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世俗里,对于那些大家族来说,彼此间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是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这些家族眼中的利益,或许这就是人性使然,同时也更像是老祖宗早已定下的铁律一样,永恒不变。
有着三大商业巨头之称的武家,周家和马家,三大家族的祖辈都是以经商发家,通过家族内数代先人的勤奋和日积月累,财富之巨,更是富可敌国,几乎支撑着整个怀源城的经济大动脉。
三大家族所经营的范围更是无所不包,酒楼,皮货,茶叶,食盐,大米,典当,旅店,漕运等等,几乎把持着怀源城的各行各业,不仅如此,他们还与朝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各自家族不遗余力的把族内子弟,渗入朝廷,谋取一官半职。
而三大家族所之所以要这么做,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家族能谋取到更多更大的利益,同时也为了使得家族的经济地位更加稳定和久远。
为了制衡马家的强势和过于霸道,为了保持平衡对抗,为了确保各自家族的最大利益,无数年下来,武家和周家的交情始终亲密无间,牢不可破,这多少让马家羡慕与嫉妒的同时,不乏暗暗焦虑。
特别是马家和武家的关系,始终处于你争我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尴尬之境,重要的是对于马家而言,武家就像是一块横在道路中间的绊脚石,又仿佛是鱼刺在梗,浑身难受。
但又忌惮武家和周家的关系,明面上轻易不敢和武家撕破脸皮,暗中却小动作不断,使些手脚弄一些绊子,让武家总是浑身不舒坦,反之只要有一丝机会可寻,武家便不忘伺机打压一下马家的嚣张气焰。
马家想要顺利坐上老大位置的野心,就必须要千方百计在武家和周家之间撬开一道缝隙,才可能有机会搬掉武家这块绊脚石,才可能剔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否则诸事皆难以操作,更别说想要实现雄霸一方的野心。
马松是故意在武动面前,做出一系列与周莹莹的亲密举止,目的就是要让武动的内心充满痛苦和怨恨,他希望这种痛苦和怨恨,可以使武动恼羞成怒,最好失去理智,从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使其当众出丑,这样一来,武动不仅丢尽面子,也辱没了武家的声誉。
说白了,马松那里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的羞辱一下,让武动难堪,抬不起头。
因为在这偌大的怀源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武家与周家的关系,曾经可是世代交好,不仅如此,武动和周莹莹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对,并且两人自小就被两家的父辈定下婚约。
直至三年前的中秋前夕,武家和周家两家人本该欢欢喜喜的坐到一起,商讨武动和周莹莹这对恩爱情侣,大婚事宜的各项细节,却不知为何,竟突然发生变故,居然使得原本世代交好的两家人,忽然翻脸怼怒。
最后武家和周家,甚至还接连几次纠集族人,彼此大打出手,如此一来,不仅毁坏了武动与周莹莹这一对恩爱情侣的美好姻缘,更是使得两家人结下了不解的仇怨。
尤其是近三年来,随着两家的交恶越演越烈,周家在怀源城的影响力也每况愈下,不仅在经营方面被武家不断削弱,势力范围也被武家一点点的蚕食,武家在得了不少便宜的同时,又等于硬生生的将周家,一步一步的推向马家那边。
周家家主周文宇,眼看着家族的利益和地位日渐压缩,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为了确保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不会在他手里崩溃凋落,家主周文宇不得不偻下身体,厚着颜面去寻求马家的帮助。
可周家祖辈数代下来,列来都和武家交情颇深,反之与马家表面上虽然还算温和,但暗中却一直配合武家与其较劲,平常的交集甚少,如今在危难之际,想要与之修好。
周文宇心里清楚,想要得到马家的鼎力相助,就必须先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与猜忌,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联姻,这种联姻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的爱女周莹莹。
在整个家族的利益面前,个人的幸福得失,都犹如是陌上尘,不管周莹莹愿不愿意,都必须做出牺牲,这就是身在豪门千金的代价,一方面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方面却如飘飞在风中的尘埃,分散逐风转,已是非常身。
武动很清楚马松的险恶用意,可真的要亲眼目睹着心爱之人,被人又搂又抱,卿卿我我,做出亲密之举时,依然令他心堵的难受,所幸林泽简短的几句话似乎有些作用,使他才勉强隐忍下心中的愤怒。
武动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原来是马松老弟,怎滴,我闲来无趣,就想到北城喝点小酒,你很意外么?”
“岂止是意外,简直就是意外加惊喜啊,呵呵!”
