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锦眉头微隆,只一刹便松开了,那感觉让络觉察到了细微的东西,值得深思,络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不提这个了!”络邪笑着观察着东方锦那微妙的表情变化,慵懒的转移话题道,“三哥被父皇派去杀虫去了,而我能又要去泡水,还是五哥轻闲,本以为三哥混了个闲王还能悠闲呢,不想这闲王想当热还真不容易?”
听出络的弦外之音,东方锦有些不满,却依旧冷着一张脸,“虫灾洪涝,地方治理不力,父皇大怒,三哥和七弟是父皇的左膀右臂,自然担当重任!”
“哧,五哥还真是严肃,这可不讨人喜欢,得了,这会儿就把五哥看不顺眼的人带走,否则惹恼了当朝太子爷,可是要……”络嬉笑着用扇子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三哥不是出发了么?”东方锦冷眼扫了络一下。
“五哥明知道我这人素来特立独行不是?跟三哥那个整日里淡然似佛的人上路有什么意思?”络打趣道。
东方锦没有做声,只是接过小茗递过来的漱口水清理了一番,又擦拭了脸和手,才冷冷道,“那就到我府上闲着?”
络嘻嘻一笑,“这不是来领人的么?”转着扇柄儿。
“算你记着!”东方锦微微眯了眯眼。
“这会儿人倒是来了——”络听着门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五哥果真雷厉风行啊!”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干正事去,省的父皇适会儿来我这儿提人?”东方锦明显的口气不耐。尤其是在小茗急急地从里间探视回来再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
络有些微怔,淡然起身,倒是丝毫没有被扫地出门的尴尬。
看着络的身子晃过门框,似向着来处而去,东方锦眼神一沉,直接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那里,卓纤儿正冒着虚汗的身子很是不适地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快告诉我,落凤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卓纤儿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湿润的眸子晃动着,急切希望得到证实的表情,让东方锦在那一刻居然有一丝不舍。
但是,“她死了!”东方锦如是说。
卓纤儿的眸子一定,手瞬间冰凉,脸色白如飘雪,“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听错,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听到,为什么你连骗我一下都不可以,为什么?”僵硬的表情,紧紧攥住东方锦手腕的手露出了泛白的关节,映衬着她发白的脸,让人心疼。
“她死了,不管你信不信,她死了……”东方锦低低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残忍,让卓纤儿荒芜了一身的冰凉。
“她死了?”卓纤儿轻飘飘的声音将东方锦的话重复了一遍。
东方锦没有开口,表情眼神却是如同那铜锤狠狠地捶向了卓纤儿的心脏,让她的心脏在瞬间仿若闪电划过,四分五裂,豁口麻木不已。
“你是凶手,是你,是你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你好残忍,你好残忍,好狠心——”
卓纤儿几乎疯狂的咆哮声还在东方锦的脑中萦绕不绝,他的手指却是伸向了她的胸前,没有迟疑地一个用力,她倒了,他却起身离开了。
“主子……”德安已然躬身在外等候多时。
东方锦冷冷地撩起帘子,身子很快便被淹没在了帘子外面。
“好好伺候!”
“是!”小茗应声道,这位爷,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明明心疼主子,那眼神是骗不了她的,可为何却要对主子如此这般冷心。
“走吧!”东方锦低低看了小茗的一眼,随即对德安说道。
德安身子微动,随即伺候着这位爷出了去。
待到出了守月阁,德安依旧小心地跟在东方锦的身后,他知道东方锦的心情很不好。
突然,东方锦顿住了身子,“不去!”
德安一怔,楞然抬起头,似有疑惑询问。
东方锦却并不做何解释,这倒是让德安为难了,他要找个什么借口为东方锦挡过这般事情。
江南洪涝,西北虫灾,三爷七爷重任在肩,即将出发,爷该是给他们送行的,可是现在的爷明显就是在使性子,让德安有些无措,更是无奈,比起执拗,有谁可以比过这位爷?
德安深叹一声,随即带着东方锦的长随出了去,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不是?
络是看着东方锦出去的,他料中东方锦不会去送行,既然他不去,那他翘场又有何不可?只要过后,一匹快马,他就能赶上那帮子队伍,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想看看某人,捉弄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喜好,何况这次他一走又是些许月子。
命人将焱儿和漓渃带了下去,络掩身进入了守月阁,络捂住了小茗的嘴,在小茗由惊讶道了然的眼神中,他也觉得自己可笑,可惜,他素来言行不遵规矩,还怕那些没道理的狗屁伦理道德身份干嘛?
