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莺儿的要求李显肯定无法拒绝,他心中隐隐地觉着这次远行一定会发生什么。
他心中有一份沉郁之气,即使小盈在那个时候说出的话是为了让自己脱身,但“恩断义绝”未免太伤人了,就算不至于让他们的爱情生出间隙,也难免在心中淤积出一团抱怨。
加上爱人离开,内心总是无法摆脱一种理不清的孤独感,而这个时候呼延莺儿突然找上门来,连自己都说不清这算不算是天意。
对于呼延莺儿,李显知道自己内心没有一丝的讨厌或嫌弃,一个身材高挑,浑身活跃着雌性激素美女肯定不会让青年男子生出讨厌的这个词汇,而且她不远千里前来,加上之前的愧疚,让李显总是在思考怎么才能报答她。
这种想法像一种解脱,赔给她一个人情,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缠自己了。不然心中老是不安,若有一天她再抱住自己告诉他:“今生非你不嫁。”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李显拍拍脑袋,恩是恩,情是情,怎么能混为一谈?自己怎么会思考这么愚蠢的问题,说来真是奇怪。在这种时候不想对呼延莺儿的陪伴说半个不愿意。也许这种时刻就需要一个人来陪着,是那种超越一般友情的陪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听到李显说要和呼延莺儿同行去车师的消息,让酒肆的伙计一片哗然。小盈刚被掳走,这主家就要和陌生女子双双远行,还不让人跟着,顿时是背地里一片议论纷纷。
李显已经有所耳闻,他知道大伙只是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心中一定怀疑他的为人。但他的苦衷无法向别人提及。父亲的事一直在心中是个疙瘩,现在能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机会,怎能错过。
有一种旅行叫说走就走。
长期的长途跋涉已让李显对远行没有了激动。他们选择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走出敦煌城,而前一天,耿恭的部队已浩浩荡荡朝西方远去。李显和莺儿一人一马,外加两个个满载食物和饮水的高大骆驼,在茫茫沙海中,就像沧海一粟。
大概是犹豫是夏季,西域的气候变得比春季好太多,沙尘暴不太容易出现了,远处的天山,近处浪花一样的沙丘让莺儿觉得旅程有一种轻松感。而一旁的李显,脑中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在意周遭的环境,就连身边这个丰满挺拔的姑娘,也没多看一眼。
他已无第一次出塞时的好奇。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父亲的下落就是一个谜,一方面小盈的境况让自己牵挂。还有身边的这名匈奴郡主,对自己的情愫非同一般,让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沙海的一片苍茫,红红的日头下,苍茫的大地上只有两人和四口牲畜。
待到中午,气温急剧攀升,俩人意识到必须停下来休整了,不然就算有足够的饮水,强烈的日光也能抽干你身上所有水分。
李显打开一个水囊的塞子,自己先狠狠灌了了几口,再瞧呼延莺儿,她是真的很疲惫,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巨石头下躺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李显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呼延莺儿没说话,只是脑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
“你怎么了。”李显意识到她身体有些不适。
“没事没事。”声音小得像蚊子。
李显关心地伸出手去,把掌心按在她眉头上。
天气已经够热了,呼延莺儿的眉头更热,像一个装满了热水的皮囊子。
“你犯热病了。”
“没事,最近就是这样,一到中午就犯病。”
李显明白这是一种中暑症状,一到中午就发高烧,到了傍晚会减轻一点。
李显取了清水,浸湿了巾帕,要给莺儿敷上。
“你……太浪费了,没有水,我们会……”
“放心吧,足够的,我少喝一点就是了。”
呼延莺儿听了李显的话心中一阵暖意,无论他这番话是对朋友的关心还是别的,反正很是中听,至少他知道关心自己。
敷了一次后,莺儿就不让李显换水了,毕竟水十分珍贵。
她拉过李显的胳膊道:“让我靠一会儿吧。”
李显知道这些暧昧的动作会让俩人之间的情绪变得越发尴尬,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他俩人,生病女孩除了自己,还能有什么依靠呢?
