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太守府中,花厅之内,李元一身常服,正在接见一名黑黝黝如山般的汉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文鸯手中王牌藏锋军的统领卫鸣。
卫鸣向李元禀明来意,乃是文鸯将千余人的整建制藏锋军留给了李元,对于此,李元生出诸多感慨来,示意卫鸣坐下说话。
卫鸣也不拘礼,坐在李元下首,目视前方,从其眉目之间可以看出有些不情愿,但对于文鸯的命令也决不能不听从。
李元见卫鸣神色间有诸多阴郁,猜出了八九分,缓缓道:“这里没有外人,卫统领有话不妨直说。”
卫鸣看了一眼李元,粗声粗气的道:“文将军的命令我是不敢有丝毫违抗的,只是有些想不通,他为何这般行事?他此次远去西羌,其中凶险不下于这北凉,作为多年来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实在是担忧的很。”
李元单手捧起盖碗,喝了口冰镇的凉茶,道:“文将军大义,将你们藏锋军留给我,说不得是我和他二人之间的情谊使然,但更为关键的是,在北凉,绝对还有用得上的你们的地方,从这一点开来,文鸯将军一颗安世之心实在是让人钦佩的紧。”
卫鸣道:“这有是哪里的说法?秃发树机能都已经对大晋俯首称臣了,北凉局势已经稳定了啊。”
李元道:“这只是表象,秃发树机能是个枭雄人物,表面上对大晋俯首称臣,实际骨子里怎么打算的,又有谁知悉?从此人历来行事风格来看,实在是是一个出尔反尔,把诺言当成口头禅的家伙,这一点我能认清,北凉地面上的各级僚属也能认清,和秃发树机能打了多年交道的文将军更能认清这一点。只是,现在从京都到北凉,朝野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又有多少人正视这个问题呢?”
卫鸣道:“将军的意思是,这个秃发树机能随时有可能再扯反旗,肆虐西北?”
李元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准确情报,这秃发树机能已经在暗中开始联络旧部了。”
卫鸣听到这里,先前脸上流露出来的阴郁之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毅,眼中闪烁着精光。
“将军,需要我藏锋军做什么?”
“很简单,要你们潜入北地胡阴山之中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早说安排,潜入胡人后方,在遍地胡人中间打入一颗契子?”
“卫统领不愧为久经沙场的战将,用兵之道一点就透。”
卫鸣脸色微红,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兴奋,跃跃欲试。
李元见了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卫统领的养气功夫还要精进些才行啊。”
卫鸣闻言哈哈大笑道:“让将军见笑了,这些年来尽受那胡人的鸟气了,现在反过来算计他们,快事一桩,所以有些失态,嘿嘿,将军你就瞧好吧,我那一千多弟兄不是吃干饭的,到时候绝对会给大人一个惊喜,给那秃发树机能一个惊吓。”
李元闻言,抚掌而笑道:“好,我已经为你藏锋军备下了半年的粮草以及一些新制军器,你下去后直接找到杨不悔将军,他会与你交接。”
卫鸣当即起身,撩起前摆,单膝跪倒在地,抱拳行了一礼后,起身向门外走去,这中间没有再说半句废话。
李元望着卫鸣远去的背影,眼中也是欣慰。
待卫鸣离去,闽冉快步来到了花厅之中,双手递给了李元一封书信。
李元拆开书信粗略的浏览起来,眼中满是阴晴不定之色。
闽冉见了,问道:“师父,出了何事?”
