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晴瑶心中暗暗发毛,钱币,钱币,哪里可以找到你啊?逸哥哥肯定带了很多钱币,但如何可以从他那拿到,又不让他发现呢?去偷?可钱币又未必是带在逸哥哥身上,说不定是石触带着。石触发现我不就等于逸哥哥发现我?单晴瑶烦恼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忽然听到有人上楼来,是石触和杨龙英。
杨龙英?单晴瑶双眸霎时一亮。
众人全都回房后,单晴瑶蒙上面巾,聂手聂脚地走到杨龙英的房间,轻轻地敲了敲门。
“什么人?”
“小二,给爷倒热水。”
杨龙英把门打开时,单晴瑶一个闪身跳入房中。杨龙英眉头一蹙,举手就要向单晴瑶挥去时,单晴瑶把面巾拉下,低声道:“杨大哥,是我,单晴瑶。”
杨龙英惊愕满脸,单晴瑶没等他反应过来,立即把房门关上,站在门口前。
“小姐,你这是……”杨龙英惊慌失措。
单晴瑶手指放唇前,嘘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些。
“我是偷偷跟来的,逸哥哥不知道。”
“小姐,你这……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今日那陆皓有没有伤着你?”
“他们怎会是我的对手。只不过都怪他们,我所有钱币都没了。”
杨龙英渐渐回过神,失笑道:“小姐昨夜花了一锭金子来住宿,如此豪爽,的确是会引起贼人的垂涎。那陆皓算是个大贼,说不定是想弄清楚小姐的身份,再绑架要赎金。”
单晴瑶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非要看我长什么样。唉,太大意了。”
杨龙英肃然道:“这一路过去就会越来越荒凉,客栈大部份都是黑店,他们都知道老帮主的身份,没人敢动,但小姐一人可是极为凶险。还是告诉老帮主,小姐在这吧!”
单晴瑶急道:“不行不行,才出来了两天,逸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把我押回去的。杨大哥,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敦煌,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杨龙英为难道:“小姐,如果老帮主知道我知情不报,我麻烦可就大了。”
单晴瑶狡黠地看向他:“你怕得罪老帮主,就不怕得罪我?我的心眼可是小得很。得罪我,你可就没好果子吃。你放心,到时候如果老帮主真的知道了,你就说是我威胁你,你是无奈下依从的。”
杨龙英剑目瞪起,满脸的无奈。
单晴瑶娇蛮道:“总之我不管,你一定要瞒住逸哥哥。如果逸哥哥发现,我就唯你是问。这是命令!”
杨龙英深深一叹,无奈道:“属下遵命。”
单晴瑶嫣然一笑:“太好了。你手上有多少钱币,给我一些。还有,叫个人帮我守房门,我要沐浴。”
杨龙英拿出钱袋:“我就带了这些,如果小姐不那么阔气的话,应该够花了。我这就去为小姐安排沐浴。”
单晴瑶欢喜地吁了口气,蒙上面巾,满眸笑意道:“有劳杨大哥了。去到敦煌后,我一定请杨大哥痛饮一杯。”
杨龙英怔怔地看着单晴瑶离去的身影,哭笑不得。一位平日里沉稳有序的老帮主却踫上一位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不知会不会恼也不是,爱也不是?
为了确保安全,单晴瑶在沐浴时,杨龙英亲自守在她门前。马二爷外出时看见杨龙英在走廊上站着,奇怪地问:“蚩尤江大长老怎么站在这?”
杨龙英呵呵一笑:“睡不着,就在这走走。马二爷要去哪?”
“去看一下马匹,有几只马的马蹄好像有些问题。”
“有劳马二爷了。”
单晴瑶两天没沐浴,又累积了两天的疲劳,全身酸痛难当,躺在水盆中舒服得不愿起来。杨龙英在门外等了许久房中也没动静,不禁有些担心。
他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压得很低:“小姐,你没事吧?”
马二爷正好在此时回来,看杨龙英还在,而且还向房中探问,眉头不禁轻蹙:“蚩尤江大长老,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我很快就好!”
