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英向前斜跨一步,道:“腾连虎,你知道得太多了,可是大会不会因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而停止举行,现在我请你滚下去!”
腾连虎冰冷地道:“我相信大家只要知道了你们的目的,没有会再参加这争取天下第一的名号,因为你们决不肯将‘天下第一’四字轻易地送给了别人。”
“哼!”杨剑英鼻子竟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道:“你错了,他们非但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还有人不屑你这种冒失的行动,不信你可问问他们!”
腾连虎冷笑一声,道:“我倒不相信有人明明知道要送死,还敢来送死!”
沙渊嘿嘿一笑,道:“天下就有那种不怕死的人!”
腾连虎冷冷瞥视沙渊一眼,转头对台下仅存的五、六个等待出手的人,问道:“各位,你们真的要上他们的当吗?”
启明远面上杀气一涌,道:“大帝,请你不要管,在下来此并非是要争取什么天下第一,主要的是要替我姊姊报仇!”
杨剑英在台上伸手一招,道:“姓启的,你上来!”
启明远正想要跃身上台,身旁的一个青年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一下,朝他淡淡一笑,轻声道:“启兄,还是让我来吧,你姊姊的死由我替你办了。”
启明远一怔,道:“你是谁?”
这青年淡笑道:“钟鸣自然知,雷鸣自然晓,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他轻灵地一闪,化作一缕清风飘上台去。
那男子仅仅一晃身形便敦煌似的飘落在擂台上,这一手罕古绝今的轻功顿时吸引住大草原上各派英雄的目光。只见人群晃动,争先恐后地要看看这个陌生的男子到底是哪一派的高手,居然不畏黑苗寨的恶势力,而欲争夺那天下第一的美誉!
腾连虎深深瞥视这男子一眼,道:“年轻人,本大帝看你初次在这里出现,不知道这是非之地阴谋险诈,我看你还是退出去吧!”
这男子双手一拱,嘴角上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斜睨敦煌大帝沙渊和杨剑英一眼,道:“老前辈教训的是,在下本该尊从老前辈的教训退出这是非之地,不过在下难得能在这场合中见识见识,为了多增长自己一点见识,对老前辈的美意只得辜负了。”
腾连虎一怔,没有料到这个男子口气这样托大,他那舒卷的浓眉往上一耸,摇头道:“你的话虽然不错,可是此地却不适合你的存在,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容许你的存在,我真不知道你执意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男子哈哈一笑,道:“除了那‘天下第一’四字,还有什么事更能引起我的兴趣!老前辈,你年轻时难道不想做个出人头地的一代高手吗?我相信当时你比我还要心急!”
腾连虎心神剧烈惊颤,诧异地望了这个男子一眼。他被这男子的大话所震慑住了,尤其是这男子所表现出的狂妄与冷傲,几乎不把黑苗寨和在场所有的人看在眼里。
他淡淡笑道:“本大帝对你进取之心深表敬意,不过自古至今名气累人,你纵然得到天下第一又能怎样呢?况且这里高手如云,你根本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年轻人,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条路并不好走。”
这男子摇摇头,道:“要我这样下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说这条路并不好走,这个我心里比你还明白,为了在这里露露脸,未尝不是一条捷径,老前辈金玉良言,在下衷心感激,等我得取天下第一之后,再和老前辈叙叙……”
这男子口气之大,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话声甫逝,非但台下的人起了一阵骚动,连台上的沙渊和杨剑英都不觉对这男子留意几分。
自古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男子敢当着天下群雄之面而说这种大话,定是有两手,否则哪敢这样日中无人。
腾连虎长叹了口气,黯然道:“自古‘名’字最累人,年轻人,你上了‘名’字的大当了,你看看眼前有人容许你成名吗?恐怕你还没成名便死于非命,本大帝为你的豪气而惋惜!”
这男子目中寒光一闪而过,道:“但愿这是我第一次上当,也是我最后一次上当。我一生中难得上当,今天倒要尝尝这上当的滋味!”
腾连虎黯然长叹,道:“这是赌命不是上当,你太倔强了!”
这男子正容道:“老前辈之言甚是,在下确实是为赌命而来。小先生,你请在这里看看,我还要请你帮帮场呢!”
他冷然瞥视沙渊一眼,道:“天启煞大英雄,在下这次远来贵地,志在夺取那天下第一之美誉。你是这大会的发起人,不会不为这‘天下第一’四字设想一下,有什么东西足以代表它的精神!”
沙渊是个老江湖,焉能看不出这男子的厉害,他脑海中正思索着这个身上弥漫神秘意味的男子的来历。他仅是冷漠地笑了笑,不作正面答覆,道:“朋友,你是谁?”
这男子淡淡地道:“这个名字是非报不可了,在下石中客,今天二十八岁,来自回疆,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大英雄,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
沙渊一愕,道:“你姓石?”
