她去,认了。二是感觉海花不是头一次跟人来赶会了,应该不是个女的,所以刚才在老魏家门口不说什么话。

荣玉感到自己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