房中传出女子的声音。
马二爷脸色微变,霍然会意笑起:“老夫真是不解风情,就不妨碍蚩尤江大长老了。”
杨龙英禁不住瞪大双眼,抱着脑袋:天啊,这是个怎样的误会!
次日清晨,杨龙英因为单晴瑶的事一夜难寐,起来时,满脸疲惫。滕连虎看到他憔悴的脸色,禁不住问:“蚩尤江大长老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夜没休息好?”
杨龙英苦笑道:“是有些没休息好,不碍事。”
马二爷意味深长地道:“蚩尤江大长老可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管自个身子,有些事要适可而止。”
众人都狐疑地看向杨龙英,杨龙英有苦自知,无奈地道:“马二爷所言极是,杨龙英记下了。”
滕连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杨龙英,轻轻一句“出发”,隆隆马蹄声就把这小镇震醒。
杨龙英悄悄地把两名马盗留下,让他们护着单晴瑶。单晴瑶出发时,看见有两个出示鲁寨令牌的人跟着,知道是杨龙英的安排,只好任他俩跟随。
奔跑了半天后,竟下起了狂风暴雨。但四处都是荒野,无处可避,单晴瑶也只好全力前奔。终于在黄昏时看到一个小镇。去到镇中的客栈时,滕连虎和陆皓一行人马已在。单晴瑶全身湿漉漉地跑进客栈时,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聚在她身上。
陆皓不怀好意地冷哼:“武兄弟,真是巧啊!前日只是想看一下兄弟的长相,兄弟竟然就大打出手。兄弟的马可真是骏,跑得如此之快,武兄弟莫不成是朝廷通缉犯?”
单晴瑶心一寒,不知所措间禁不住望向杨龙英,杨龙英也甚是着急。
单晴瑶压下嗓子冷冷道:“我不爱让你看又如何?”
陆皓头一扬:“我非要看呢?”
陆皓的手下霍然站起,向单晴瑶走去。
冲突一触即发,杨龙英只好站起,向陆皓作揖道:“郑副老帮主,这位武兄弟是林某的朋友,不是什么贵公子,更不是通缉犯,此次是首次出远门,不懂道上规矩。请郑副老帮主看在林某的份上,别与他计较。”
陆皓愕然地望向杨龙英:“他是蚩尤江大长老的朋友?怎么第一日蚩尤江大长老没相认?”
杨龙英道:“他全身包着,我一下子没认出来。武兄弟对我有恩,郑副老帮主就请放过他吧!”
陆皓冷冷地扫视单晴瑶:“既是朋友,露个脸又为何如此不情愿?”
单晴瑶冷冷道:“我长得太丑,怕吓人。”
说完走向掌柜,低声要了间房就二话不说地上了二楼。
陆皓错愕地看着单晴瑶的无礼,望向杨龙英,恨声道:“这些年,还真没遇过在我面前如此无礼之人。蚩尤江大长老,你这位朋友怕是来头不小吧!”
杨龙英向陆皓作揖道:“武兄弟对郑副老帮主不当之处,林某在此代为赔罪。”
陆皓冷冷一哼,忿忿不平地坐下。
此时,两名妙龄女子也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身湿漉,看见满堂男人,两人骤然面红如火,急忙向掌柜要一间房,掌柜为难地摇头说已客满了,两人急得不断请求。
单晴瑶在二楼看到一切,向跟上来的小二说了几句,转身进房。
小二匆匆跑下来,向掌柜道:“楼上的公子说,林公子会让出一间房给两位姑娘。”
众人霎时愣愕地望向杨龙英,杨龙英虽错愕满怀,却也只能轻轻一叹,无奈应允道:“我的房间就让给两位姑娘吧!”
两位姑娘忙向杨龙英道谢后,匆忙上楼。
滕连虎平淡地看了看杨龙英,杨龙英无奈地干笑两下,坐下喝酒。
马二爷笑道:“看来蚩尤江大长老的朋友真是不同一般啊!前日花了一锭金子住宿一晚,又把整袋钱币送给了小贼。今日问也不问一句就把蚩尤江大长老的房间让了出去。如此特别的兄弟,蚩尤江大长老怎不介绍介绍?”
