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夜天空却已经变暗,在哨戒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车队,护卫车队的是一群身穿铠甲者,他们看来有些紧张,踏着谨慎的步伐缓缓往哨戒移动。
‘慢着,你们是哪来的?我们没接到今天有补给的通知。’
一名卫兵走上前拦住了这支车队,在这个区域警戒性最强的大概就属海岸边的部队与农奴所在地的警备队,因为这两者是真正面对危险的人员。
‘这是……不能说……’
来人面有难色,其回答引起了卫兵的不满,只见卫兵提起了武器,开口威吓。
‘你这是甚么意思!’
‘这……还是你自己来看吧,但是不要太过声张……’
见来人行事诡异,卫兵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跟了上去。那人带着卫兵走到一辆车旁,车上除了稻草还有个大木桶,一般来说是用来放腌渍物的,只不过这桶子内部没有腌渍物的气味,相反地有种古怪却又熟悉的味道。
那人将桶子打开,卫兵往桶子内看去,但天色已暗,看不清楚里面有甚么,只觉得有某种形状古怪的物体盘据其中,于是他向人要了火把,再次往内看去,借助火焰的光芒一照,他吃了一惊,差点要喊出声音来,但随即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原来,卫兵见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蜷曲在桶内,就装扮看来应该是奴隶尸体,但是死状相当凄惨。这卫兵曾经听说过有一部分人会把抓来的农奴带回去虐杀玩乐,接着再处理掉,他一直以为这是谣言,但没想到今天确认真有此事。
照道理来说,农奴是此处统治阶层的共有资产,且明订不能随便扑杀,否则生产量不足会让他们感到头疼。但事实上,农奴在这里就是低阶成员,不具备任何反抗力量,任杀任剐,予取予求,完全不被当人看,就连猎犬与农用马的待遇都比农奴好,所以生死根本没有人在意。
见到这情况,此处的卫兵心中所想的也绝对不是这人犯罪、违法,毕竟自己人不麻烦自己人,今天通报了这等小事,对方了不起被罚劳动,或是降调其他职阶,甚至有家族护着根本不会有事,反而自己跟这人结下恩怨,而很显然,没有人会选择为了几个死奴隶跟别人过不去。
卫兵心中已经有定数,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只有要怎么说服其他伙伴,而在这时那领着车队的来人从衣物中掏出了几枚碎金交到这名卫兵手上。
‘替人办事,给点方便。’
来人笑着,卫兵看着碎金,两眼有些花了,要知道就算是统治阶层也是分等级的,肥缺多半是在城堡门口与海港,由强大的家族占据,至于虽然收入少,但因为农奴活动而衣食无虞的其他职位则由较弱的家族担任,而这些家族多半是得不到这些奢侈品的。
‘这……请问您是哪个家族……’
卫兵开口问道,但见来人的眼神,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随即闭上嘴巴,将最大块的碎金揣入怀中,并将其他的金子分给其他的卫兵,没多久的时间,哨戒的大门开启了,这些车辆开始往大门移动,卫兵对着这支车队陪笑着。
来人低着头,带领车队穿越大门,而就在同一时间,在车队后方传来了脚步声。
车队即将穿越哨戒大门,然而就在这时,车队后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从黑暗中出现,手上拿着简陋的武器──奴隶、逃亡者,不管叫他们何种称呼,眼前他们突然出现,而且看来绝非善类。
‘怎么回事!为甚么农奴会在这个方向!’
卫兵见到农奴们吃了一惊,纷纷掏出武器,并且急急忙忙想要关闭大门,但这时车队刚好要经过大门,卡在门正中间无法关闭出入口。
‘糟!竟然在这种时候!你们的车队快点通过!出现紧急事态了!’
卫兵大喊着,但是车队一方却不遵照他们的安排。
‘我们也来帮助你们吧!’
‘那就麻……呜啊!’
说着,引领车队的成员全部抽出了武器,在卫兵不注意时突然往卫兵身上攻击。
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卫兵们来不及反应被砍倒在地,一时间,哨戒下方已然失守,接着只见这些穿铠甲的车队成员掏出一块布绑在肩膀,跟着突然出现的农奴一起进攻。
这些卫兵无法马上反应,试图关闭大门,但却被攻入哨戒的敌人拖住脚步,只见一群农奴冲入哨戒另一端,并往干草堆上点火,火势轰然烧起,不少内部的卫兵都跑了出来,而同一时间,内部的农奴也全都探出头来。
‘弓箭没用了!弓箭没用了!’
