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蹇慕澄猛地栽倒在沙发上，一头秀发被蹂躏成了鸡窝，一张笑脸苦哈哈的，“看来果然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东想西想的，不过，季先生真的那么说了吗？真是好羞涩呢？

蹇慕澄捧着迟来的少女心，一放松，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沙发上。

睡了那么一会儿，蹇慕澄感觉听到了节奏明显的乐曲，由远及近，停在自己耳边，然后那乐曲化成了一道视线死死盯着自己，蹇慕澄想要躲避，身子好像被束缚住，无处可躲。

那道视线紧逼着他，逼她说出藏得最深的秘密，蹇慕澄紧紧闭着嘴巴，闭着眼睛，要逃避那道璀璨的光，胃里一阵紧缩，说了句什么，“季先生，我喜欢你。”

客厅的暖光微弱的亮着，沙发上的人完全陷进去，头发凌乱，遮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人更小了。季鎏舫死死盯着沙发上纯真的容颜，目光复杂，忽地听到一声模糊的呢喃，他受惊似的站起来，动作太过猛烈，高大的身影竟然有些摇晃。

那道紧迫的视线慢慢远去，蹇慕澄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眼睫上有淡淡的光晕，睫毛颤了颤，睁了开来。

揉揉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蹇慕澄慢悠悠的坐起来，瞧见斜对面坐着的男人，猛地低下脑袋，耳朵尖不由得发烫，整理了下情绪，收敛了下表情，复徐徐抬起，“季先生，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您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弄？”

“不用了。”季鎏舫独坐一张沙发，墙壁上的暖灯在他的眉眼间留下一片阴影，孤独凄凉的味道。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也不是白过的，单单三个字蹇慕澄就猜到了这人根本没用饭，不然季先生不会说这么模糊的字眼。蹇慕澄也没了纠结白日之事的心情，她一边起身一边温柔教训，“季先生，怎么能不吃晚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胃不好，我……”

“你不需要这样！”季鎏舫冷硬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严厉冷脸的模样中添加别样的情绪，更显得那张本就严肃黑沉的脸摄人。

蹇慕澄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有点儿找不回自己的语言，她试图着点儿什么打破突然来临的寂静，她若无其事的戳戳季鎏舫的肩膀，调侃道，“季先生，谁把你惹生气了呀！”

“蹇慕澄。”季鎏舫已经有许久没连名带姓的叫过她了，出口竟有些不习惯，心头像是有把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割，当初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对这哥女人如此不舍。不过没关系，趁一切开没开始，结束吧！

“我有喜欢的人了，可能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蹇慕澄轻松的姿态慢慢消失，背脊挺直，脸上笑容不再，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诡异，不知道是想让自己死心还是想证明什么，她蹲在季鎏舫脚边，声音轻柔，“季先生，您今天在办公室……”

“你听错了。”季鎏舫斩钉截铁的截断蹇慕澄的求证，下了定义。

“哦！”蹇慕澄露出个恍然的笑，似乎在嘲笑方才自己的纠结、羞涩、不安，现在终于不用纠结了，“这样真好，我把欠季先生的未婚妻还回来了。”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笑的真心，语气和方才没有半点儿差别，调侃的，轻松的，“哎，看来这样，我的确该搬走了！不然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蹇慕澄背挺的笔直，仰着头，一步步去了厨房，边走边笑，“要我搬，我搬就是了嘛，又不耽搁你吃饭，我……”

声音越来越低，蹇慕澄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幸好厨房嘈杂的声音盖过一切，也盖住了她无声的泪。

季鎏舫整个人陷进沙发上，像是承受不住，挺直的背脊终于软下，撑着脑袋，满面阴沉茫然，指缝中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厨房，里面全是他不自知的神情和痛惜。

对不起……

这顿晚饭，恐怕是两人认识以来吃过的最食不下咽的一次，一人全程沉默，一人装作无事，“哎呀，这个好像被我炒的咸了，这个好像又淡了点儿，果然技术下降了。”

“季先生，别吃了，饭有点儿硬，吃多了不好。”

“我说不要吃了！”蹇慕澄冷冷说了一声，托过季鎏舫的碗，倒掉饭，盛了汤，碰到季鎏舫冰冷的视线，蹇慕澄又怂了，温声道，“这个汤不错，多喝点儿。”

