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咸的海风会带来我的消息,泡沫与海水附在我的躯体。僵硬的尸身包裹于翠蓝的水藻中。不必担心在此之前请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日末之日吾必归来。
——湮。
江如诺看到状态不太对的K一时手足无措,她第一次看到这样不冷静的K。平日里K就是胡闹也有一个度保持着大脑的清醒,不像现在完全失去冷静的感觉。
冷凝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她听到了K的回话:“如诺,放在桌子上吧,我一会儿看。抱歉今天吓到你了。”K扶着额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柒零。黄昏的落日为整个学院里染上了几分温暖的光芒。
等到江如诺退出房间K才将自己的脸转过来,嘴角有些向上的弧度僵硬而狰狞。K用手揉着嘴角希望能够渐缓这样不协调的状况。
自乾空出现在柒零学院后自己原本就被繁重的政务压的很差的身子骨像是再也经不住一般所有的问题全部都冒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普通人老了以后的状况吧。他忙碌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了服输的心理。
他已经做好面对未来的心理准备了,他付出心血的柒零学院现在也不是别人想动便能动的地方,除了柒零其他的对他而言都变得不重要了,比如说桌子上那张富人圈子里也一票难求的邀请函。
K的手伸向虚空想要拨开眼前的雾霭,他的眼好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充满了硝烟和战火。那些蛰伏在帝国和平的妆容下的隐患将要暴露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到那一天将会血流成河……
乾空的容貌一直印在K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对权势的渴望与追求像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成为K之前的自己。如今自己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真是可笑至极。追了一辈子的权势到头来却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得到。
乾空……乾家……这都是命么?自己躲了这么多年还是绕回到远点了。那是K最初的记忆或者说真正的K,K的原名叫做乾翎是从古地球来到这个星球的第一代原住民,他到达这个星球时年仅十七岁。如果不是自己经历过,他很难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是如何在二十岁的时候建立起柒零学院。
这其中的滋味是多么的极端,高处不胜寒是胜者的尊贵的荣誉,那么荣誉背后的苦涩又有什么人能够理解?那些仰视他的人们看到的只是最美好的一面罢了。
那时的他肩上总是栖着一只叫做昨非的凤凰。凤凰的羽毛全部都是火一般的红艳,能来到这个星球的人没有几个是目光短浅愚笨之人。大家都明白火凤凰的珍贵特别是毫无杂色的纯种火凤凰。
昨非的一切K记得清清楚楚,当昨非还是一颗蛋的时候K便将它带在身旁,他的一生都有K的陪伴K好像把所有的温柔全部给了这个生灵。他们在一起依偎着生存,哪怕被乾家的旁枝欺负,被家主怀疑也不曾分离。他们用尽自己的一切去为对方着想却也改变不了死别的结局。
古语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栖,高傲的凤凰亲昵的依偎着少年,羡煞旁人的同时也警告那些心存邪念的人们,这个少年并不是平凡之辈。
凤凰在古地球华夏族人们的心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华夏族的图腾之一,与龙并列代表着华夏族人民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已以及经历苦难勇往直前的精神的寄托。
K拍了拍自己礼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庄重的将一支火红的玫瑰别在胸前。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女孩告诉他:玫瑰代表火热的爱情。
只是他没有机会告诉她,这一生他只接下过她的玫瑰。
错位的感情永远不可能得到对等的回应,当他醒悟想要直面爱情时女孩的死讯传到了他的耳中。那一天运筹帷幄他失态的醉死在他为她亲手植下的玫瑰花从间,怀中的她再也不会调皮了。
那种感觉K记忆犹新,他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女孩的转世,但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次踏入她的世界。于是他沉默者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玫瑰花一次又一次的开遍他生活的地方,她银铃般的笑声久久没有出现在花丛间。留下的只有那些悲伤的回忆用来缅怀已逝去的爱情。
从他倾尽心血栽下玫瑰的那一刻他才了解玫瑰并不只有浓郁的香味。它还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坚强刚正。女孩真的很像玫瑰,像玫瑰一样坚定内心强大。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与她嬉戏笑闹的少年,不在有资格为她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转身,他心上的女孩已经活在隔世的记忆中,像绽放在深夜的玫瑰孤芳自赏。
