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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理论与学说

2018-04-30发布 3048字

杨师厚在襄州并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他只是稍微休整,收拢了残军,立刻退往了随州。并非是他无力再战,而是杨行密手下大将刘存已经灭了杜洪,占据了鄂州,随时都有可能攻入安州。

若是让赵匡凝、全师朗等与刘存联手,只怕他是再也回不到汴州开封了。荆襄只有一支残军,全师朗的昭信军又疲惫不堪,蒋守光的雄捷军正在赶来,眼看着三面合围尚未形成,杨师厚就已经跳了出去。

于是全师朗也不敢再继续追赶,而是跟随着杨师厚的撤退,将整个襄州拿下。对于大唐来说,襄阳重要的地理位置尚未凸显出来,毕竟要等到南宋,华夏中原王朝对南方加大了开发力度,这座城池的作用才会体现出来。

如今已经是弘武三年初,自去年十月全师朗奉命东来支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内阁及元帅府命令,以全师朗为山南东道行军总管,蒋守光、耿平文为副,令昭信军并雄捷军守襄州,耿平文南下峡州,至于郭盛的奉义军,则负责协防荆州。

这一番大战,因为数次大胜皆是水战,因此俘虏并不多,但是全师朗还是抓了条大鱼,那就是梁国光禄卿卢砒。

卢砒当初被朱温派往成都联络王建,然而他运气背,刚到杜洪处,就得知慕容阎昆已经南下剑州,于是他赶忙西去,好容易赶到了成都,王建只是见了他一面,就再没有时间去管他了,因为大唐骑兵已经在成都周围任意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了。

随后王建亲征,伪蜀国上下把这个伪梁国的使者给丢在了一边,卢砒倒也不傻,知道这一次只怕王建是凶多吉少,于是偷偷从成都溜了出来。

他原本想原路返回,哪知王彦章在合州拦住了归路,东躲西藏总算穿过了渝州,全师朗却占据了夔州。于是可怜的卢砒准备借道雷彦恭,听说杨师厚大军攻入襄州,于是卢砒又改了主意,在夔州藏了起来。

雷彦恭的名声并不好,与杜洪不同,他作为地方实权派,对朱温的态度很是暧昧,伪梁国朝廷已经有一种共同的看法,这个不是个可靠的人。所以万不得已,卢砒也不想与雷彦恭有太多的接触,万一自己跑去辰州,却被雷彦恭反手卖了,岂不是亏了?

于是等到全师朗自夔州东去救援赵匡凝,卢砒总算了找到了个机会跟着东逃,在房州遇到了臧延洪,表明了身份,被送到了襄州。

这一路提心吊胆,可怜的卢砒害了一场病,没有及时继续东逃,很不幸地落入到了全师朗的手中。全师朗并没有为难他,还让随军的医士给他治病,然后将他作为俘虏,押送至了长安。

于是当李弘益见到瑟瑟发抖的卢砒,把玩着两方大印时,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有点儿荒谬。卢砒随身带着一块朱温给王建的大印,“大梁册蜀之印”,显然朱温觉得自己先称帝,而且占据中原,就是正统,所以想要在大义上压过一头。

然而王建却觉得受到了侮辱,于是在大唐兵临城下的时候,还有空闲刻了一方印,准备派人前往开封,这方印却是“大蜀入梁之印”。这块印在慕容阎昆进入成都后被搜了出来,当作战利品送到了长安。在李弘益看来,两个野心家、谋逆的反贼,如此互不相让,实在可笑之至。

他看了一眼卢砒,沉声说:“司膳出身范阳卢氏,本为清贵,先帝时得中进士,奈何为朱温卖命?百年耕读世家,就是这般教育子弟的么?”

卢砒冷汗都出来了,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弘益,原本看这人还有些书卷气,但是一想到李弘益实打实的战功,又想到朱温以及朱温手下那些残暴的军头,他顿时害怕了起来。

见风使舵原本就是世家们赖以生存的主要技能,自黄巢之乱以后,唐室衰微,天下群藩四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煌煌大唐,怕是要完了。所以众多世家早早就开始另做打算,卢砒自认为投效朱温,乃是顺应天意,要保全家族,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可是这话在李弘益面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因为卢砒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这个底气。在天下人都觉得大唐要完的时候,偏偏有一群不合时宜的人,从西北冒了出来,再次扛起了张议潮的大旗,硬生生地在李弘益的带领下,光复了陇右河西,将关内的藩镇一扫而空,又给大唐续了一命。

卢砒低着头,战战兢兢地不敢发一言。李弘益看了一眼军情司收集的关于卢砒的个人资料,摸了摸下巴蓄起的胡须,说:“听闻司膳家学渊源,在朱温手下也没做过什么恶事。长安大学在司空先生的总领下,正在编纂我大唐历来诗家作品,你就去做个编纂官,好好干活吧!”