看到季鎏舫乖乖喝了，蹇慕澄又忍不住唠叨，“季先生你那么忙，以后记得让女朋友多给你熬点儿汤，弄点儿饭菜，要是你女朋友不会，就让她学嘛，做饭挺简单的，爱你肯定能学会的，要是学不会，让沈姨帮忙请个贴心点儿的保姆，还要啊，季先生，不要喝绿茶了，绿茶不养胃，还有……”临走前，心机澄上线，本来嘛，自己好不容易照顾的好好的季先生，凭什么给别的女人啊！

蹇慕澄越说越心酸，索性收了碗筷，上楼。季鎏舫坐在客厅里，听着楼上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满脸麻木。

半个小时候，蹇慕澄提着个箱子下了楼，僵硬的笑笑，“季先生，我想来想去还是现在就走吧，也免得你为难。”

蹇慕澄眼睛只直盯着男人，一步一步放慢脚步，似乎希望他能说什么，可惜走了门口，也没见男人任何动作，更是没听见他开口。

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蹇慕澄转身，“季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这些日子谢谢你的收留。”门缓缓合上，流连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倔强的背影。

“嘭！”像是一道铃声，蹇慕澄泪流满面，原来，离开是这么方便的事儿。

屋内，季鎏舫像是入了定，半晌后，拨了个电话，“嗯，有个文件……快点儿过来，很急……半小时……”放下手机，男人看着沙发边上的画板，熟悉的户型，温馨典雅的设计，赫然就是他此处呆的角落。

季鎏舫抹了一把脸，身上的寒意更甚，站到窗前，十九楼的视野望下去，七八点的夜也显得格外的深沉。

季清歌刚加班完，正准备去酒吧找狐朋狗友小聚一番，一上车就接到季鎏舫不可推脱的电话，极不情愿之下还是给他上了楼拿了文件。

高超的车技在略微拥堵的车潮里显得不可一世，临近锦绣人家，车流已经少了起来，更不要说行人，发动机一声轰鸣的加速，不到几分钟，独自拖着箱子行走在夜色下的人便十分显眼。

季清歌难得多看了眼后视镜，那道如悲凉孤寂的背影越看越加熟悉。

狂奔的跑车一下子跑了回来，“慕澄……慕澄……蹇慕澄……”

窗户落下，看到的人宛如行尸，一头长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精致的眉眼。季清歌喊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神情呆滞，带着瞬间的喜悦，复有低沉。

季清歌打开车门，一个跨步站到蹇慕澄边上，下午还活泼乱跳的人怎么一下子成了这个鬼模样，“你怎么了？”季清歌皱眉，关切问。

“没，没事儿！”蹇慕澄偏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季清歌脑子转的飞快，视线落在蹇慕澄身后的箱子上，一下子懂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你，你被你男朋友赶出来了？”

这话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刺到了蹇慕澄的心尖，她猛地尖叫起来，“不，他不是我男朋友，不不不，我不是被赶出来的！”她猛烈的摇头，像是要极力证明什么，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些。

季清歌后退一步，正巧短信提示声响了起来，“季鎏舫：资料我找到备用的了，不用来了。”

季清歌看了一眼把手机扔进兜里，无奈的看着蹇慕澄。

方才的安静让蹇慕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揉揉脑袋，挤出个虚弱的微笑，“清歌，对不起，刚刚情绪有点儿激动。”三月间的夜已经不怎么凉了，蹇慕澄走的急促，身上只穿了件单衣，神情麻木之下五感退缩，忘了身上的寒冷，此时被季清歌打断，夜风徐徐，手脚都有些发起抖来。

看着天边茫茫的一片黑色，自己也仿佛街道边弱小的路灯，驱不散心头的黑暗，更不知该去往何处。

蹇慕澄压抑住心头的难为情，声音低落，语气冷清更显倔强，她低着脑袋，要是季清歌站的近，恐怕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可以载我到市区么？”

公交车已经歇了，更不要说锦绣附近来往的出租车少的可怜， 若要走，不知要走到何处。刚才凭着一时的情绪匆匆而出，没想到离家出走的后果。

哎，又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人，季清歌奢侈的同情心升起，“走吧！”把木楞的人拉上车，又打开后备箱，放好行李，看了默默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启动车子。

红色的跑车远去，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躲在黑暗中的车子，驾驶座上，季鎏舫怔怔的看着远去的车子消失在视野中，摸了下手机，整个后背靠在背靠上，一手捂住眼睛，露出的下巴坚毅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