“如果病情恶化会很危险,热病不除也要有生命危险。不如把知道的关于我父亲的事告知我,我先带你返回敦煌,岂不省了这般疲乏。”
“呵呵,别吓唬我,你只要对我好,我才不舍得死呢。”
呼延莺儿紧紧地攀着李显的胳膊,满脸花痴地说道。
西域的天气很是奇怪,夏季中午气温的确很高,但是一到阴凉下便很凉快下来。过了大晌午,呼延莺儿的高烧就退了,俩人趁着夜色还未暗下去,又赶了些路,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长河落日下的西域大地别是一番壮丽与豪迈。行走了一天,远处的山好像没有一点靠近的感觉。
天色渐晚,两人在一天然形成的沙堡下开始第一个夜晚的休憩。柴火还是找得到的,这就避免了晚上挨冻。
篝火升起,疲惫的李显躺在有着月光和繁星的天际下。沉重的心思让他不能很快安眠。
“又在想她了。”呼延莺儿道。
李显没有说话,他不想眼前的这个女孩讨论小盈的事,那是外人的禁地。
呼延莺儿见李显不回答,竟然不依不饶:“若是她永远不回来,你会怎样。”
这样的问题像在自己的心头割了一刀一样,李显转过头来,神色坚定地对着呼延莺儿道:“不会的,她一定能回到我身边。”
呼延莺儿听了此话有些失望。这种失望被李显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你为何要从千里迢迢来到敦煌。”
为什么,这话说得有些多余,李显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问这么一句。
呼延莺儿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坐起来。
刚才的话简直就是一句信号,令女孩心中有些许肯定,她斜着身子侧立着,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青年,手掌轻轻即抚在他英俊的有着分明轮廓的脸堂上。
李显没有拒绝这一来自一个陌生躯体的爱抚,他的心像一个被掏空的南瓜,一点意识都没有,一点理智也没有。
也许在这个时候就不该谈什么理智。
呼延莺儿有点忘情,她翻身伏在李显身上,用嘴唇轻吻他的脖颈,很轻很轻的,好像只是告诉对方,自己对他的眷恋与珍惜。
呼延莺儿已经重重地压了下来,那具摄取了丰富营养的草原女子的身躯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丰满的胸膛和肆无忌惮的吻开始让自己无法控制。
李显翻身上去,把女孩压在身子底下,高挑健壮的身子就像稳稳当当的床榻,安然接住了他的重量。
在做一些让人无法启齿的事情前,李显撩去了遮盖在匈奴女孩脸上的几缕头发,他要直勾勾看着她,想要看清在这种情形下她的样子——一副褐色皮肤、有着凸起的颧骨的脸蛋,说不上十分好看,至少和小盈没法比。
在这样的时候,好看与否不是关键。
李显闭上眼睛,垂下头吻了上去,等待他的是热烈的唇与舌。
……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柴火在发出噼啪的声响。
李显知道该去添一些新柴上去了,却无奈身子就是不想动。
他已经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了。呼延莺儿从下面伸出来的手臂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脊背,那种感觉很温存,让李显刚刚小小进入了一回迷离的梦境。
李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脑子里全是小盈的影子,身体竟然又和另一个女孩发生这样的事。
或许是害怕孤独,或许是因为小盈的那句绝情的话,又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太过奔放热情,触发了心中不好的东西。他是让自己渴求一种安慰、一种关怀和陪伴。而呼延莺儿的恰巧出现给了自己这样一种可能。
一种做混蛋的可能。
……
次日早晨,天气依然很好。西域是大陆性气候,即使夏日的早晨也有些清冷。李显早早起来后烤热了两张胡饼后就踩灭了火焰,一个人做在一旁就这清水咀嚼。
呼延莺儿醒来后等来的不是男人的温情与呵护,见李显冷冰冰地在一旁吃喝,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昨天还紧紧地抱住自己,亲吻自己脖颈的男人突然又想陌生人一样,对自己不理不睬,让匈奴郡主伤心不已。
吃过朝食继续赶路,李显一直骑马赶在前面,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默默前行。
呼延莺儿怎么知道李显会如此绝情,她心中早已是泪如泉涌,但表面上,性格倔强的匈奴郡主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用可怜楚楚的外表博得男人的同情。
他是后悔了,眼前这个男人压根就对自己没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只有他最爱的那个人。匈奴女儿,对这样的事情本应是淡然视之,一夜恩情,早晨分道扬镳的事在草原上本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呼延莺儿的心中就是不能释然,她想过千百回,这个男人属于自己的时刻,并且在昨天的那个晚上,这个愿望开始变成一种真切——眼前的这个人会一直疼爱自己,但事实却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