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苏卫的廉政街的房间内，李风站在巨大的泡菜罐之下，而肖海，一只脚踩在泡菜罐的沿口，喋喋不休说着：“你永远忘不了这一切。”
永远，永远！
说着肖海揭开了牛皮，将手伸入那一汪绿油油的水中，捞了一会，像是捞到了什么，笑道：“这么多东西，仅仅只是为了腌一个人而已！”说罢一用力，居然拖出来一个人来，那湿漉漉白花花的身体，就好像刚出浴的美人，李风呆呆得站在缸下面，看着夕阳散落在这幅熟悉的躯体上，染上了绯红色的梦。
霓裳！
难以置信！
李风看见了霓裳，破水而出！
美人出浴，也不过如此！
“不敢相信吧，收好你的礼物。”话音未落，肖海居然将霓裳给甩了下来，李风慌忙一接，轻柔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挂在了李风的身上，吓的李风大气也不敢出，双手发抖双脚发麻。
“怎么啦，搬不动，看你双脚都在发抖。”肖海跳下了大缸。
李风呼了一口气，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霓裳给换了一个姿势抱住，霓裳白花花的肉体就像个布袋娃娃一样被随意得摆弄，最后弄成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被李风抱在怀里。
“怎么说呢，就像腌腊肉一样。”肖海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有时候就会想，这究竟是一个人呢，还是一堆肉呢，你喜欢这个礼物么？”
李风整个心脏在颤抖，他经历过无数的生死，但是从来没有和霓裳距离这么接近过，准确的说，是霓裳的尸体。
这个本应该在数个月前因为生命的消逝而逐渐腐烂的尸体，却栩栩如生得出现在了李风的怀中。
霓裳闭着双眼，奕奕如生，仿佛还在沉睡之中。真想霓裳此刻就是这么睡在自己怀中啊啊。
李风的胸膛紧贴着霓裳胸前的两只玉兔，李风压抑的喘息带动着胸膛起伏，同时也在碰撞着那两团软玉。
“这几个月的浸泡，能够让她一直保持这最初的状态。”肖海慢慢从泡菜罐上走下来。
李风咽了咽口水，将霓裳微黄的小脚丫支在地上，扶住霓裳的肩膀，努力撑起霓裳，和她对视。
那张脸，几个月没见，宛如隔世，霓裳的脸并不平静，痛苦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些痕迹，但是此刻霓裳的脸，给人一种受委屈的感觉，不免让人心生怜爱之意，只不过她的眼睛稍稍往上翻，没有什么光彩，却异常美丽。
“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呢，眼球已经浑浊了，所以就只能除去眼球，我挑了差不多大小的宝石。”肖海的话毫无起伏，就和他的脸一样面无表情。
李风其实，并没有看见霓裳的死态，他听闻了霓裳的死讯，他选择逃避，好像自己没有去确认霓裳的尸体，就好想霓裳是永远活着，只不过失踪了一般，和自己不在见面一般，因为世上确实有很多朋友，会在某一天消失在你生命的轨迹中，他们并不是死了，而是和你没有交集了，你可能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李风希望霓裳也是这样而已，所以他不去看霓裳的死态，就足以欺骗自己。
如今赤裸的身躯就像暴露的现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风还能够自欺欺人么？
或许可以……因为霓裳现在，宛如熟睡，根本不是一个已死之人的样貌，凭这些，是否能够欺瞒李风的内心呢？
李风努努嘴：“你，为什么，要这样？”
肖海倒是敲了敲自己的牙齿：“这礼物不错吧，今天要不要你去成长一翻？”
李风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咳嗽了起来，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但是看了一眼眼前的霓裳，居然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啊。”李风笑了，随后，他低下头对霓裳说道：“好久不见。”
“你有没有记得几个月前庄云在配置一种毒药，能够喝了之后不像中毒。”
“这和这个现在有什么关系么？”
“在庄云实验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副产品，对于我来说，如获珍宝。”
“是，什么。这就是你说的防腐剂，对啊，真是讽刺呢，庄云弄出那一锅难喝的东西的时候，霓裳还在一旁吐槽，想不到她却……”
李风感觉到莫名的悲痛，心在滴血，在流泪。
肖海在旁边木然道：“如果你们两个不嫌弃，我愿意做一个媒人，这样就不算私定终身。”
苏卫章法有规定，私定终身可是犯了律例的，既然有肖海作为媒人，那么李风和霓裳，便不算私定终身。
李风像是思考了许久，但其实也只有一瞬，他用力点了点头，随后背着霓裳，在肖海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苏卫的正堂，原本这里是举行重大会议的地方，现在鸟作兽散，十分萧条。
肖海先跪了下来，对着堂上祁洛风、祁洛尘的画像磕了三个头，随即站起来，坐到了这中间的位置。