杨龙英为难地道:“我那兄弟个性古怪,不愿与生人接触,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马二爷不认识也罢。”
滕连虎悠悠道:“从没听蚩尤江大长老提起过这位朋友。她一个女子,只身上路,着实胆识过人。”
杨龙英惊震道:“老帮主如何知道……”
滕连虎道:“她虽刻意掩饰,但举止偶有女儿态。蚩尤江大长老,你这位朋友也是要去敦煌?”
杨龙英失措道:“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
小二跑了过来,对杨龙英道:“楼上的公子请林公子上去。”
杨龙英心中暗暗叫苦,在老帮主面前,只身一人前往小姐房间,真相大白后,老帮主会作何感想?
“你去回公子,有什么事请他下来说吧!”
小二急忙又跑上去回话。
石触微笑道:“蚩尤江大长老若不嫌弃,今晚就与老奴同房吧!希望再没别人来求宿,那位小姐要把老奴的房间也让出来。”
杨龙英此时已是极为不安,有苦难言,只能又喝下一杯。
突然,单晴瑶从房中走出,压着嗓子,在二楼向下叫道:“杨龙英,上来。”
说完转身回房。这四个字仿若圣旨一般,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仪。
众人的目光向上望了望,又同时转向看往杨龙英。杨龙英窘迫得无地自容,一咬牙,站起却向滕连虎作揖道:“老帮主,请容属下前去看看。”
滕连虎微微点点头,思绪却飘在楼上传来的那句“杨龙英,上来。”刻意压低的嗓音下却带着熟悉的感觉。
玉子扬笑道:“这女子该不会是蚩尤江大长老的心上人吧!蚩尤江大长老对她如此言听计从,除了总使和红蛇帮莫爷,恐怕没有第三个人能让他如此了。”
滕连虎心头微震,言听计从?他对石触轻语道:“今晚去探一探那女子是谁?”
石触微愣后,会意地点头。
杨龙英进到单晴瑶房间时已是满脸苦丧:“小姐,老帮主已看出你是名女子,看来很快会猜到你是谁。”
单晴瑶杏眼瞪起,踱脚恼道:“我全身都包住他还是看出来?”
杨龙英失笑道:“察颜观色,洞察秋毫本就是老帮主的本事,小姐太低估老帮主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认了,与老帮主好言几句,老帮主会让你去敦煌的。”
单晴瑶在房中踱来踱去:“他不会让我去的。还有两天路程就到敦煌,我不能功亏一篑。不行,看来我得要收买石触,有石触帮忙一起瞒才能瞒得住。”
杨龙英瞠目结舌:“小姐,这,你是不可能收买石触的。”
单晴瑶托腮想了又想,石触是从滕连虎自襁褓起就已照顾他,虽是主仆,石触却视他如子,滕连虎也敬他如父。石触绝对是全天下最不可能被收买的人。灵光一闪,她心生一计,脸却倏地泛红了。
“杨大哥,今天下雨把疾风身上的墨汁全冲走了,你去找人把疾风全身再涂上墨汁。等逸哥哥休息后把石触叫过来,石触的事我会办妥。”
杨龙英无奈地暗暗一叹,应允后,转身离去。
杨龙英回到房中时,石触正在打点行囊。
看见杨龙英满脸的怅然,石触心里狐疑更深。
“有什么事让蚩尤江大长老如此烦心?”
杨龙英看了看石触,无奈地摇摇头:“我那朋友想请石触过去一趟,不知石触可否前去。”
石触试探地问:“你的朋友我认识?”
杨龙英苦笑地点点道:“石触去了就知道。”
单晴瑶坐在榻上吃着点心,看见石触走入,笑嘻嘻地甜唤一声:“石触!”
石触深深一叹:“小姐,果然是你。”
单晴瑶眨了眨眼:“石触猜到了?”
石触苦笑道:“一个女子,这般行径,这世上除了小姐之外,老奴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也罢,反正帮主也猜到了,所以才叫老奴来打探虚实,既然小姐坦承,老奴这就请帮主过来吧!”
