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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厄运缠身

2018-05-27发布 3718字

“姓王的!你胆儿够肥的啊!居然敢拐走我们青龙帮的摇钱树,我们帮派是你惹得起的吗?别说你逃到了山东,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阴曹地府,我们老大也绝不会放过你!你不是能治病救人救人于危难之间吗?好好想个法子自救吧!”

仅仅是一门之隔,两个人的处境却有着天渊之别。

听到青龙帮三个字时,王仁德先是一愣,而后便放弃了挣扎,直接瘫倒在地。

该来的总要来的,当年,他放弃偌大的家业带着人贩子的摇钱树远走高飞时,就早已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此时,他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及时将医馆交到医手手里,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他一个人是否能扛得起肩上救死扶伤的重担?

王仁德将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寻找自救的方法。

四下里黑咕隆咚的,所有的窗子都用砖头块儿严严实实地堵住,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外面的寒风像野兽一样呼啸而过,即便是大声呼喊也很快会被狂风吞没,王仁德深知这一点, 所以,告诫自己一定要保存力气。

曾经救过无数人,这一次,他需要救自己。

确定人贩子走后,他开始寻找一切可以出去的洞口。但是,门被锁死了,窗被砖头砌死了,整个屋子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

除非能原地刨出一本可以速成的武林秘籍,然后精心修炼上三五个时辰便可以一掌劈开墙壁冲破牢笼,否则,想要逃出这牢笼比登天还难。

但王仁德不服输,一直将耳朵贴在铁门上侧耳聆听,希望可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旦有动静他就会向路人求救,遗憾的是,整整两天都没有一个人路过。

屋外,除了狂风的怒吼,找不到任何杂音。

再说王医手那边,自从师父离开医馆后,患者便如同放了学的学生一般呼啦一下同时退去,这也难怪,毕竟,仁德医馆的名气是王仁德打出来的,患者也都是奔着王仁德这个人来的。

既然王仁德不在,那他们宁愿多等一天,也不愿意让王医手这个新手来诊断。

王医手乐得清闲,关上门,在医馆里看了一会儿医术,到晌午时有点儿犯困,便倚在床头上小憩了一会儿。

结果一睡就过了头,等他醒来时已是傍晚。见师父迟迟未归,医手暗暗着急,找到闫老三,请他出谋划策。

闫老三出去赶集一直到下午两点钟才回家,回来后吃了点饭喝了点儿小酒倒头便睡。王医手喊他时还雷声震天响。

得知王仁德出诊至今未归,顿感不妙。

“你还记得当时来找他的人长什么样吗?多高?多胖?脸上有什么特征?”此时的闫老三俨然一个经验丰富的侦探。

“当时人太多,我没怎么注意,但是我记得他的口音不是本地的,是南方那边的!”王医手慢慢回忆道。

“南方的?怎么会到这儿来看病呢?”闫老三拧着眉头自言自语。

“他说与父亲一起来山东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结果,冰天雪地的老父亲病倒了,急切需要诊治,师父救人心切,背起药箱便随他去了。”

王医手越说越担心,怎么就如此粗心大意的让师父一个人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去了呢?他应该陪师傅一起去的,反正留在医馆,自己也无法独当一面。就算能,患者也不信任他。

但很显然,此时才想起这些为时已晚。

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找到师父。

闫老三似乎也嗅出危险的味道,他迅速跳下土炕,顺手抓起搭在凳子上的一件土灰色棉袄边走边往身上套。

随后,召集左邻右舍一起出动,四处打听近日来有没有发现来历不明的外地人。结果,并没有人看到王医手所说的操着南方口音的爷俩。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将方圆十里之内的角角落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王仁德就在十五里之外的一个荒郊野外忍受着饥饿与寒冷,拼尽全力地叫喊,但遗憾的是,闫老三与王医手他们却看不见也听不见。

三天过去了,王仁德一点音信都没有。

王医手开始焦灼,开始自责,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大队书记和派出所都找了,虽然口头答应着一定帮忙找人,但三天过去了依然杳无音讯。别看这群当官的平时吆五喝六英明神武的打起官腔来十分顺溜,关键时刻就像是很久没抹油的车链子,说掉就掉。

正在束手无策之计,前几天还愁眉苦脸的闫老三突然喜滋滋地告诉王医手,王仁德可能有救了。

“找到线索了吗?”王医手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闫老三熟练地将烟袋锅里塞满烟,放在嘴里用力地吸了一口。

烟雾从他的鼻腔里钻出来,窜到对面王医手的鼻子里,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快了?是什么意思?”王医手用力地拍打着胸口。

“我听说派出所的马副所长的老婆突发高热,看了不少医生都不顶事,你师父不是医术精湛吗……”闫老三的眼里闪烁着喜悦个光芒。

“你的意思是……”王医手似乎有点儿心领神会了。

“我们可以趁机放出风去,让他知道这病你师父擅长,只是前几天走丢了,一时间找不到人,你想,接下来,还用我们催促吗?”闫老三气定神闲地吐着烟圈,俨然一位运筹帷幄的老军师。

“我这就出去放风!”