李风也跪了下来，脱下了外衣，将赤裸的霓裳裹起来，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身边，摆出跪拜的姿势，然后也对着高堂跪了三跪。
太简陋了……没有准备嫁衣，没有聘礼，没有八抬大轿。
实在太过寒凉，原本喜庆的场景，只有诡异的悲怆。
肖海先拍了三下手，随即道：“我们还需要长辈的祝福，现在苏卫你是家长了，所以没办法，只能……”
说着抽出了高堂案几上的一个暗格，取出了两个金色的令牌。
“苏卫唯二的免死令，现在只有先生一家能够当你的长辈了，那么他们家赐予的免死令，便当做长辈的祝福。”
说着将免死令递到了李风身边，李风一手搂着霓裳，一只手接过免死令。
随即肖海有将供着的几杯酒拿乐两杯下来，递给李风道：“你们喝吧。”
李风一只手拿着一个酒杯，另只手握住霓裳的手抓住酒杯，然后同时喝下，酒水灌入李风的喉咙，但是只润湿了霓裳的嘴唇，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滴落，流进了脖子里面。
“好了，我现在宣布，你们结为夫妻。”
梦想在这句话之后照入现实！
李风甚至有种整个人升腾起来的感觉。
自己终于和霓裳结为夫妻了……虽然看上去这样的结合，不同寻常。不过在往往拥有自知之明的李风心里，其实无论如何自己和霓裳再怎么亲密，都无法在两个人都活着的时候结为夫妻。
相反如今，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记忆闪回。
早秋的风，还不见得萧索。
李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屈辱在这一刻释放，但深究李风的内心，大仇得报，却没有丝毫喜悦，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花问闲的死，而结束。
此刻的花问闲，对于某个计划来说，不过是，夭折而已。
这时档案馆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捏着鼻子在这里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满身都是血的李风身上。
“你怎么！”张卫东差点尖叫出来，但是最后捂住了嘴。
“张叔，莫要慌张。”李风有气无力得说道。
“你们两个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倒是相安无事，结果一见面怎么就你死我活！”张卫东吓的后退几步。
“谁说我白日不能来？”李风看着花问闲的尸体，“正是要杀他，才在此时来到档案馆的，也麻烦张叔替我收拾一下，抱歉弄脏了这里。”
“你这是。”
“和你说也无妨，杀他便是为了寻仇。”李风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和汗水，结果抹成了大花脸，张卫东立刻递上了毛巾，李风擦了擦脸，面色凝重道：“杀死少爷的就是他！呼，可算报了深仇大恨。”
“什么！花问闲就是杀死少爷的凶手！”张卫东神色也一边，一脸义愤填膺，“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惜可惜。”
李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在花问闲的身上；“麻烦张叔了，不知道张叔好几年没有收尸，手法生疏了没有。”
“嗨，这就像游泳一样，学会了就是一辈子都会，放心吧，你……还要去哪。”
李风低下头，旋即又抬起，用着坚毅又压抑的口气道：“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仇人头。”
张卫东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李风披上，关切道：“你晚上，还来不来看书？”
李风稍一撇脑袋，笑了：“如果张叔能够在晚上之前收拾好，而我又没死的话，自然会来。”
张卫东马上道：“你再洗个澡，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不是我说，你现在一脸一副我是杀人犯的样子，这怎么行呢。”
“对，张叔说得对，我还是洗洗这一身，免得脏了你的衣服。”
李风一脚跨出门槛，结果又缩了回来，对张卫东微笑着：“要是我死了，知道所有秘密的就只剩下你了，很可惜，只有我们三个人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宝藏。”
“来这里看得人多了，你怎么会这么说。”
李风不由用手贴住嘴唇：“因为那些人对和自己无关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们没有好奇心。”
张卫东无奈得笑了。
如果另一个人能够有这两人的好奇心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要死要活了，可是如果他的好奇心真有那么强烈，恐怕也活不到来看档案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