今晚的宴会大概是他最后的告别了,花朵终是需要真心懂得的人才能够展现出夺目的美丽。K缓步踏出房间,他要为这场盛大画下一个完整的句号。
乾空静静的坐在花园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气色恢复了不少,他微眯着眼睛看从古地球带来的文学孤本,沉浸在文字盛宴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K的到来。在法阵中乾空没办法沟通身体里面的考神,更没有办法借用他的力量。这样完全封闭的一个环境却使得他的心性得到了一定的磨练。
K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花下的少年并没有前去打扰,他想也许一切会从这个少年开始变得不同吧。
乾空见到K是在晚上将要用餐的时候,对于K的出现乾空只是报以冷漠他对K充满了不喜欢。于是他在接到K邀请他共进晚餐时选择了拒绝,虽然代价是饭后要去见他,乾空安慰自己说吃饭的时候不用对着他真是一身轻松啊。
乾空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处事果决手腕玲珑,他的手中把玩着的是乾家为贵宾特制的邀请函,这个印着家族徽记的信笺对于乾空来说真的很刺眼。K将乾空的反应收入眼底,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容对乾空说:“我以前对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我可真的不能保证下一刻我会做出什么让大家心情都不美丽的事情,华夏有句古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K手中那张被上层社会的人们当做身份象征的邀请函被他随意的团成一团丢弃在地面上变成了无用的废品。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对毁坏邀请函的歉疚,嚣张肆意的笑着很开心。
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乾空,或者说是看着乾空灵魂中包裹的那个贪婪的神族,神情轻蔑。弱小的神族也敢觊觎我的转世,真是不自量力。K的手指动了动又轻轻放下,也许直接将他吞噬掉才是对这种贪婪的小人最好的结局。K的笑容不减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对于乾空他别无选择只有耐心相对。
乾空定定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邀请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在衣袖中紧握不知做下了什么样的决定。K只是笑着像局外人一样对所有的是都报以平静期待着好戏的开场。
“乾空,选择权我全部交于你,我静待你持利刃与我相对的那一天。到时候请拿出你真正的力量狠狠的打败我……”
当K开始考虑要不要强制乾空去的时候一直看着地上被随意丢弃的邀请函的乾空抬起头来,被隔离多日的他一扫前些日子的恬淡与颓废,透过稍长的刘海眼神坚定“乾家,我去!”这种交流方式对极了K的胃口。
K按下召唤侍者的按钮,让他带领乾空去洗漱整理,参加乾家的宴会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帝国君主的面子。身为帝国第一家族的乾家如果说与皇室没有什么牵连的话,怎么会屹立在这个奉行强者的地方多年不倒。
这其中的玄妙只有自己领悟才是最深刻的,乾空需要了解的东西还很多他现在只是将乾空带进他的世界。
踏下飞船,K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他的左边是身着华夏族传统礼服的江如诺,毕竟她是K身边这么多年唯一的女伴。右边是穿着得体的乾空。
乾空的变化使得大部分乾家人都没有将他认出,当然大部分人不包括乾寒以及他最温柔的姨娘。那个看到人都会有些发抖的乾空已经死在了柒零学院,现在归来的乾空带着复仇的想法语笑嫣然。
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都会在这场所谓的寿宴上得到应得的礼物,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高兴的尖叫起来,乾空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乾空在K的耳边低语,他想先去后面看看他的母亲。K轻轻的点头示意他注意时间,开宴之前必须回来。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这位主角的出场。
作为最爱凑热闹的K来说漫长的时光总要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才行,没有八卦该是多么可怕。为了提高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时自己想要看的他当然要做些手脚了。
相信乾家人会喜欢他奉上的这份见面礼的。K看着多年未变的乾家心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了,这里曾是他的家,这里曾有他爱的人,这里……所有的悲欢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也罢也罢。K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湿润。
