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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荆襄混战

2018-04-27发布 3079字

不同于李弘益入主后以武力强压的凉州,也不同于被朱温残害了一遍的关内道,剑南道相比而言,遭受的战争破坏并不算严重,而且地理位置封闭,均田制的如何推行,就成了韦庄要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

均田制,就意味着要对地主阶级的利益进行削弱,首先要解放奴仆,然后对土地重新丈量分配,这两个工作是必须要进行的。

最终朝廷拿出了一个并不算激进的办法,那就是引入商会和大学,将剑南道的官吏途径纳入到朝廷的系统中来,通过农业加工业、手工业、商贸业等其他产业,进行另一种形式的补偿。

这种办法自然是不可能完全对剑南道的地主士族们进行完全补偿的,但却是内阁和李弘益让步的底线了。韦庄的主要任务,就是与地主士族们的代表进行不断的沟通,在双方之间寻找一个彼此都能够满意的平衡点。

所以自韦庄入蜀,表面上他没做什么事情,只是与一帮文人诗词以和,实际上却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只要本地士族愿意合作,那么一切都是好谈的。

虽然大唐对世家门阀多有打压,但是毕竟皇权不下乡,广大的农村基层还是乡绅在实际统治。李弘益改革吏治,就是想将基层纳入到整个的行政统治体系中来,逐步瓦解和消除乡绅们的话语权和治理权。

如果只靠韦庄请客吃饭喝酒享乐,自然是不可能让蜀地这些人服气的,真正的原因还在于,李珣和周成两个人。

李珣从剑州南下,到各州整顿地方,周成则派出军队,由军情司协助,对那些不愿意配合的乡绅士族,直接扣上“王建同伙”的罪名,迁移流放,其中最典型也最倒霉的就是汉州绵竹黄家。

黄家三十余口全部被拿下,流放至肃州,名下几十个农庄千余农奴并宅中奴仆,全部被放为良民,所有土地充公,家产被抄,震惊了整个蜀地。

再加上不断有关内道及山南西道各州的折冲府民兵被抽调入蜀,周成手中有三万余大军,虽然大多是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新兵,却足以镇守稳定地方了。

而韦庄通过大学和商会,吸引分化了相当一部分的世家士族,然后逐步开始了对剑南道的进一步改革整顿。

山南东道,耿平文与臧延范在房州房陵一带来回拉锯战,大小战了数次,渐渐找到了感觉。折冲府的民兵日常训练,都是按照李弘益组织编写的步兵、骑兵操典来进行的,哪怕不像正规军队那般有长年不间断的训练和实战经验,毕竟也接受了三年以上的军事化训练。

所以哪怕耿平文的资质不算顶尖,通过战斗的不断磨合,他这支匆忙集合而来的军队,越来越显示出了一支大唐军队应有的风采。

臧延范最终无奈地退向了襄州,将房州拱手让给了耿平文。原因很简单,蒋守光的雄捷军,连同荔非循的陌刀营,已经沿着商、均二州,过武当山逼近了襄州的谷城。

全师朗领昭信军逆汉水而上,自郢州突入,妄图阻断荆州长林县及团林一带的杨师厚大军,而奉义军则在郭盛的指挥下,赶往了团林支援,如此一来,全师朗在南,耿平文在西,蒋守光自北,三面向襄州杀来。

本来以杨师厚所拥有的兵力和战斗力,赵匡凝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但是朱温攻荆襄,杨行密却不会让他如意,再次派军攻打黄州和鄂州的杜洪。

杜洪不能不救,于是杨师厚分出一支军队,哪知赵匡凝和赵匡明兄弟二人拼了命,死死在荆州北抵抗,硬是坚持到了大唐军队的来援。

作为朱温手下名将,负责南方作战的统帅,杨师厚现在长林很是郁闷。几年前朱温派葛从周、庞师古领七万大军南征,结果被杨行密大败,庞师古被擒处死,葛从周得亏跟随朱温早,四处求情,算是留了条命。

而杨师厚则被朱温派来,接替了葛从周的位置。江淮以南,与北方不同,割据的大小藩镇错综复杂,杨师厚一点一点吞食,再一次从上次大战失利的情况下,将朱温伪梁国的势力范围扩张到了长江北岸。

王建贸然称帝,引得大唐发兵讨伐,杨师厚以为至少能拖住李弘益的精力三五年,所以立即出兵攻打赵匡凝,哪知王建不给力,杨行密又在身后添堵,只有一个杜洪,还是个猪队友。

这些年朱温和李弘益双方在潼关一线囤积了大量兵力,好在彼此暂时无犯,但是李克用却逐渐缓了过来,在河东吸引牵制了伪梁国的兵力,杨师厚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得不到更多的兵力支援了。