小茗最终还是退了下去,络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
撩开衣摆,络悠然坐在了卓纤儿的床前。
她睡得很沉。
不同于一般的深眠,而是那种无意识的沉眠。络知道,这般点穴后的深眠,只会让人什么都不会去瞎想,什么梦都不会去做,该是最好的安静方式了,络低笑。
指尖滑过卓纤儿微皱的眉头,络细细看着卓纤儿那带着汗湿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俏皮地扭曲了身子,黏糊了。
手下的人儿呼吸轻浅规律,让人随着节奏,心里也渐渐平静。
“呵……”络低笑,“没想到,你睡着了倒是没这般让人忍心捉弄了,可是为什么你一睁开眼,就会与我争锋相对呢?真希望你就一直这么睡着,可是,又喜欢并厌恶着你那挑战我耐心地眼神,带着令我痛恨的疏远和鄙弃,我是谁,哪个女人不想亲近,偏偏你和渃沄那个女人,哼……”络说着手上微微用力,手指在卓纤儿细嫩的脸上留下了微微的红痕。
“真不知道五哥有什么好?”络愤愤道,“那个家伙,冷脸冷心冷情,挑不出半点让人喜欢的地方,偏偏你却对他死心塌地。”络很是不满。
“三哥那般喜欢你,连我都——”让步了……
“算了,对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错过的东西再珍惜也无用!当初我真该一个飞针扎进你的胸膛,让你死了到也干脆,也省得现在整日里折磨爷哥几个的心了!”络的手缓缓蹭过卓纤儿的耳朵,当年那一针洞穿了她的耳垂,却没有留下她的人,她就这么被东方锦揽在怀里消失在夜空中。
兴许那个时候的络还幼稚地认为她逃不出自己的掌心,可是,时光蹉跎,当他解了身上的血诅咒的时候,她却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了。好不甘心,自己手上的宠物就这般换了主子,执拗无理的他怎么甘心?
自幼想要什么没有的络,还真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
所以他更加邪恶了。
嘲弄三哥玄的魂不守舍,嘲弄老五东方锦的不同于常的举动,却唯独没有看清自己被掩饰遮盖的心。
当三哥说出‘你若喜欢,我便不喜欢’的话的时候,络真觉得好笑!打小他就让着自己,所有自己看上的东西,哪怕他也同样看上了,他也只会说不喜欢,随即便不再看上一眼。
可惜那一刻,他却厌恶死了三哥那所谓的‘孔融让梨’,那感觉让他觉得他把卓纤儿当成了可以可有可无的物品,可以随意奉送让予,哼……若是他,他便绝对不会如此这般,喜欢了就让她在自己的胸膛上呢喃,没理由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笑颜如花的,那种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无用得不是个男人!
“真看不出你哪里好,倒是让哥几个个个都魂不守舍的!”络嘴角邪笑,“若论样貌,你不及瑶琴那妖女半分,若论气质你也比不上漓渃那个女人,论才情你连三哥的妾室郭氏都不如,偏生,那些个比你强的女人都斗不过你,难怪,那些个乖戾嚣张的女人都会眼神毒毒地说你是妖女,恨不得剥皮拆肉吞了你。不过……不说她们,就连哥几个,又有哪个不觉得你是妖女,魔住了哥几个的心,眯住了哥几个的眼,更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让哥几个为了个女人把什么都丢在了一旁……”
手缓缓游移到了卓纤儿瘦消的下巴,轻柔的抚摸着,摩挲着,“就因为这,母妃早不知道把你杀了多少次了,也不知是你走运,还是,哥几个护着你,你活了,我和三哥却要死了心,哼哼,这个买卖是爷这辈子做得最亏的,偏生,什么都不能置喙,闷生得慌!”
柔软的唇,缓缓烙上了卓纤儿起皮毛躁的嘴唇,轻轻一压,时间却停滞不前了,许久之后,温润离开了粗糙,络将洒落肩头的乱发抛向了脑后,再回头,他依旧是那个目无遵纪,邪魅慵懒,桀骜不羁的七爷。
“得了,走了,省的被撞上了,五哥那性子又要拼死拼活的。”络嘴角一勾,心里却是一片清然,“错过了,便只能错过了。”
络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哪个人听的。
反正当他懒散的身子消失在穿花廊的时候,影影幢幢之中,却有指关节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在络的身后响起,也不知络是否听见,他的背影依旧潇洒飘摇。
“爷?!”德安看着东方锦越来越沉的眸子,居然又暴力的因子在升腾,莫名地让人恐惧。
“走!”东方锦眸子一深,暗的让人惊悚。
走哪去?德安有些不明所以了。
“给我的好弟弟送行!”东方锦淡瞥德安一眼,表情压抑,身子带过的风都结了冻。
这会儿送行?七爷的人马都已经开出城门了,送的哪门子行。
东方锦的坐骑是名驹又与东方锦心灵相通,没几下扑腾,就把德安给落在了身后,这让德安很是郁闷,这种时候,该是带上长随的,而不是他这个内侍,否则,他也就不需要紧赶慢赶了。