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纤儿露出一丝欢欣的笑容,“功效何用?”
梁忱答:“能解百毒。”
卓纤儿感激地看着梁忱,再提请求:“请梁太医帮忙把它封好。”
“宝贵人客气了。”梁忱娴熟地包裹好药丸后交还卓纤儿,才回到正题上,“敢问宝贵人是否头晕无力?”
忽然间,一条计谋飞快地闪过卓纤儿脑海,她脱口而出:“有点想呕吐的感觉。”
梁忱狭长的眸闪过一抹异光,冷淡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文有礼:“宝贵人请。”
卓纤儿颔首致意,入了寝室,仰头一口气喝下刚才调配的会令人反胃的药汁。
事后梁忱说除了身体虚弱,有惊寐之症外,暂时察觉不出有何异像。大手一挥,开了一张药方交给落泉后,告退。
“落泉,杜太医在吗?”梁忱走后,卓纤儿又服了些柴胡,稍为把恶心的症状压下,才问落泉。
“在呢。”落泉有些迷惑,欲言又止。
卓纤儿又问:“你这方子是要去拿太医院给配药自熬?”
落泉点头,“是的。”
“走,我也去。”语毕,卓纤儿提起裙摆匆匆而行,落泉只好追上去。
“主子,不如先用早膳再去。”
“不。”卓纤儿微微摇了摇头,
穿柳越杨,拐过离太医院最近的福宁宫,卓纤儿才到了太医院。
医官见着她,十分意外,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儿行礼。
当然惊动了在内馆的杜清。
“微臣拜见宝贵人。”
“梁太医给开了贴药,本贵人闲来无事,所以想与落泉一起煎药,也放心些。”卓纤儿温婉一笑,轻声解释着自己显得突兀的行为。
“原来如此。”杜清拱手,“宝贵人这边请。”
杜清屏退左右,认真地按梁忱开的药方配药,突然压低声音主动问:“宝贵人可是有事?”
卓纤儿也不客套,连忙自锦囊中取出药丸递给杜清,“请杜太医查检一下这颗药。”
杜清不作他说,立刻接过药丸,也是抽出一根银针探查。少顷,杜清说:“此蜡封是国公府独有的,上面还有国公府的标记。这颗药丸是奇药,天下难求,应该是穆棉老前辈在国公府做客时研制的。”
杜清语速极快,幸好卓纤儿耳聪目明一字不漏全听到了。
卓纤儿一颗悬在崖边的心,这才安全到岸。她舒了口气,笑着问:“有什么用?”
“百年不败,专解盅毒。”杜清答完,又补了句:“如果用于解其它的毒,很浪费。”大概是怕卓纤儿不明就里,浪费了如此金贵的药物。
因杜清与卓纤儿共同经历过患难,所以她最信任他。听了杜清的定论,她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原来他们都没骗她。
卓纤儿脸上阴霾尽扫,诚挚的感谢:“谢杜太医,我先走了。”
把他们对话悉数听去的落泉,还是面不改色安守本份地侍候在旁。但她一看到卓纤儿要走,连忙追上前:“主子,奴婢熬好了药马上回去,你要是累了就多睡会。小冬子他们大概已经回去,你多吃些。”
卓纤儿回眸露齿一笑,灿若朝霞,“好。”
她走后,落泉却哭了,神情似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般疼痛扭曲。
却隐忍无声,没有惊动外头的任何一个人。
既茫然又迷惑的杜清,在落泉止住了抽泣声才问:“落泉姑娘这是?”
“杜太医,很抱歉,请看在落泉……的份上,不要问好吗?就落泉拿了药,安静的离开。”
落泉实有难言之隐,恳切地凝着杜清,希望他答允。
杜清眉头拧了起来,重重叹了口气,终是答应。
正在落泉要离开时,杜清谨慎且别有深意地劝了落泉一句:“你的心向着谁,你就跟着谁走,没什么迈不过的坎儿。”
落泉闻言,抚住心口,凝神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儿,才道:“谢谢杜太医。”
她飞快地回身磕了个响头:“求杜太医垂怜,守口如瓶。”
杜清用力地点了下头,却不多言。
落泉走后没多久,玬妃的人来了,皇后的人也来了。
双方僵持不下,都要先请杜清。
最后瑶玉来了,似乎占了上风,冬雪只好先把甫进太医院的梁忱带走。
到了巳时,纪泰会同左欣及司礼署众人,带着几口雕着皇家图腾的御用箱子,声势浩大地前往清平阁。
纪泰传达了晋太后的懿旨后,悄悄地嘱咐卓纤儿:一定要操持本色,不必曲意奉承。
大概是他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言明。
卓纤儿没敢应话,微微笑了笑以示明白。
后来,左欣觉得调制好的蔻丹太红了,怕触了皇后的忌,命尚司去取凤仙来调。
尚司领命而去,临走时暗暗地碰了笑容满面的承司一下。
正在白玉广台上搭配衣物的承司面容几不可察地僵了僵,旋即拉住左欣暗道:“姑姑,尚司原是董瑞的亲信,现在听命晋王。”
“他刚才踢你干嘛?”察司阴森森的腔调突然在承司耳际响起。
“想搞砸了,不让晋王见到宝贵人。”承司敛了笑容,透露实情。
察司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左欣打断:“你们话太多,小心活不长。”
承司、察司神情一凛,不约而同地恭声道:“谨遵姑姑教诲。”
“莫说皇城,即便天下,太后就是那托着天的地。她要宝贵人出席,就一定要出席。”左欣语气冷硬,对尚司想搞的小动作极不以不然。
“是。”察司、承司二人一听,立刻屏神打起精神,专心配备。
半个时辰后,他们配出了五套美仑美奂的宫装出来,层层叠叠地置于白玉台上相映生辉,就像流光溢彩的仙衣一样美得令人惊叹。
左欣只瞧了一眼,立刻泼下一盘冷水:“贵人不能用正色,再配!”
