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万岁之后,一月一次的大朝会就此结束。张华面色沉静的走出太极殿,举头向西边望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陛下圣明独照,此番论功行赏,可谓大快人心啊。”
“不见得啊,估计那个李元就不会很郁闷,抄了秃发树机能的老窝,居然没有得到头功,而且将文鸯从其辖制之下给调了出去,大大削减了其镇守武威的实力啊。”
“兄台,不可罔议陛下的心意......”
“失言了,在下失言了,咳咳咳.....”
太极殿外朝廷文武百官都在议论此次西北大捷,真可谓大快人心,有人三五成群,相约要到沉香楼中去痛饮一番,也有人仰天长啸,一吐心中郁气,好似这西北大捷有着他们绝大的功劳一般。
张华心中了然,陛下此番封赏,看似公平,但对于李元来说却是一次实实在在的打压。
望着当空的暖阳,张华不仅为李元忧愁几分,自己何尝不是郁闷无比啊。
在太子一事之上,自己最近就触了武帝司马炎的眉头,人人皆知,太子司马衷不敏于世,有些呆痴,非立国之君,而齐王司马攸却是人中龙凤,必是兴邦之主。可是整个朝堂之上,包括武帝司马炎都对此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培养太子,而逐渐削弱齐王司马攸手中的权力。张华身为侍中,常伴武帝左右,就在上个月,武帝司马炎在一次闲谈之主,向张华问起对太子司马衷的意见。
张华当时一时脑热,没有顾虑太多,秉承一份赤诚之心,大赞司马攸的长处,而对于太子司马衷却是没有一句赞美之词,惹得司马炎很是不快,一番君臣奏对不欢而散。事后还传到了太子的岳丈当朝第一权贵贾充的耳中,于是乎心胸狭窄的贾充发动其党羽处处刁难张华,就连张华家中长子被举荐为孝廉一事也被吏部某个官员搁置在一旁。更是传言,武帝司马炎有将张华调离京师的意思。
张华坐在轿中,思绪万千,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刚一落轿,门房便急匆匆的冲到了轿前,张华问是何事如此着慌?门房道是宫中来了传旨太监,来府上传旨来的。
张华眉头一皱,心道大事不好,便快步小跑的跑到了自家院中。只见一个小黄门正端坐在花厅一侧的太师椅上,双手捧着橙黄色的圣旨,面露焦急之色。小黄门一见张华进来,立即起身,面对着张华道:“张大人总算回来了,皇上有旨,还请张大人接旨。”
张华撩开前襟,双腿跪地,双手平摊着接过圣旨。
小黄门将圣旨放在张华双手之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屁股撅得老高的张华,心中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小黄门扶起张华,看着一脸惊慌的张华,道:“张大人莫慌,不一定是坏事。”
张华闻言,神色一动,苦笑一声道:“张某失态了,还望黄公公莫见笑啊。”
姓黄的小黄门连连摆手道:“实在不敢称公公,小的在宫中常蒙张大人照顾,学到不少门道,今日才有这份外出传旨的差事,张大人,你好自为之,小的言尽于此,这就别过。”
张华当即示意家中管事给黄姓小黄门包了一个钱袋,见小黄门欣然接过,张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传旨太监接了被传旨之人的程仪,说明这旨意大半不是什么祸事。
待小黄门离去,张华缓缓打开圣旨,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做进了太师椅上。
真如自己所料,自己被外放了,不过官职倒是不低,幽州刺史。
花厅之中,一家老小眼巴巴的看着张华,张华缓缓直起身,正色道:“你们也不要闲着了,速速收拾一番,明日启程,随我一道,前往幽州上任。”
花厅中立着一位衣衫简朴但不失气度的中年女子,正是张华的结发妻子李氏,李氏闻言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没有多问什么,便出门张罗去了。
张华将圣旨供到中堂前的案几之上,大袖一拂,转身走进了书房。
不到一刻钟,张华手中拿着一份书笺,喊了管事,吩咐送到沉香楼武三老前辈手中。
......
武威郡,郡守府中,后花园内,李元一身常服,随便挽了个道髻,手里拿着一封信笺,随意的躺在一方竹塌之上。闽冉和杨胖子二人坐在其身旁的一方圆桌之旁,正大快朵颐的喝酒吃肉。
杨胖子用衣袖擦了擦口边的油脂,瓮声瓮气的道:“张大人和你交待了什么?”
李元缓缓的叠起信笺,摇了摇头道:“张大人倒是直爽性子,邀我时刻提防着石鉴和胡奋二人,他已经肯定,这二人已经被贾充所收服。”
闽冉道:“张大人不说,我们也是这般做得啊。”
杨胖子道:“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张大人的精明之处,一来是向你师父表明其已经和贾充划清了界限,而来是卖你师父一个人情。”
闽冉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人情,何止这一次?”李元有些意兴阑珊。
三人皆是沉默下来。
“不行,总要做点什么,这次明明是我们立下头功,却被石鉴和胡奋二人捡了个大便宜,这口气不出,实在是难受至极。”杨胖子嚷嚷道。
闽冉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眼巴巴的看着李元。
李元嘴角微动,扯出一道诡异的笑意。
李元向闽冉招了招手,笑道:“小子,师父传授你功法什么的都不是老子的看家本领,你想知道师父的看家本领是什么么?”
闽冉茫然的摇了摇头。
杨胖子闻言,眼中放出精光。
“师父的看家本领中的一招,叫着‘千手如来’,江湖中人,特别是富贵之家闻之色变。与你杨叔叔的看家本领‘百臂罗汉’齐名,只是好久不现于江湖,江湖人已经望了而已。”
闽冉闻言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千手如来,百臂罗汉,听着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杨胖子实在是憋不住,道:“朽木不可雕也,当年我和你师父在江湖上并称‘偷天换日’,小到富裕之家,大到王公贵戚,没有我们偷不来的宝贝。”
“小偷!”闽冉大呼道。
杨胖子一个板栗磕在闽冉头上,佯怒道:“什么小偷,是神偷,是义偷,知道什么叫义偷么,就是劫富济贫的那种大侠,只不过我们行事比较隐秘,行侠义之事,从来不为外人道也罢了。”
闽冉一阵无语,喃喃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是准备让我去偷石鉴和胡奋两家吧。”
李元和杨胖子闻言皆是大笑道:“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