石中客冷冷地道:“我们姓石的出过不少能人,有名一点的是小达摩,我石中客身为石家子弟,可不能给石家丢人!”
沙渊一听对方姓石,心中就起了莫大的恐惧。
他仔细朝这位石中客脸上端详了一会,觉得这男子与石砥主的面上貌相差太大,该不会是小达摩假扮而来。他暗中嘀咕,这个雄踞一方的宗师内心迷惑不已。
他冷然道:“小达摩和你有什么关系?”
石中客哈哈笑道:“你倒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他笑声一敛,面上陡地罩上一股令人骇惧的寒意,冰冷地道:“关系倒是没有,这位小达摩传言是大漠里的传奇人物,我若是有机会,倒希望能看看我们本家的丰采!”
敦煌大帝沙渊几乎被这男子弄糊涂了,他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刻薄,倒像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样。他阴沉地笑了笑,道:“洪潇弟,你是哪一派的?”
石中客哦了一声,道:“你问我哪一派的呀!哈哈,这真是难以答覆的问题。我爸爸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头子,我母亲是个专门养狗的爱狗夫人,而我哥哥是个专门闯空门的三只手,至于我姊姊嘛,她是个……哈哈,还是不说的好!大英雄,我家的门派这样多,你看我该告诉你我是属于哪一派……”
这男子指手划脚在那里胡说瞎扯,惹得台下那些高手轰然大笑。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连家里的丑事都给搬出来了。可是有几个知道这事底细的人,却笑不出来了,通通将目光投落在沙渊的身上,恍如要在他身上看出秘密似的……”
神情陡变,敦煌大帝沙渊的脸上恍如罩上一层寒霜,青紫中浮现一股杀气,他气得全身直颤,道:“石朋友,你不是想在这里找麻烦吧!”
原来沙渊的父亲天启煞林在未成名之前是个占山为王的强盗,而他母亲爱狗成痴,沙渊的哥哥更没出息了,家中虽然富有却是天生窃盗狂,只会有机会一定大动手脚,是个扒窃名手,而沙渊的姊姊则是个名传千里的荡妇,终日追逐淫色。
这些家门丑事沙渊从不愿轻易提起,没想到今天让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给当众抖露出来,他哪能不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石中客冷冷地道:“天启煞大英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问在下出身何派,在下据实回答,怎能算是找麻烦。我是问什么说什么,你要是不要我争取天下第一之誉,在下这就退出好了。”
“嘿!”沙渊低喝一声,道:“你不要走,这‘天下第一’四字还在等着你呢!”
石中客哈哈大笑,道:“当然,只要天启煞大英雄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不妨将那面金牌先送给我,那也省得在下多费手脚。”
傍立的杨剑英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冷哼一声,身子缓缓移位,连续向前了几步,道:“你配拿那块金牌吗?”
石中客冷笑道:“这是什么话?不要说一块小小的金牌,就是一座金山我也有办法拿回去,不信你可想试试!”
沙渊嘿嘿笑道:“我看你这不像是来争取天下第一的美誉,简直是想来砸我们的比武大会!洪潇弟,本大帝希望你那对照子放亮点,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再下手!”
石中客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他冷冷斜瞥了擂台上下四周一眼,只见赤疤率领四个黑衣后唐子目中含恨瞪着他。
他鼻子里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不屑地道:“天启煞大英雄,那可是令郎?”
沙渊回头看了看赤疤一眼,道:“不错!他是负责这里秩序的总管。”
“哦!”石中客轻轻哦了一声,道:“令郎好像对在下颇为不善!”
沙渊冷嘿一声,道:“你在这里破坏大会秩序,他自然有权干涉你。洪潇弟,本大帝只要随便一挥手,你就要永远躺在这里了,我希望你还是知趣一点,早点滚下去!”
赤疤有点不耐烦,道:“师傅,你和这种人还客气什么!他来扰乱大会的秩序就是没将我们黑苗寨放在眼里,看不起黑苗寨也就是看不起天下人,我相信我们这样制裁他,天下群雄没有会说我们的不是。”
“哈!”石中客大笑一声,道:“你这个小孩子倒蛮会说话,居然帮起你师傅来整我了。行,你们父子两张嘴,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斗得过你们,那错全在我了。”
赤疤自认在年轻辈中是个出类拔萃的一代高手,在江湖上提起黑苗寨的少寨主,没有一个人不尊敬有加,奉承恭维。哪里料到今天在这群雄云集的场合,遭到石中客侮辱一顿,他气得神情大寒,怒吼道:“谁是小孩子?阁下不要乱占便宜!”
石中客冷冷地道:“我和你师傅平辈论交,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赤疤气得全身直颤,返手轻轻掣出斜插在背上的长剑。
他在空中抖腕一颤,流滟兜起一个浑圆的大弧,闪颤的剑芒斜斜跃起,嘿嘿笑声中,向前斜跨一步,转头对敦煌大帝沙渊说道:“师傅!我不能再忍耐了,如果我们再不教训他,人家还以为我们黑苗寨是只会拿话唬人的空壳子!”