李元将书信叠好,收入怀中,看了一眼闽冉道:“你和杨胖子知会一声,我要外出一趟,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这些天停下府中大小事宜由他全权处置。”
李元快步走出花厅,从马栏里牵出一匹青葱马,跨马疾行而出,一路向西而去。
闽冉见了,心中虽是急切,却唯有摇头,向杨胖子住所行去。
李元一路策马飞奔,半日之后,已是黄昏时分,终于赶到武威城西的数百里之外的姑藏山山脚。
望着怪石嶙峋,鸦声阵阵的姑藏山,李元眼中的煞气渐渐浓郁起来。
一阵衣衫猎猎之声响起,一名身着胡服的老者落到了李元身前十丈之地。
老者双手抱拳,朗声道:“李将军果然好胆色,孤身赴会,老朽佩服,这边请吧。”
李元怒道:“废话少说,带路。”
老者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大步向山上走去。
李元下马,沿着姑藏山唯一一条青石板路,拾阶而上。
在快接近山顶的一处山腰平台之上,乱石一堆堆,此时立着三名老者和一名女子。
三名老者和先前老者一般,都是身着胡服,个个气息绵长,显然都是内家高手。
那名女子,身材较小,满脸青气,紧闭双目,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被其中一名老者制住,不能动弹。李元见了,怒不可遏,因为这名女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唯一拜堂成亲的阿敏。
李元已经来不及猜度阿敏会落入此四人手中,右手置于腰间,准备随时拔出“葬花”剑。
“李将军莫急着动手,任凭你武功再高,在你近身的那一刻,老夫还是有时间将此女子的心脉震断的。”其中一名老者阴沉沉的笑道。
李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老者,只是轻轻唤了声:“阿敏。”
阿敏浑身震动,努力的睁开双眼,一见李元,眼中尽是光彩,娇柔的微微一笑,随即有晕了过去。
“你们想怎么样?摆出道道来,李某都接下。”李元沉声问道。
先前出声的老者双眼一眯道:“不急,还是向李将军做个自我介绍的好,老夫兄弟四人来自幽州关外,乃是乌桓鲜卑的乌桓四老,此次来面见李将军,是想和李将军做笔交易而已。”
李元闻言心中一动,心中有了些猜测,问道:“不知四老看上了李某身上何物?”
先前老者道:“李将军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攻下秃发树机能大营之时,得了我族圣物玲珑佩,这事不假吧?只要将军交出玲珑佩,令妻会安然无损的送到李将军手中。”
李元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的道:“不错,玲珑佩却是被在下说得,不过不巧得很,并没有随身携带而来。”
老者道:“无妨,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登上一日,叫你来,今日是让你确认一下令妻的现状,不是我等不信李将军,令妻已经服下我鲜卑绝毒九死夺命丹,正正好,还有一天时间才能毒发。”
李元面色阴晴不定,讥讽道:“四位也是成名多年的前辈了,对一个弱女子用上这等手段,实在是让人所不齿。”
老者哈哈笑道:“我们四个老不死的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想在临死之前,发挥一些余热,为族中多做些事情罢了。李将军,时间不多了,还不回去取玲珑佩?”
李元冷哼一声道:“也好,在下这就回去取玉佩,不过丑话放在前面,一旦阿敏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是你四人身首异处那般简单了,我李元定会将这笔账算到乌桓鲜卑头上,让你们灭族将会是我未来十年做得唯一一件事情。”
乌桓四老闻言,个个面色难看,他们都很确信李元所言非虚,并非恐吓之言。
先前老者道:“只要完成这笔交易,我们会退走幽州,绝不为李将军添任何麻烦的,如果拿不来玲珑佩,休怪我我四人心狠手辣,至于灭族之祸就不是我等老不死的能左右的了的。”
李元冷吼一声,率袖离去。
待李元离去,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老者道:“为何不将其拿下,搜上一搜,省得费事。”
挟持着阿敏的老者沉声道:“早就传这李元已经进入金刚境,而在我等面前其气息不显,不知深浅,我四人联手未必能留下他。一切还是稳妥的好,拿了玉佩,我们离去就是。”
其他三人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元出了姑藏山,纵马往东而去,半途之中,直接进入一处山坳,寻了个山洞,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琳琅珮,自言自语道:“此四人都是金刚境初期的高手,恐不能力敌,看样子这琳琅珮中的紫气必须要尽快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