马松剑眉微微一挑,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而搂在周莹莹腰肢上的那只手,故意在武动面前猛的收紧,使得原本就身姿柔弱的周莹莹,既是内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乐意,可整个身体依旧不由自主的陷入臂弯。
这让周莹莹感到浑身别扭和不自在,同时在她脸上还露出一抹楚楚与羞愤之色,令人不免的心生怜惜。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缓步走到酒桌前,周莹莹就像做错事的小女孩,始终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去与武动对视。
武动佯装目光平静的从周莹莹身上迅速一扫而过,脸上虽做到无喜无悲不惊不怒,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和破绽,却压不住内心无比的酸楚和阵阵刺痛。
毕竟两人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加之他的性情并非薄情寡义,岂能做到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何况这次两人在酒楼重逢,在面对心中之爱投入他人怀抱时,要他做到心中安似磐石,无动于衷,实在难如上天。
周莹莹泪淹心扉,几乎贝齿咬破红唇,她仅管没有勇气抬头与武动两相凝望,但从武动一扫而过的目光里,依然清楚的体会到一股强烈的失落和伤感,这让她娇躯轻颤,心如刀割。
其实就在看见武动的那一瞬,她真的好想立刻扑入其怀里放声痛哭一场,好想去重温往昔的似水柔情,好想对心爱之人哭述这三年里自己过的有多凄苦,同时她更想要告诉武动,三年来,她一刻也不曾忘记过,彼此间许下的那份浓浓的爱的承若,也从不曾放弃过。
而且她还想告诉武动,无论是往昔心悦时,还是将来倚栏孤矗昂首望,她仍然倍感珍惜彼此间的那份爱,不仅不会因时光变淡,反而只会越来越浓烈,因为她的心在属于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就永远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马松面颊微微抽搐,目光变的阴冷,他自然觉察到低着头缩在臂弯里的周莹莹,正自轻轻颤抖身体时,他忽然有些许后悔起来,后悔不该为两人创造见面的机会。
特别是在觉察到从周莹莹身体里传出来的异样气息,和微妙的心思变化,让他有种亲手为两人牵线搭桥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有把刀插在他心脏上狠狠一挑,令他浑身哆嗦,甚至连面部都微微扭曲,仿佛有一顶无穷大的绿帽子,居然被他亲手戴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样。
林泽眯眼微笑,他自然看穿了武动那佯装出来的勉强平静,也看出周莹莹心中的那份始终至真不渝的爱,只是两人的爱却成了家族利益争斗中的牺牲品。
或许此刻的周莹莹正在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大家族,为什么不能生活在普通人家,她只想和自己心爱之人朝夕相处,不离不弃,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心满意足。
她甚至是在痛恨自己的父亲,痛恨家族中的所有长辈,痛恨他们为什么不顾及她的痛苦,非要硬生生的拆散两个彼此深爱的人?难道家族的利益真的高过所有?
二个静静的站着,二个静静的坐着,三男一女,四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压抑起来,原来在二楼喝酒吃菜的那些食客,似乎很知趣,有好似觉察到什么,纷纷起身,悄然的离开。
酒楼里的伙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远远的站在楼梯口略显尴尬,蓦地响起一道话语,似乎瞬间打破渐渐压抑的气氛。
“嘿嘿,那个,马松马公子是吧?小弟林泽见过马兄。”
林泽眉开眼笑,笑的热情洋溢,笑的前所未有的亲切可掬,可肚子里却在飞快的盘算着,怎样才能狠狠的坑对方一把。
马松之前并未去留意林泽的存在,直至闻声他才抬了一抬眼皮子,也仅仅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林泽,面白肤净,一身青色长袍,略显消瘦的身体,虽然眉宇之间不乏轩宇之气,但在马松眼里,依然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无名之辈,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对方正在为他努力挖坑。
尤其是此时林泽脸上堆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卑躬屈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刻意巴结,有意讨好于他的意思,这让马松暗暗冷哼一声,内心不免生起轻蔑,就连周莹莹在看到林泽阳光灿烂的笑脸时,神色也都露出一阵错愕。
独独只有武动,他在看见林泽脸上堆起笑容的一瞬,心脏便立刻噗通噗通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伴随这剧烈的心跳,使得整个身体都一阵哆嗦。
马松毕竟是世家公子,多少要顾及一些身份和颜面,仅管他对林泽这里很不入眼,但还是装装样子礼貌的回应一句,只是言辞之中却明显不温不火:“林泽?没听说过,第一回来怀源城吧!”
“呵呵,耳闻不如目见,目见不如足践,足践不如身逢,马兄何不坐下来一起吃一碗酒,慢慢一叙?”
林泽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更甚,他不仅无视马松的轻蔑和淡漠,反而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呵呵的起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也不管情愿不情愿,便被他猛的拽了过来,直接按倒在座位上。
“你...!”
马松正要怒叱,忽然发现按在肩膀的那只手,居然沉重的令他无力挣扎,顿时面色大变,他与武动一样都是自幼习武,虽不敢自诩为名满天下,但在这怀源城内却是有些名气,并且他在与武动等青年一辈中更是佼佼者,就是武动在他面前,最多走不过百招必定败北。
马松却从未曾想到,此生引以为傲的武功造诣,竟因为按在肩膀上的一只手,就能轻易让他不容反抗,而这一只手又偏偏属于身后这个身体消瘦,被认为不入流的无名之辈,这让马松怔感到难以置信,同时有一股恐惧迅速遍布全身。
林泽俯下身体,将嘴贴到马松的耳边,轻轻开口说话时,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热情,只是声音落在马松的耳朵里却无比冰寒:“马兄,你信不信,小弟我只需轻轻一捏,你便会魂归黄泉?”
“你,想干嘛?”
林泽的话语让马松面色再次一变,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和林泽毕竟是初次见面,自然对于林泽的心性无从了解,不过他丝毫不怀疑林泽口中所言。
“一起喝碗酒,叙叙罢了。”
林泽拍了一拍马松的肩膀后,慢慢直起身子,目光随即落向一旁,正呆呆的看着两人出神的周莹莹身上,笑眯眯的招呼道:“这位想必是嫂子了,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快坐,快坐!”
“嘿嘿,那个,马兄,小弟安排嫂子坐到我武动哥身边,你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