卢砒是朱温任命的光禄卿,这个职位是专门为皇宫提供膳食的,武则天时期曾改名司膳卿,属于从三品,但后来又改了回去。他倒是没有做过什么恶,所以李弘益决定用他的才能为大唐出点力。

朱温白马驿屠杀百官,算是彻底清洗了关东的世家势力,在他的高压统治下,残存的世家子弟不得不出来做官,对此李弘益倒也不愿意过分苛责。在内心地,李弘益觉得朱温是作了一件好事,但他本身就属于世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表露出任何支持的态度来。

李弘益这些年通读史书,知道世家门阀的危害,他也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光靠屠杀,只是根除了旧有的势力,新的势力依旧还是会再次形成。

所以李弘益要做的,就是对旧世家进行改造,这并不是一件说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但至少好过像朱温这样简单粗暴地杀人。

卢砒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难逃一死了,哪曾想李弘益居然放过了他,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连忙叩首说:“草民定不负元帅之命!”司空图收集编纂诗品,这件事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做不了官,好歹能够参与到这么一件必将流传千古的文化大事中去,也算是给自己挽回点儿名声不是?

处理卢砒,是李弘益与内阁商议过的,他提出了这么个主意。因为有众多官员从朱温处逃回长安,内阁也没那么多时间在一个卢砒身上费太多功夫,于是就勉强答应了。

李弘益放过卢砒还有一个原因,整理自大唐开国以来的诗人作品,实在是一件浩繁的工程。当初与徐彦若决定以长安大学来做这件事时,就确定了几个原则,第一就是,无论诗人官位、人品、奸忠如何,只要是诗,都要收集起来。

但是大唐会写诗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唐人喜欢到处写诗,酒馆、旅店、寺庙、道观甚至路边的墙壁,只要能写字的地方,都会留下作品来。这种随处全民写诗的风潮,对于搜集工作实在是太繁重了。

因此长安大学虽然有千余名学子,百余名教师,再加上官员、士绅的配合,到现在也不过整理到了天宝年间,偏偏这一段又是盛唐,正是诗作最多的时候。

无奈的司空图,只好在李弘益连同礼部、学部的配合下,将部分任务分配给了其他大学。徐彦若去世之后,长安大学校长一职,本意由司空图来出任,但他毕竟精力有限,无奈李弘益只得另找人选。

恰好温宪自河西入朝,李弘益与他长谈了一番之后,温宪成为了长安大学的第二任校长。温宪当初跟随李弘益至河西,从会宁长史做到了会州刺史,又调至灵州为刺史,干了两任刺史,这一次是回长安述职的。

按照大唐的升官途径,温宪此次是要任学部侍郎的,以他的名望,出任长安大学校长也是足矣了。

至于李琪,也升任为学部侍郎,他自出仕以来,一直都在中央,缺乏在地方的历练,而且小皇帝李柷视他为最亲近的人。李弘益几次有心调他去地方执掌一州,都被皇帝请求拒绝了。

温宪和李琪也成为了司空图的助手,成为了辑选全唐诗的总编纂官之一。而李弘益也为温宪这位老友送上了一份大礼,他命人将温庭筠、韦庄、李珣等人的词作汇集成册,命名为《花间集》。

温庭筠和韦庄等人的作品自有集录,并且收入了大唐新设的翰文馆收藏。翰文馆就是大唐官方的图书馆,《花间集》在后世大名鼎鼎,李弘益“不要脸”地再一次偷拿来,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

温宪感慨万千,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从来不写词,然而李弘益却无比地重视,这让他突然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无比的自豪。

而李弘益则忙着继续自己的著作,他不断地回忆着曾经学习过的社会学理论,试图将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用自己所理解和接受的知识,重新阐述一遍。而他所用的理论基础,正是马克思的那一套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