单晴瑶笑道:“石触,你不会告诉逸哥哥的。至少,到敦煌之前,你不会告诉。”
石触摇摇头:“这事老奴可不敢瞒。”
单晴瑶认真道:“我这次跟着来是为了给逸哥哥一个惊喜,石触若是破坏了这惊喜,我可是会很生气,我的孩儿也会很生气。”
石触和杨龙英震惊得合不拢嘴。过了好一阵子,石触才回过神,颤颤地道:“小姐有了身子,怎么还可以骑马,这,帮主要是知道,可……小姐,你这也太胡闹了。”
单晴瑶是在月氏长大,没有汉人的礼法规矩束缚,知道滕连虎就是滕老帮主后,总是没有避讳地想与他亲近。两人虽是搂搂抱抱,亲密无比,却也真的只是搂抱亲吻,没有下文。只是有一次单晴瑶吃多了点心,有些想吐,听到有丫头低声窃笑道:月娘子有喜了。单晴瑶本来不以为意,现在想起庄中之人恐怕都以为她与滕连虎虽未成亲,却早已圆房,有了身子是一点也不稀奇。而且怀孕一事石触一下子也辨不出真假,瞒个两三天还不容易?
“我身子底好,林太医说了,骑马没问题。不过啊,就不可以让我心情不快。我心情一差,对孩儿可是很不好。所以石触,你千万不可逆我的意,我会很生气。”
石触阙疑满怀:林太医怎可能说孕妇骑马没问题?而且他俩尚未大婚,难道就已圆房?回想起他俩人在安华马帮和桐院的亲昵,圆房之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若真是有了身子,那可真是万万违逆不得。可若没有身子,那她也是为了要去敦煌而无所不用其极。到底是真,是假?他心中闷叹,真是信也难,不信也难。
“小姐怀上了多久?今日淋了雨,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单晴瑶怔了怔,眼珠子狡黠一转:“一个多月吧!我没事,这点小雨怕什么。”
一个多月?那些日子在安华马帮,他俩人着实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那小姐想老奴做什么?”
单晴瑶嫣然一笑:“你就对逸哥哥撒一次谎。”
石触苦不堪言,这帮主是何等聪明之人,哪能轻易欺骗?
单晴瑶看石触满脸苦恼,笑道:“我想好了,你就说我是杨大哥未过门的妻,但又有了身孕,所以又恼又喜,追了过来。杨大哥才会对我如此言听计从。”
杨龙英骤然吓得腿脚发软,颤声道:“小姐,你可不能这么说。老帮主以后知道真相,我是万死莫辩。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没有定亲,何来什么未过门的妻?”
单晴瑶眼珠子转了转:“那就说我是你的心上人,你喝醉了酒,做了糊涂事也不自知。我发现有了身孕,就跟来向你要个说法。这样子总可以了吧!”
杨龙英瞪大双眼,苦巴巴地道:“小姐,你这样子可是害苦我了。”
“又不是真的,你怕什么?这只是权宜之计,石触可以为你作证。”
石触已惊吓得瞪眼蹙眉,无言以对。
单晴瑶看了看快吓傻了的两人,满意地笑了笑:“就这么定了,两天后去到敦煌,我自然会乖乖现身和逸哥哥解释,再把大大的惊喜送给他,他高兴都来不及,不会责怪你们的。你们俩放心!”
杨龙英和石触面面相觑,深深地叹气。
离开房间后,杨龙英低声问:“小姐真的怀了身孕?她的样子怎么不像?”
石触叹道:“小姐身子一向很好,身子好的女子有孕初期的确是看不出来。正因为看不出来才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逆了她的意,那老奴也担待不起。如今就算是假的也只能是当成真的来办。”
杨龙英踱脚恼道:“这小姐比起楼兰更难对付。”
石触失笑道:“这世上除了帮主,谁还能对付得了她?”
次日清晨,石触一早外出寻了辆马车。不管怀孕之事是真是假,他也绝计不能让单晴瑶再骑马。马车之事办妥后,他才深吸了口气向在用早膳的滕连虎说了单晴瑶所编的故事。杨龙英坐在一旁,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