王医手抬腿就准备往外走,前脚刚抬起来,就被闫老三给喊停:“现在放风顶个屁用?我早就找人放出风去了!你哪儿都别去,就安心在医馆里等着你师父回来!免得他回来找不到人着急!”

“恩!”王医手使劲儿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闫老三放的风很快便刮到了马副所长那,得知闫老三家里藏着一位神医,立刻遣人来请。王医手先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师父对这种高热症十分拿手,只要他在一定手到病除。

等邀请者喜出望外时,再无比遗憾地告诉他,前几日有患者前来请诊,师父去了三天至今杳无音讯。

“什么样的人把你师父请走了?”负责跑腿的小勤务兵问。

“是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南方人,身着黑皮衣,头戴黑皮帽,看上去有三十来岁。”这些字眼他已经在大队书记和正所长面前重复过很多次了,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是事不关己,没人放在心上而已。

“行,我这就派人去找!你有没有你师父的照片?画像也行!”

“有!”王医手迅速从案子上的一本医术里摸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很快,整个县城都贴满王仁德的照片。

闫老三为自己的这一场策划洋洋得意,最终,他们在十五里外的废旧的汽修厂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王仁德。

此时的他,已经五天五夜滴水未进了,加上重度风寒,已经陷入昏迷,呼吸都不顺畅,说话更是费劲,一个垂死之人怎么能给副所长夫人治病呢?

见到师父嘴唇发紫面色泛黄的样子,王医手扑上去失声痛苦:“师父!你不是去给人看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医手……”王仁德吃力地喊着徒弟的名字。

“师父!”王医手紧紧地抓住师父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在师父的脸上。

“为师……憋着……这口气……就是想告诉你……一,一定要将中医发扬光大,不要……半途而废……切记,切……记……”

“徒儿记住了师父,您别说话了,好生歇着,徒儿这就去给你开药!”王医手正准备起身,突然心下一紧,伸手去试师父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师父!师父!”

“死了?我们还等着他去给我们家夫人治病呢!他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将王仁德寻回来的人对于王仁德的死极为不满。

“对不起,师父不能去替夫人治病了,你们另请高明吧!”王医手极力地忍住丧师之痛,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这些人帮自己寻回师父的,他们是恩人。对待恩人,理应心平气和,心怀感恩。

负责找人的那伙人当下便急了,为首的小哥不依不饶道:“另请高明? 我们费劲巴拉的把人给你找回来,你现在让我们另请高明?我答应,我们副所长也不会答应!”

其他人随声附和道:“就是!你让我们去哪儿另请高明?高明不就在医德诊所吗?”

一句话,让正愁着没法回去交差的头儿顿时有了主意:“是啊!你不就是王仁德唯一的徒弟吗?你师父能治你也能,既然你师父死了,那就有劳你跟我走一趟吧!”

“这,我……”

“这什么这,我什么我?你不也是仁德医馆的人吗?我们要请的就是仁德医馆的大夫!才不管徒弟还是师父呢!走吧走吧!”

一群人连推带搡地将王医手推上了车。

闫老三等人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医手被“请”走。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好好地安葬王仁德。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仁德王医生?”副所长见请来的居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颇感惊讶。

此时,负责“请”他前来的几个人脸色大变,生怕王医手一个不仔细露了馅儿连累他们受到惩罚。

但显然,他们多虑了。

只见王医手微微一笑说:“您好马所长,我是仁德医馆的大夫,本人姓王,名叫王医手,当然,您也可以叫我王医生。”

“想不到王医生这么年轻!那就有劳王医生帮我夫人把个脉吧!”马副所长催促道。

“好!”

王医手学着师父的样子一番望闻听切后,断定此病绝非简单的发烧那么简单。

虽然他从来没有给患者诊过脉、开过方子,但跟随师父十几年来,早已经对很多病症了如指掌。

病人突发高热,体温在40℃左右,头痛,呕吐,抽搐,嗜睡,昏迷,烦躁,头颈强直,四肢痉挛,甚至严重者偏瘫,或扬手踯足,昏狂不安。中医诊断症属湿温病而热重于湿……对于这种症状,他并不陌生,从医书上见过。

“夫人的病不是普通的高烧,而是流行性乙型脑炎!”他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错!之前西医也说这么说,采用冰敷降温,用磺胺类制剂,青、链、金、氯等抗生素以及对位氨基安香酸等药物后效果不太理想!”

见自己诊断得没错,王医手顿时有了一丝信心,回想起师父之前的教导,便随手给患者开了一个方子:羚羊角粉一两,白僵蚕八两,蝎尾六钱,蜈蚣一条,天竺黄、琥珀各四钱,朱砂、雄黄各二钱,麝香四分,研为细末,每日服二分。

按说,这药对症,但不巧的是,由于患病时间太久,延误了最佳时机,等下人把药熬好了送到嘴边时,患者却在这个时候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