抬眼间他看到一袭绯色衣裙的少女向他这个方向跑来,脱口而出的是百年来再未提起的名字“禾沁……”他至今还记得在古地球时禾沁一身飘然的汉服在洛阳城的牡丹花间是如何的明艳动人,那时她也曾这样跑向他带着笑声。
女子惊慌的看着这个神色异样的男子,俊俏的长相挺拔的身形儒雅的面庞上还有些许孩子气年龄不大的模样,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很有观赏性的礼仪,若不是文化底蕴丰厚的家族教不出这样的礼仪规范。
她刚刚听到这位男子叫自己的闺名,她委实想不起这是那位故人因此有些惊慌其中更多的是对这么一位翩翩浊世公子的赞叹。她失态的打量着K爱极了他他胸前那朵反季节的红玫瑰,K看着眉目清晰的人,喉管像是扼住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禾沁……就这样跳出了记忆来到他的面前。
这位男子的身家绝对不会低了,来参加外公寿宴的人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乾合琴心中起了想法。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
这场所谓的寿宴除了各界的知名人士之外还有许多未婚的高精尖系列的男士参与,原因很简单这是一场变了相的相亲宴,身为这一代乾家唯一的女孩子乾合琴倍受娇宠,而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乾家老爷子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嫁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孙女婿,只有除此下策了。
K看到眼前与自己心尖上的人长相一样的乾合琴眼中的野心和侵略性的暗示回了魂。这不是他的女孩,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劣质品而已,她的目光让K觉的很恶心。
他礼貌的对女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K没有注意在他前方不远处江如诺流着泪看着他,看着他与那个绯衣少女的深情对视。这与他回绝自己时冰冷的表情截然不同,她卑微的爱着一个不愿意走出回忆的男人,他把爱全部给了一个叫做禾沁的女子。她还记得占据K整个卧室墙面的那幅画,画中绯衣女子手执玫瑰笑语盈盈。
上面的提款字体是她最熟悉的男人——K只写了短短的十三个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时她想只是败给一个离世的女子她没有理由怨恨任何人毕竟是她没有禾沁遇到K的时间早。
K看似无目的一般的四处闲逛实际上是踩点顺便摸一下这场宴会乾家人的底细。虽然他也算是个乾家人不过早已在族谱中确认死亡的他依旧活在这个世上,年龄依旧停留在宣布死亡的那一年,总是让人心中有些乱想。
此时迭戈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对着自己的父母表露出各种不情愿。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迭戈一边等着湮回来一边复习着功课。还不容易等回了湮,刚要向湮抱怨他的不负责任就被自己的父亲空降的飞船带走了。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回来的人就这样成为一个看不见的小黑点。
手指端着一杯香槟,看着那晶莹的液体在灯光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迭戈自己一个人玩的很开心,完全不把自己父亲对自己的嘱咐放在心上,他真的不屑于做这样没意义的社交。
他感到有人对自己投以注视,回头便看到了刚刚拿起红酒的K,对视的一瞬间迭戈轻佻的朝着K吹了声口哨,举了举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K只是摇头笑了笑轻抿了一口红酒,感受它在口齿间留下的香醇滋味。看到迭戈的出现K没有一点意外。毕竟约翰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怎么说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K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对迭戈苦口婆心劝诫的约翰发现自己儿子眼神暧昧的看向另一个方向,不由得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在看到K的一瞬间约翰站直了身子朝着K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现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K表达尊敬,以及怀念他们曾并肩作战过的那关时光。
K只是微笑着模仿迭戈刚刚的动作,看到K的做法让迭戈心中跳了跳,他感到自己背后一阵寒冷,回头的瞬间他看到自己老爹冰凉冰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只有尴尬的冲着自家老爹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然后迅速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