沙渊凝重地道:“你是这里的总管,有权干涉这事。我虽然是你的师傅,也不能干预你的执法,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赤疤长剑斜举,大声道:“小子,你听见了,我为了维持这会场的秩序不得不有所行动,你请出手吧!不要光耍嘴皮子了!”
石中客浓眉一竖,道:“你真要和我动手?”
赤疤一怔,道:“这不是废话吗?我若再不出面,我这个总管也不用当了,阁下要是不敢动手,你现在滚还来得及!”
石中客冷冷地道:“我向来不轻易和人交手,动手就得伤人。你们天启煞家现在只有你这条命根子,等会儿我若出手重了,一个失手将你打死了,你师傅要哭恐怕都来不及了。”
赤疤气得长剑一挥,大吼道:“放屁,你只要有本事尽量出手!我赤疤若是不幸死在你手里,那也只能算是命薄,本身学艺不精,我师傅绝不会怨你!”石中客颔首道:“好,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等会儿都不要后悔,这里见证人不少,你死了令尊也没有脸找我算账!”
赤疤愤怒地道:“臭小子,拔出你的剑来——”
石中客冷笑道:“我身上之剑是来争取天下第一之誉用的,拿来对付你有点太委屈了。少寨主,你还是出手吧!”
赤疤嘿嘿道:“你真是个狂徒,居然敢这样托大!姓石的,这是你自嫌命长,待会儿也怨不得我心狠!”
他身子斜斜一跃,手中长剑倏地化作一缕寒光,对着石中客身上重穴点去。
这一招发得悄无声息,攻得绝妙神奇,仅凭这一手已知赤疤在剑道上的功夫是何等深厚。
台下观战的群雄一见赤疤的剑法凌厉,暗中不禁为石中客捏一把冷汗,哪里料到石中客等对方长剑将要触及身上的刹那,突然一个转身便将这精湛的一剑避开,所施的身法居然没有人看得出是哪一派的功夫。
赤疤暗中大凛,长剑在空中兜一半弧,自上而下斜劈而出。这幻化如神的一剑出乎任何人的意料,是他自剑施出的一式怪招,满以为这一招必可伤敌,哪知对方又是一晃身形,轻灵的闪了出去,依然没人看出石中客是怎么避过去的。
敦煌大帝沙渊见自己爱子一连劈出七、八剑都没有占到对方丝毫便宜,心神剧烈地一颤,顿时晓得这神秘的男子是个空前的劲敌,他直凛凛的盯视石中客的步法与身形,居然没有办法看出他是哪一派的弟子。
他暗中大骇,轻声问道:“杨兄,你有把握击败这个敌手吗?”
杨剑英凛然道:“这小子始终没还过一手,不知道他的深浅如何?不过这个家伙确实是个可怕的人物,待会儿可要小心对付。”
他看了左右一眼,小声道:“天启煞兄,你看出他的来路没有?”
沙渊苦笑道:“不瞒你说,本大帝到现在还没摸清这小子的底细。”
杨剑英这时脑海中意念流转,始终想不起哪一派的武功有这种幻化神奇的步子,竟能一招不还的轻易闪过这么凌厉的剑势。他愈看愈寒,不觉被对方这幻化神奇的身法所震慑住了,凝重地忖思如何去对付这个空前劲敌。
滚动的汗珠自赤疤的额上流了下来,他没有料到自己今天会这样狼狈,一连攻出十几剑而没能动得对方分毫,他气得热汗直冒,劈出一剑,大吼道:“你怎么不还手?”
石中客冷冷地道:“我还手你就没命了。”
“嘿!”赤疤大喝一声,吼道:“放屁!野小子,你只会穷他妈的躲躲闪闪,有本事就还一招试试,别让人说我赤疤欺负你。”
石中客这时目光一冷,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慑人心神的寒光,他缓缓举起右掌,冷笑道:“你赤疤并没什么了不起,我还没将你当成一个人物。你要注意了,我这一出手绝不留情,你能否接得下来全看你的造化了。”
赤疤见他说得那么慎重,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他斜驭长剑,将全身劲力蓄集在剑尖上。剑芒颤烁,长刃流滟。
他沉声吼道:“你少吹牛,有种出手!”
石中客的右掌斜举,自掌心透出一股流滟的光华,奇幻地一晃,空中圈起一片掌影,强劲的气旋怒涌而出。赤疤神情大变,没有料到对方掌劲那样威猛,他骇得惊叫一声,闪身急向斜侧跃去。
掌影流闪,石中客的那只手掌随形劈去。
“断银手!”几乎是在同时,传出敦煌大帝和杨剑英惊颤的呼叫声。双双一晃身形,像一缕清风般的扑了过去。
“呃!”那低沉而惨痛的悲鸣自赤疤的嘴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