看着绛红、正紫、明黄、天蓝、翡翠绿颜色的衣裳被撤下,卓纤儿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眼眶不觉红了。
随后察司、承司二人赌气似的换上了素色搭配素淡披帛,就连饰物也是古朴的木雕。
“姑姑,好了。”
左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撤。”
察司、承司这回自己不动手了,命左右撤下。
左欣又道:“退下。”
察司有些怨怼地瞪了左欣一眼,用力地吐出个“是”字,承司连忙怕她闯祸,连忙劝告地睃了她一眼。
“姑姑请。”承司讨好地笑着。
但期间三人,谁也没看卓纤儿一眼。
左欣解下外袍,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来。卓纤儿迷蒙的水眸倏地一亮,左欣双手十分漂亮,修长而圆润。
只见她灵巧地挑选着衣饰,不过二刻钟,一套以鹅黄为主色,外搭流金白纱的宫装即呈现在眼前。
察司突然把存放披帛的箱子用力地放到桌面上。
左欣却从怀中取出一条浅紫色宽约二寸半的束腰来,置在衣裳腰际的位置。
她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眼神尽是欣赏。
众人莫名其妙。
但无人敢有异议。
“敢问姑姑,要配什么饰品?”落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了句。她眉头不伸,显然对这套衣裳也不满意。
领左欣命,要调配出蓝蝴鸢尾色染甲糊的尚司则是在凉台中窃笑。
左欣谁也没管,径自从饰品盒中取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置于上面。
卓纤儿莲步轻移,上前轻顾。
清雅婉丽,其实挺好的,可是皇后与玬妃肯定会盛装驾临,到时精纯高贵的鲜艳色彩岂不把朴实无华的鹅黄给淹没了。
在浓重热烈的正色面前,根本没素色的位置。
不过,她只不过是个贵人,这样搭配才与她身份相衬不是?
“谢左姑姑与诸位劳心。”卓纤儿极力做出怀揣平常心的样子,但因她睡眠不好,就连感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贵人客气了。”左欣礼貌地回了个礼,转身落泉道:“利索点侍候贵人用膳,午时末本姑姑就会过来替贵人更衣。”
左欣也不等落泉回话,立刻抬步离开。
回到司礼署时,她站在门口,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蓝天,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她笑了,精深内敛的眼神闪着欣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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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楼位于皇城御花园东侧。
此处有一泓清泉自地底冒出,氤氲热气袅袅上升。
泉眼不大,约女子双掌宽圆,天然而成。
这对于见惯人间珍稀的皇室贵胄来说,也没什么奇特的,因为小时候他们的身影也曾穿梭于皇城每一个角落。
奇怪的是晋太后邀两位王爷来赏花。
因为此处无花可赏,唯一清泉。
不过细看下,清泉北侧倒是长了一株奇特的植物。
其腰褐紫色,若柳枝纤细,看上去韧性却比柳枝要好,像弓箭的弦一样,充满弹性。
树杆无叶,只有顶冠长着九片叶子。
“王爷,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瑞王妃好奇地东张西望。
“嘘,宫中不可妄言。”瑞王暗地拍了拍瑞王妃的小屁股。
“宫中还不许伤风败俗呢。”瑞王妃脸上一红,暗瞅晋王一眼,发现其正闭目养眼,才松了口气。
“谁?”瑞王厚颜无耻地反问。
瑞王妃似乎口才不济,气得一张脸通红,冷哼道:“哼,谁理你。皇后和玬妃来了,看你还敢不要脸。”
“王妃,本王一直教你白天不要说人。”
“为何?”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瑞王叹了口气,瞥向晋王,“皇弟,可要张眼行礼了。”
晋王闻言,才张开眸来。
“皇弟,这可是宫里,你这脸色能不能好些。”瑞王妃拍了拍心窝子,才敢出言劝脸色阴鸷眼神冷酷的晋王。
在瑞王炯炯有神的虎目胁逼下,晋王才回了瑞王妃一句:“谢王嫂提点。”可依然如故,本色不改。
“臣、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凤袍盛妆,端庄持重的方皇后道了声“免礼”。
“臣、臣妾谢皇后。”瑞王等人谢礼起立,又向玬妃行过大礼,方才在方皇后的招呼下先行落座。
玬妃才坐下,冷冷的瞥了晋王一眼后,话中有话地瞅着方皇后:“哟,皇后姐姐,本宫看你今日柳含春风,可是有什么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