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青云观，众徒众今日刚刚大开杀戒过，都感到身心俱疲。

“今日的晚课暂且不修，徒儿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吧。”云时起依然神采奕奕，对着一群弟子说道。

“是，师父。”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白蔓郎和云泽二人，云泽的修为斩杀这样的凡人自然是耗费不了多少元气的，除了衣服上溅上了一点血渍之外，其他的和早上出发时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白蔓郎看起来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云泽只当她是刚刚见证过同类相食，互相残杀的残酷场景有些没缓过神来。

“我回房间换件轻便的衣服来，你也稍作休息，我们一柱香的功夫在后山的花园里见面可好？”云泽问道。

白蔓郎自觉有些头昏脑胀体力不支，但既是云泽相邀，她就从来没有过拒绝的道理，只答了一个“好”一便头重脚轻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行至自己的房中，白蔓郎坐在床上打坐了许久，将周身的真气在经络中引流了一番，当觉得刚刚的胸闷窒息之感有所缓解，略微梳妆打扮了一番，便匆匆赶往和云泽约定好的后花园。

青云观的后山不是人工打造的，而是整个道观本就依着山势而建造起来的，后山的草木，湖泊等多是本就存在，经过了一番打理的天然之景，所以相比于别处的后花园，多了点天然去雕饰的野趣。

云泽在湖中央的凉亭中，正在用山上一汪清泉水煮茶，茶叶是谷雨前采摘的，还放在半开未开的桃花之中采了一丝花香。

白蔓郎走到后山，随手折了一条柳枝并几朵山花，妙手编制成了一个精美的花冠戴在了头顶上，更贴合她荼蘼花妖的身份了。

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坐在湖中凉亭的正中央，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漆黑的墨罚高高地束起，风吹过，茶香穿过湖水钻进了白蔓郎的鼻子里。

看到这幅景象的白蔓郎忍不住红了脸，尽管荼蘼花妖多的是貌美如花的，在妖界人界甚至是仙界，她也见过一些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但是她翘着他们，总觉得皮相无用，可是每每看向云泽那引无数少女倾倒的容颜的时候，她却觉得心神荡漾。

“云泽。”白蔓郎脚步轻巧地走向亭子中央。

“来得正好。”

红泥小火炉上的山泉水刚刚开始翻滚，白蔓郎就走了进来。

云泽一套沏茶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又不失富贵的气度。大周朝人人都道青云观是最为清净了却凡尘的所在，可是白蔓郎看着云泽却觉得，任凭人世间再多的富贵风流人物，却也比不得云泽身上的半点矜贵。

“坐吧。”云泽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的，倒了一杯带着芬芳的茶水递给了白蔓郎。

他们荼蘼花妖最喜欢香气馥郁的东西了，不知道这加了桃花香的茶水他会不会喜欢，云泽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的神情却没有暴露半分。

“哇，好香啊。”白蔓郎小口啜饮了茶水，便觉得香味沁人心脾。

云泽心中欣慰，面上却还是沉静如水，“你可知道，今日我一定要见你，是所为何事吗？”

白蔓郎低着头看着小几上的茶具，小声说道：“我大概猜得到，应该是刚刚在那个食人的村子里，我差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放过了一个吃人的坏人。”

云泽点点头：“是也不是。”

白蔓郎有些不知所以，一头雾水地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云泽继续说道：“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无论是仙族，妖族还是人族，你有没有遇到过完全没有恶人的那个族群？”

白蔓郎摇摇头，这自然是没有的，在没出南一谷之前，她以为世间所有的人都如她一般纯良无害。慢慢接触到这个世道之后，她开始知道鬼族是顶阴险狡诈的人，可是直到现在她才越发明白，作恶这件事，不是只有鬼族才会，而是人人都会。

甚至是那些所谓的道貌岸然的正统门派，做出来的阴险狡诈之事更让人觉得叹为观止。

她渐渐明白，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

甚至有段时间，她连云泽的话都有所怀疑。

“对，就像那个差点被你放了一马的妇人，又或者是我们在前面遇到的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或许生来就长着一副看起来无害的皮囊让你迷惑，所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不是看他长成了什么样，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云泽自己也没想到，那个曾经立誓要斩尽天下妖邪的自己，今日竟然会对一个荼蘼花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