他迅速平定赵匡凝的计划,被赵氏兄弟拼死抵抗给阻挠,杨行密又命大将刘存来攻,杜洪已经是坚持不住了。

于是如今荆州至鄂州一带,再一次形成了五方势力混战的局面,杨师厚觉得头疼,他突然觉得,李弘益所主导的新唐,伪梁国所称呼的西唐,真的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昭信军原本只是一支实力一般的军队,然而数年之间便焕然一新,全师朗这个人用兵又很是狡猾,至于团林正面战场的奉义军,让杨师厚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杨师厚不知道南下而来的雄捷军实力如何,但是他好歹探听到了一点儿消息,这个军号是李弘益亲自选定的,蒋守光又是河西旧将,而且还有名声越发响亮的陌刀营跟随,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在杨师厚深感头疼的时候,远在鄂州的杜洪,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杨师厚给他派来了一支援军,但是被全师朗一搅和,不得已退往安州,而朱温派出的另外一支援军,大将曹延祚的一万三千吴章兵,在江夏与刘存大战了一场,无奈地退向了长江之南。

杜洪心中比杨师厚更苦,他急得再次向武安军节度使、楚王马殷求救。马殷却不傻,雷彦恭找他来联合出兵对付全师朗,都被他拒绝了,更何况现在的五方混战,于是并未答应。

不过马殷却不愿意看到周围任何一个势力坐大,于是给杜洪出了个主意,说刘存的淮南兵占据了黄州,只要杜洪能够守住鄂州的永兴,就可以截断深入的淮南兵前进的道路。

于是杜洪与曹延祚一商量,舍了江夏,直向永兴而来。刘存既已占据了江夏,立刻命手下将领方诏、苗璘紧追而来。

曹延祚手下有被俘的士卒,被方、苗二人一审问,这些投降的士卒都说:“曹延祚手下自郓州来的军队懦弱可以攻打,开道军强悍不可当也!”苗璘哂笑,说:“杀强则弱者气沮也!”

于是苗璘亲自领兵为前锋,果真遇到了曹延祚手下最强的开道军八百余人,一战溃之,生擒三百余人,趾高气昂地押到了永兴城下。

城中的杜洪被吓破了胆,城外的曹延祚犹豫了起来,自己最强的亲兵都败了,恐怕是没有希望了。苗璘派出使者入城劝降,却被杜洪拒绝了。

而刘存此时也从江夏引兵前来,曹延祚知道永兴不能救,于是打算撤回江北,至于杜洪的死活,他也是顾及不上了。

然而杜洪与曹延祚二人离心,却给了刘存机会,方诏与苗璘一日即攻破永兴城,逃跑的曹延祚也被刘存追上生擒,至于伪梁国的败兵,都被淮南军追斩殆尽。

刘存既已攻破永兴,立刻将杜洪并曹延祚押解送往了扬州。杨行密见到二人,心中有怒气,说:“你同朱温逆贼弑君,与孤为仇。前次吾大军返还,你却投靠朱温逆贼,在我淮南后方生乱,这一次被我擒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杜洪倒也硬气,只是说:“败就败了,要我投降却是不可能,朱家天子待我恩厚,我不能负他!”杨行密大笑,也不问曹延祚,将二人在扬州江都市上处死。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有全师朗横在郢州,杨师厚与杜洪消息不通,等到得知杜洪与曹延祚兵败,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更倒霉的是臧延范,他接到杨师厚的命令,退往南漳,一面休整一面负责保护杨师厚的后方。然而雄捷军来势汹汹,谷城一战即破,蒋守光好歹也算是李弘益手下的老将,他手下有一支不到两千人的骑兵,都是当年在河州驻守时训练出来的党项及诸羌士兵。

蒋守光以这支精锐为主力,将雄捷军四千骑兵派了出来,竟然先臧延范一步占据了南漳县,无处可去的臧延范又被后面的耿平文追上,一通混战,臧延范战死,余部皆降。

杨师厚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若再不退,只怕就要被围困在荆州了。他无奈地命襄州军前来接应,想要缓缓地退回襄阳,或者继续退到随州。

全师朗和赵匡凝自然是不会任由他离去的,于是发了疯似地猛攻,等到杨师厚好不容易退到汉水以东的率道县,清点兵力,余部只有不足二万人了,想到当初自光州出发时的五万大军,杨师厚想哭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