冲入内部的逃亡者们大喊,同一时间农奴住宅一端也燃起了一道火焰,只见一大群农奴拿着木棍冲了出来,那数量足有警戒人员的十倍之多。
‘造反了!农奴造反了!’
警戒人员大喊着,但是这种哭喊毫无作用,在敌人十倍于己方,两面被包围,而且手上还没有足够优秀武器的情势下,不管做甚么全纯属徒劳,只见数不清的棍棒往他们头上招呼,没多久平日行事嚣张无比的警戒人员全成了烂肉。
不知何时,农奴居住区的警铃大作,火焰熊熊燃烧,黑色的天空被照得如晚霞般赤红,城堡内部还未搞清楚到底出了甚么情况,哨戒已然沦陷。
接着,大门‘碰!’一声关了起来,这声音显示了这哨戒之内再无敌人,逃亡者们正式拿下了农奴居住区,然而,这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城堡内部的战士已经聚集了起来,开始包围通往农奴居住区的几个要道,面对这些真正的战士,逃亡者们显得恐惧。
‘他们包围过来了!’
‘不要急!先守住阵地,把火升起来等待海盗的回应!’
逃亡者们开始收集干草,将其点火,一道浓浓的白烟往天际窜去,逃亡者们看向海那一端,几艘船正在航行,海盗的船一直都在外海待命,只要逃亡者打开大门,海盗就会如潮水般涌入城堡。
逃亡者们看着海盗的船只,心中感到安心,忽然,一股古怪的冷风吹过,远方的船只似乎改变了方向,事态渐渐变得诡谲。
风向有些古怪,远方海面上海盗的船只渐行渐远,这让攻下农奴居住区的逃亡者们全傻了眼。
‘这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要进攻。’
‘应该是风向的问题,等到风向改变我们就攻向大门!’
逃亡者中有人开口说道,但实际上他也说得很心虚,谁也不知道海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远离,可不管如何,稳定军心却是必须的作为,要是现在就从内部发生混乱,那么他们用计攻下农奴居住区并且夺下哨戒这件事就毫无意义了。
‘可是,要是他们不来呢?’
‘别乱说,他们不来一切可就毁了。’
‘但总要有个腹案,趁现在大家还在重整秩序就要先想清楚,否则当有人开始质疑我们说不定不是被敌人杀掉,而是被自己人杀掉!’
另一名逃亡者问道,他所说的逃亡者们都很清楚。
逃亡者们在进入城堡时,用了一些碎金托看门人将一名伙伴先送回农奴居住区当内应,因为看门人不是专门的追捕者,所以没有那种闲情痛打奴隶或是刻意将逃亡者与其亲人所在之地错开的知识,而这名逃亡者是在众人之中人脉最广的一名,进入农奴居住区内后十之八九能够煽动其他人帮忙,所以才选择了这人先行一步。
而这人煽动其他人必定有所承诺,也就是有海盗帮忙这件事,因此,万一海盗没有出现,那么士气便会从内部崩溃,农奴们大多曾经为了活下去牺牲自己身边的人,这一次也将会为了活下去而牺牲他们这些叛乱者。
所幸,现在农奴居住区内还相当混乱,农奴们平日被困在彼此不相通的区域,缺少交流,所以磨合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还能够拖过去,可要是内部渐渐整顿完毕,确认了谁挑起这场动乱,那么没有办法兑现诺言的逃亡者们就有难了。
‘确实眼下的情况很令人担心,本来这时候就该攻下大门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
‘如果说退路的话我倒有几条,不过希望不要用上,毕竟就算我们人数再多,能成功逼退对方部队的机会也只有一次,要是作战时间拖太久,让那些厉害的战士集结起来,我们这群人是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那么你的退路是甚么?’
‘先说可以做到的吧,我的意思是找援兵,就算只有少数人,但只要有人在城堡外佯攻,我们内部的压力也会少很多。’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能找谁?要是海盗们真的没来,要他们佯攻也是做不到的,你总不会要在基地的家眷来吧?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我的意思是,除了海盗之外还有南方人。’
‘南方人?他们愿意淌这浑水?’
‘不行也要试试看,甚么条件都可以先答应,反正最差也不过就是农奴这种情况。’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先派人离开城堡吧。’
在逃亡者彼此讨论后不久,几名农奴以绳子越过城堡高墙,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